第二百八十八章︰張安世出擊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姚廣孝看了朱棣一眼,點頭道︰「陛下,臣已四處查訪,有了一些消息。」

朱棣點頭︰「如何?」

看著朱棣頗有幾分急切的樣子。

姚廣孝卻是氣定神閑︰「陛下……自靖難之後,戰亂不斷,這些年各地遭災,再加上四處都是白蓮教和道門、會門……」

姚廣孝在這里頓了頓,又抬起眼皮,看了朱棣一眼,才繼續道︰「徭役的情況,更是層層攤牌,百姓已是怨聲載道了。」

他說的已算是比較客氣了。

朱棣听罷,卻已站起來,他並沒有憤怒或者怒罵,而是認真听著。

听到此處,朱棣下意識的道︰「這都是州縣官吏不法。

金忠更是直截了當道︰「臣也派人暗訪,百姓所怨者,卻是陛下。」

听到此言,朱棣身軀打了個寒顫。

某種程度而言,朱棣產生了警覺。

實際上,整個永樂朝,雖是辦了不少大事,可因為朱棣名不正言不順,屬于篡位之君,再加上民生凋零,災難不斷,整個天下引發的民變極快。

只是這些,朱棣不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完全能掌控局面,所謂民變,只要官軍一至,便可彈壓罷了。

可白蓮教卻讓朱棣猛地醒悟了什麼,一個道門,不可能猖獗到這樣的地步,一定有什麼原因。

姚廣孝和金忠,乃是朱棣最信任的人,其他人的話,大臣們可能會顛倒是非黑白,太子或者張安世倒是值得信任,可他們說話卻是撿好听了說。

只有姚廣孝和金忠,卻是可以關起門來,說一些肺腑之言的。

這也是為何,朱棣讓姚廣孝與金忠暗訪調查的原因。

「怨恨?」朱棣眉皺的更深,他冷冷道︰「朕又何曾不以百姓為念,百姓怨恨朕做什麼?」

「陛下,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天下百姓,並不在乎這些,他們所在乎的,是不是自己過的是否比從前好,若能安居樂業,自是稱頌陛下,可若是顛沛流離,自是怨恨陛下。」姚廣孝道。

朱棣落座,嘆了口氣道︰「只怕也有不少亂黨,暗中妖言惑眾吧。」

金忠苦笑︰「陛下,這不重要,難道唐太宗在的時候,就沒有妖人嗎?可為何後世數百年,無數百姓,爭相稱頌呢?」

朱棣臉色微變,他閉上眼楮︰「哎……朕終是遠不如人。朕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

姚廣孝和金中西,便都默然不言了。

朱棣顯得心情格外的沉重︰「朕雖驍勇,可若知道天下人怨朕,縱有萬般武藝,亦不禁如芒在背,治世之道,終究非朕所長。」

他搖搖頭,心情郁郁道︰「朕命太子開府,也是這個用意,他為人寬仁,有耐心,不似朕這樣急于求成,唯獨……朕擔心的是……他被人所誤……好在,張安世是既肯為太子盡心竭力,可又果決之人,如若不然,朕真的不放心。楊溥這個人……你們听聞過嗎?」

金忠和姚廣孝對視一眼,都搖頭。

「此人被張安世所薦,為詹事府學士,只是朕卻不知此人,有幾分本事,拭目以待吧。」

朱棣抿抿嘴︰「太祖高皇帝創業不易,朕想做孝子,令我大明光耀萬世,這才對得起太祖高皇帝的養育之恩,可現在看來……朕有些事,是能辦的。可有些事,辦的很糊涂,若是不能辦好,便是不肖子孫,無顏見太祖高皇帝啊。」

朱棣回頭︰「百姓們多罵朕什麼?」

姚廣孝難以啟齒,只說了一句阿彌陀佛。

金忠是個實在人︰「多是污穢之詞,還有一些拿來取笑的。」

朱棣僵硬著臉,他無法想象,自己的民間形象竟是這樣的差。

姚廣孝便安慰朱棣道︰「陛下……靖難而有天下,難免有人……」

朱棣搖搖頭︰「朕剛剛登基的時候,江西永新民變,到了永樂二年,又有忻城民變,到了三年,便是潯州、桂州、柳州民變。就在前年,還有河南南陽民變,這都是較大的民變,至于其他的民變,則更加是多如牛毛。朕從前以為,這不過是疥癬之患,可現在看來,事情卻並非如此。」

朱棣道︰「只是……如何安撫天下人心呢……」

他搖了搖頭,繼續低頭不語。

姚廣孝和金忠也是皺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說實話……這事兒……難!

就在此時,有宦官到了殿外,亦失哈取了一份奏疏進來,道︰「陛下,威國公上奏。」

朱棣背著手︰「奏了什麼?」

亦失哈打開奏疏,低頭看了片刻,道︰「威國公奏曰,白蓮教余孽盤踞太平府,受其蠱惑的妖道和無知百姓多不勝數,懇請陛下……為了防範于未然,使這太平府天子腳下的京畿重地能夠重新歸于平靜,請陛下…恩準太平府進行以軍法馭太平府,以清剿白蓮教余孽。」

朱棣︰「……」

朱棣道︰「軍法馭民,他倒是敢想。」

亦失哈道︰「奏疏中還說,太平府的白蓮教情況十分不樂觀,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朱棣臉上的橫肉顫了顫︰「姚師傅和金部堂怎麼看?」

姚廣孝道︰「陛下,這張安世莫不是想要掛羊頭賣狗肉吧。」

朱棣︰「……」

姚廣孝道︰「張安世這個太平府知府,是他自己爭去的,為何要爭這太平府,肯定不是他想過知府癮,不過他有自己的心思罷了,現在卻又拿出這個來……臣倒以為……他是想干點什麼,偏又不敢去看,索性……就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

姚廣孝又搖頭︰「不對。」

「又有哪里不對。」

「張安世這個人……辦事確實果決,人也機靈,但是這樣的手筆,不是他的風格,陛下,一定是背後有人教唆他。」

朱棣道︰「你說的對,這像你的風格。」

姚廣孝︰「……」

朱棣道︰「這樣說來,朕該找張安世來問清楚?」

「其實大可不必。」姚廣孝微笑搖頭︰「陛下何必要問,事是張安世提的,他想要振作一番,那就讓他振作好了,陛下問了,反而就成了陛下對他竭力支持了。」

「支持也不成嗎?」

姚廣孝搖頭道︰「為何天子要讓大臣來幫助自己治理天下?因為社稷之主,千萬的干系維系在一身,若是事事出面,則必遭人所非議,所以大臣們代勞,若是事情出了差錯,天子就可以出面糾正大臣的行為。若是大臣辦的好,則江山穩固,陛下也大受裨益。」

朱棣道︰「哎……們倒都有花花腸子。」

朱棣看向亦失哈︰「恩準這一份奏疏,朕準了。」

朱棣又對姚廣孝道︰「你再派人,四處暗訪,天下都走一走。」

姚廣孝道︰「遵旨。」

姚廣孝和金忠告辭而出,二人並肩而行,金忠道︰「張安世背後出主意的人是誰?」

姚廣孝道︰「阿彌陀佛,你別看貧僧,貧僧已經不干這些勾當了。」

金忠道︰「世上竟有這樣的毒士。」

姚廣孝臉色一變,終究又搖搖頭,保持心平氣和。

金忠道︰「你說張安世想做什麼?」

姚廣孝道︰「軍法戒嚴而已,既是軍法,就是太平府此前的法度一切作廢,他張安世說什麼是軍法,什麼就是軍法。」

金忠道︰「這小子真是狗膽包天了,天子腳下也敢這樣玩。」

「這不一樣。」姚廣孝道︰「別人這樣,皇帝和太子要懷疑此人是否要作亂。他這樣干,便是想著為皇帝和太子盡忠,這就好像別人的孩子頑皮,你看了就會生厭。可若是你自己的子佷頑皮,你卻覺得這孩子聰明,你高興都來不及。」

金忠道︰「哎,造孽啊,也不知這家伙……會搞出什麼來,他畢竟還年輕,人有小聰明是不行的,治理一地,不能靠小聰明,這關系到了成千上萬人的福祉,開不得玩笑。」

姚廣孝道︰「你就少操點心吧。」

「我怎好不操心,畢竟這小子是塊璞玉,將來的前程遠大著呢。」

姚廣孝搖搖頭︰「哎,其實貧僧也擔心。」

「和尚擔心什麼。」

「實施了軍法,是不是要嚴禁和尚化緣了。」

「……」

…………

棲霞。

太平府同知、通判、推官、知事、照磨以及學正,還有各縣的縣令、縣丞、主簿、典吏俱都到了。

上百號人,此時乖乖站在這里。

其實……又不少人是缺席的,早在抓白蓮教的時候,就有兩個縣令被抓,還牽涉到了一個巡檢。

此時大家臉色都不好看,惴惴不安的樣子。

張安世到了,升座,眾人忙見禮。

張安世只瞥了他們一眼︰「旨意都知道了吧?」

同知高祥戰戰兢兢的站出來︰「已知悉了。」

張安世道︰「白蓮教喪心病狂,人神共憤,不除這些妖孽,我張安世一日不安,諸位,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現在各縣白蓮教這樣猖獗,怎麼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呢。」

眾人紛紛說是。

張安世道︰「現在既以軍法治府,那麼現在所行的就是軍法,為了將白蓮教一網打盡,亂世就要用重典,誰贊成,誰反對?」

「贊成。」

張安世頷首︰「好,先簽發第一條軍令,為防範白蓮教余孽滲透,現在起,廢除路引,準許百姓行動,撤銷各鄉關卡,各路巡檢,不得再查驗路引,非必要,不得在碼頭、城門處搜查商貨。」

高祥腦子發懵,怯怯道︰「公……公爺……這路引與白蓮教有什麼關系?」

張安世道︰「百姓都待在一個地方,這不是擺明著讓白蓮教的人找上他們,用妖言去誘惑他們嗎?」張安世道︰「這樣的常識你也不懂,你做的什麼官?」

高祥︰「……」

張安世道︰「這第二條軍令,重新丈量土地,在太平府內,不再以人頭收取,而是攤丁入畝,從今日起,一切以土地多寡來繳納稅賦!」

這一下子,大家嘩然了。

瘋了。

那豈不是誰家地多,誰就吃虧了嗎?

高祥有點急眼了,此時硬著頭皮道︰「公爺……咱們……不是抓白蓮教嗎?」

張安世怒視他︰「白蓮教匪……最擅長的藏匿土地,現在重新丈量土地,將這隱匿的土地都掌握,就讓這白蓮教匪無所遁形。至于這攤丁入畝,就更簡單了,誰的地多,誰繳的稅便多,而不是按人頭來收,這就是防範流民,許多百姓,分明沒有土地,卻還要收他的人頭稅,他繳不出,不就成了流寇?這流寇豈不正好被那白蓮教所用?要打擊白蓮教,就要斬斷他們的根,所謂擒人先擒王,射人先射馬,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高祥︰「……」

張安世道︰「這第三……」

高祥有點急了,此時只覺得如芒在背,這樣的軍法實施出去,要出事的啊,自己怎麼向本地的士紳交代。

他立即道︰「公爺……」

張安世听他打斷自己,立即勃然大怒,就差手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入你娘的,你怎麼處處都在為白蓮教匪說話,怎麼,莫非你與白蓮教也有勾結。這就難怪了,難怪內千戶所奏報,說許多地方官吏,與白蓮教勾結,圖謀不軌……難怪我第一眼看你,橫看豎看都和那白蓮教匪一般無二。」

高祥嚇得人要癱了,立即道︰「不……不是,公爺明鑒啊。」

其他人見了,早已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一個縣里的教諭,因為年紀大,兩眼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張安世道︰「你不要狡辯,亂世用重典,現在行的乃是軍法,你好大的膽子,竟為白蓮教張目,到了這個時候,還處處為他們說話,可見你不是尋常的白蓮教亂匪,而是膽大包天的白蓮教賊首!」

「冤枉啊……」高祥高呼。

張安世道︰「朝廷待你不薄,養活你這麼多的妻妾和兒女,你做這樣的事,你對的起朝廷,對得起我嗎?」

高祥︰「……」

他已嚇得說不出話來,瑟瑟發抖,沾上白蓮教那些亂黨可不是好玩的。

他忙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公爺……您……您值此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實在……實在……教下官欽佩,下官對白蓮教匪,恨之入骨,很不能生啖其肉,今值此危難之際,公爺既肯力殺賊,下官自當效犬馬之勞。」

張安世道︰「是嗎?」

高祥道︰「是,是,是,下官……以項上人頭作保,方才所言,句句出自肺腑。」

張安世道︰「這些話,私下里可以說,現在在開會,就不要嗦了,總是打斷我,教我懷疑你的居心。」

「是,是,是。」高祥汗流浹背,只覺得自己去了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已打算好了,這一次回去就辭官。

張安世道︰「不過你既肯效命,那就再好不過,我現在正在用人之際,就怕有人首鼠兩端,與白蓮教勾結。就說方才吧,我听一個教諭說要請辭回鄉告老,哼……我看這教諭怕是心里有鬼吧,莫非是平日里縱容了白蓮教匪,此時做賊心虛了。想跑?他辭了官,能跑哪里去?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凡是和白蓮教有勾結的,便與我不共戴天,我必殺之而後快。」

高祥︰「……」

張安世一掃眾人︰「你們不會有人也想辭官吧?」

眾人都笑︰「哈哈,哈哈……不敢,不敢。」

「不敢?」

眾人又笑︰「不不不,朝廷養士數十載,今白蓮教為禍,正是朝廷用人之際,豈敢掛冠而去。」

張安世道︰「說的不錯,這才是我大明的棟梁,入他娘的,那些平日里吃民脂民膏的,遇到事便想跑,他以為他是誰,佔便宜佔到了朝廷……還佔到我張安世頭上來,他將朝廷和我當傻瓜看嗎?」

「對對對。」眾人又笑。

高祥也樂了︰「地方官吏,守土有責,誰敢逃之夭夭,我太平府闔府山下共討之。」

張安世道︰「高同知說的不錯,這話很好,記下來,要張榜出去,教這各縣的文吏好好學習。」

高祥微笑︰「公爺……我看這就大可不必……」

張安世道︰「你也別謙虛了,好了,就這樣,接下來。第三條軍令,廢匠戶、醫戶、民戶……這當然也是為了防範白蓮教,嗯……大家都懂得。」

此時,高祥等人都麻木了,此時心里有一種毀滅吧,愛咋咋地的情緒。

因而都堆笑︰「是,是,是……」

有人更是搖頭晃腦︰「廢了這個……于剿匪大大有利,白蓮教惡徒,陰險狡詐,總是借醫戶和匠戶的身份走街串巷,現在好了……人人都可以走街串巷……這可不就……可不就……」

說到此處,這滿臉堆笑的人有點編不下去了,因為照此說下去,可不就白蓮教連偽裝身份都不用裝了,更便于串聯百姓了嗎?

張安世臉拉下來,他懷疑這個人一定是來搗亂的。

這人忙道︰「總而言之,妙,此策甚妙,真是妙不可言,公爺神機妙算,總是先白蓮教教匪一步,教他們無所遁形。」

張安世道︰「是嗎?」

他目光逡巡。

眼楮掃過的地方,大家紛紛含笑點頭︰「是啊,是啊。」

也有人受不了的,卻也只好委曲求全。

張安世道︰「暫時這三條,不過接下來,還有一些細則,到時候張榜出去,好教各縣各鄉傳達,不只如此,爾等守土有責,在地方上,尤其要按軍法來行事,所有我簽發的軍令,若有違抗,或者陽奉陰違,可千萬別讓我逮著,現在行的乃是軍法,不尊軍令者,殺無赦。」

高祥︰「……」

張安世看向高祥︰「高同知,我看你不太高興。」

高祥道︰「哪里的話,下官高興都來不及。」

「好的很。」張安世道︰「既如此,那麼就照這個辦,大家正午就在這將就吃一頓,用過了飯,我要一個個叫你們來私談,諸位有什麼剿賊的想法,都可對我暢所欲言,不必害怕。」

張安世一揮手,眾人如蒙大赦,被安排去吃飯了。

……

「高同知,高同知……」

當涂縣縣令小跑著追上高祥。

當涂縣本是當初太平府的府治之地,因為知府衙門和知縣衙門同城辦公,所以這縣令和高同知關系比較熟絡。、

這當涂縣縣令鄧通小心翼翼的四顧左右,低聲道︰「高同知,我怎麼看著……」

「不用看了。」高祥低聲道︰「還有什麼看的……」

「不,咱們該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

「跟著這張安世,是要遺臭萬年的啊。」

「你想辭官?」

鄧通臉青一塊紅一塊,老半天才嚅囁道︰「可不敢,可不敢,下官的意思是……總要想個辦法才好。」

「我想過了。」高祥嘆了口氣。

鄧通眼楮一亮︰「什麼辦法。」

高祥一攤手︰「沒有辦法!」

鄧通︰「……」

高祥嘆道︰「哎……我們不是京官,也非清貴的翰林,如今大難臨頭,除了委曲求全,還能如何呢?」

鄧通道︰「我怕回縣里之後,縣里的那些士紳,要戳我們的脊梁骨。「

高祥欲哭無淚︰「他們只是戳脊梁骨而已,這邊是要砍你腦袋,軍法馭民你知道什麼意思嗎?人家是真敢殺的。」

鄧通道︰「下官明白了。」

到了下午,張安世召人來私談。

最先來的,自然是同知高祥。

高祥在小廳里向張安世行禮,張安世壓壓手,笑著道︰「高同知,你我是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就不必多禮啦,你家里情況怎麼樣,令尊還在堂嗎?身子可好?」

高祥一一答了。

張安世道︰「令尊這樣長壽,真教人羨慕,不像秦政學他爹……」

高祥︰「……」

張安世道︰「你有當涂縣縣令很熟?」

高祥忙道︰「還算熟絡。」

「這就難怪了。」張安世呷了口茶,微笑道︰「難怪他和你什麼都說,連跟著我干要遺臭萬年的事都肯說出來,這樣的朋友你一定要珍惜,現在的人出門交友,沒幾個人肯跟你說真心話的。呀……高同知……怎麼好端端的,你跪下來做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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