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連射三箭。
可他畢竟年紀還小,連開三弓,氣力消耗太大,便氣喘吁吁地勒馬,翻身下來。
朱棣已是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抱在懷里,呼道‧「此孫類我。」
言語之中,說不出的激動和驕傲。
朱瞻基便道︰「孫兒射的不好。」
這周遭的勛臣們也都不禁嘖嘖稱贊起來,這樣的年紀,還能做到箭無虛發,實在很了不起。
換做是他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只怕都做不到。
于是,眾人又呼萬歲。
只有張安世一人又重新蹲在石上,默默地看著,一臉無語。
朱瞻基被夸獎了一番,便又回到張安世的身邊來,和張安世肩並肩蹲下,捧著臉道‧「阿舅,你看我射的怎麼樣?」
「還可以。」張安世道。
朱瞻基道.「我也怕我射的不好,不過今日還算運氣,沒有射偏,阿舅怎麼不去射?」
張安世道.「我等他們都射完了,再來收場,免得等阿舅出場之後,大家都沒得射了,敗了大家的興。」
「噢。」朱瞻基眼楮眨了眨︰「待會兒我會給阿舅助威。」
在朱瞻基的帶動之下,氣氛愈發的熾熱起來。
眾人紛紛登場,有一人更是直接射了九只兔子。
可憐那些兔子,並沒有招惹誰,無端的一只只被射倒,而後被興沖沖的宦官揪著耳朵提起來。
當然,也有幾次都射不中的人,還有人不慎摔下馬來,引來眾人哄笑。
朱棣大怒,繃著臉,指著那摔下馬來的道︰「連馬都不會騎,可見平日里定是荒廢了弓馬騎射。這樣的人,將來朝廷還怎麼指望得上?來人,拖下去,打幾鞭子,將他的名字記下,下一次校閱若是再沒有長進,不得襲爵。」
這一番話,可謂是極為嚴厲了,嚇得眾勛臣子弟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不能襲爵,而且還可能被拉去邊鎮戍邊,那這輩子可算完了,說不準到手的爵位要給自己的弟弟。
那被責罵的勛臣子弟聾拉著腦袋被人拖拽下去,他的父親便連忙拜下道︰「臣教子無方,萬死之罪。」
朱棣是有心想要殺雞儆猴,自是厲聲道.「爾等享朝廷俸祿,富貴至極,倘若這樣教子,讓他放任自流,我大明還有誰可靠得住?這一次只是稍稍懲戒,不可再有下次。」
「謝陛下。」
卻在此時,有一個家伙箭射歪了,一箭竟是直朝張安世飛來。
張安世人都麻了,身子僵硬,只來得及睜大著眼楮大呼道.「有刺……」
朱瞻基見狀,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張安世推翻,護著張安世往旁邊倒去,那箭便在數尺之外偏過去。
張安世給推翻在地,可看著那支深深插在地里的箭,不免心有余悸,嚇得臉都白了。
朱瞻基扶著張安世站起來,關切地道︰「阿舅,你沒有嚇死吧。」
張安世定了定神,才氣怒地道︰「入他娘,我已躲得這麼遠了,怎麼不偏不倚,就朝我這兒來?這定是陰謀……」
那射偏的家伙,早已嚇得從馬上摔下來,幾乎是膝行朝朱棣方向去請罪。
朱棣似已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兔子在東面,你射西,這是要謀害皇孫和張卿嗎?入你娘,來人,拿下,給朕吊起來打。」
說著,朱棣便讓宦官將朱瞻基和張安世叫到了跟前來。
朱棣關切地在朱瞻基和張安世身上來回地看,口里道︰「無事吧?」
張安世是驚魂未定,臉色依舊難看。
朱瞻基卻得意地道︰「那一箭,本是朝著孫兒來的,幸好阿舅眼疾手快,護住了孫兒。」
朱棣听罷,忍不住贊賞地看向張安世,感慨道‧「張卿平日里身手不敏捷,倒是關鍵時刻總是頂用,這一次張卿立了功勞,朕看……此次就算他的校閱通過了。」
眾人紛紛叫好。
其實朱棣也知道張安世上馬騎射,肯定要丟人現眼的,不過是找不到借口讓他不必參加校閱罷了,若是張安世不校閱,別人難免說他朱棣不公,畢竟這一次,他是鐵了心要狠狠處置一批勛臣子弟。
現在好了,張安世保護皇孫有功,就算他過關了。
朱瞻基咧嘴,樂。
張安世卻道︰「陛下,這個……這個……」
他有點慚愧,還是外甥好啊,外甥心疼他呢,現在讓他厚著臉皮承認自己保護了朱瞻基,倒是有些難為情。
于是張安世道︰「陛下,大家都校閱,臣怎麼可以拉下呢?懇請陛下,準臣試一試。」
朱棣眯著眼,心里罵這家伙.給你台階,你還要上桿子!
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好多說什麼,于是朱棣只好道︰「好,那待會兒,你也射幾箭。」
張安世道.「臣最後射,免得敗大家的興。」
朱棣便道‧「這自是由你。」
張安世又和朱瞻基退回到了那個角落,不過這一次,禁衛們因為此前的疏忽,所以開始在二人周遭布置警戒,免得有流矢射來。
二人並肩蹲著,張安世忍不住看著身邊的朱瞻基,感慨道.「我至親至愛的小瞻基啊,還是你有良心,阿舅沒有白心疼你。」
朱瞻基道.「阿舅,這是應該的,我已長大了,以後自然要保護阿舅的,母妃說啦,我只有一個舅舅,阿舅若是沒了,我便沒舅舅了。」
張安世嗯了一聲,心里欣慰極了,樂呵呵地道‧「待會兒,我帶你嘎嘎亂殺。」
朱瞻基不解道︰「嘎嘎是什麼?」
張安世道.「待會兒你就知道,到時候……我們舅甥二人,便是天下第一兔子殺手。」
朱瞻基此時拿著樹權,在地上胡亂涂鴉,對此好像沒什麼興趣。
緊接著,一個個勛臣子弟,因為騎射生疏,都無法避免地被拎了出來,狠狠地一番訓斥。
定國公徐景昌最慘,因為騎在馬上,嚇得臉都綠了,因而忘了開弓,大家看著他在在馬上手足無措了半盞茶功夫,也不見他彎弓搭箭,好不容易取了箭矢出來,這弓卻是嚇得摔下來。
定國公徐景昌年紀最輕,他的父親和徐輝祖乃是兄弟,他的父親徐增壽早年的時候,就曾被朱元璋帶在身邊,封為宮廷的侍衛,此後,還曾跟隨自己的姐夫朱棣出征大漠,立下功勞,後來又升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
按理來說,他在武臣之中,已算是位極人臣了,可朱棣靖難,他听聞朱棣謀反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偷偷給朱棣傳遞軍情,暗中支持朱棣,結果被朝廷察覺,最終被誅殺。
朱棣拿下了南京城,感念這個舅子的功勞,因此追封他為定國公,令他的兒子徐景昌襲爵。
這也是徐家一門兩公的來歷。
這徐景昌是年少襲爵,即便是現在,也不過是十五六而已,平日里,哪里熟悉什麼弓馬?這一次露怯,嚇蒙了。
直氣得朱棣將他叫到面前,直接拿起馬鞭,狠狠地抽打了好幾下。
徐景昌被打得嗷嗷叫,朱棣怒氣騰騰地大罵︰「你父親若是在天有靈,知道有這樣的不肖子,定要教朕好好收拾你,你這混賬東西,將來誰還指得上你?」
邊上朱能幾個連忙拉扯朱棣,勸著︰「陛下,算了,還是個孩子。」
「就因為年紀輕輕,尚且不學好,才要打。這家伙,連八九歲的皇孫都不如。」朱棣氣憤難平。
徐景昌便痛呼道‧「我姐夫也不會弓馬,不一樣也為朝廷立功嗎?陛下不還是夸獎姐夫嗎?姐夫經常說,做人要動腦。」
張安世遠遠听了,臉都變了,立即埋著頭,假裝沒有听見。
說起來,徐家和張家,還有朱家的關系,實在有點亂。
比如朱棣是徐景昌父親徐增壽的姐夫,而張安世又是徐景昌的姐夫,朱棣的兒子朱高熾又是張安世的姐夫,到現在,張安世也沒分清楚這一層哪跟哪的親戚關系。
朱棣大罵道︰「你這混賬,還敢奉嘴。」
「不敢了。」徐景昌見勢不妙,倒也認慫得很快,立即拜下道︰「萬死。」
朱棣氣咻咻地道‧「圈起來,三月不許出門,教人看著他。」
徐景昌卻是如蒙大赦,口呼︰「謝陛下恩典。」
眾人都射完,令朱棣很失望的是,雖然有朱勇、張輔、張軌、丘松、顧興祖這些人,都還不錯,更令他詫異的乃是皇孫,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可絕大多數人,依舊荒廢了騎射。
狠狠地責罵了一批,又叫人記檔,還是不解恨,倒是亦失哈看出了朱棣的心思,便道︰「請陛下射獵。」
亦失哈開了口,眾人便紛紛道︰「請陛下射獵。」
朱棣臉色緩和了一些,也有心給大家做一個示範,當下應允,叫人牽來馬,利索地翻身上下,隨即便開始催動戰馬狂奔。
風馳電掣之中,圍著這圍獵的圍欄,彎弓搭箭,一箭箭如連珠炮一般地射出去。
宦官激動地高呼︰「射中一只。」
「射中兩只……」
「四只……」
「七只……」
這時,朱棣才慢慢放慢了馬速,將弓箭一拋。
所有人爆發出了歡呼。
張安世和朱瞻基幾乎要喊破喉嚨︰「萬歲,萬歲!」
然後張安世鼓掌,朱瞻基也有樣學樣,拍啪啪的跟著一道鼓掌。
朱棣滿面紅光,面露得意之色,卻很快又惋惜的樣子,幽幽地道‧「老啦,老啦,身子大不如前了,等朕和咱們幾個老家伙老了,這江山還指著誰來守呢?入他娘的5。」
朱能因為兒子大放異彩,得了夸獎,所以此時也是紅光滿面,便道︰「陛下,兒孫自有兒孫福。」
朱棣哼了聲道︰「現在不努力,還指望有福,有個鳥福,誰天生下來有福,本事沒有,還指望福氣嗎?」
朱能咧嘴,樂。
他喜歡听朱棣罵別人的兒子,總該是我朱能面上有光的時候,不都說俺兒子蠢嗎?你兒子聰明,你也挨罵。
此時,張安世見今日的圍獵,即將進入尾聲,便急忙站了起來,拉扯著朱瞻基道︰「走。」
當下,張安世到了朱棣的面前。
朝朱棣行了個禮,便道︰「陛下,臣要射了。」
朱棣似乎有些疲憊了,笑吟吟地看了張安世一眼︰「去吧,去吧,來,將朕的馬給張安世。」
張安世卻是道︰「陛下,臣不必騎馬。」
「不騎馬?」朱棣不禁有些失望。
不過也罷,他本來對這家伙也沒啥指望的,于是道︰「那就準你用步弓。」
卻又听張安世道‧「臣也不用弓,此番校閱,不是說了,要比誰射死的兔子多嗎?臣能射死兔子即可。」
朱棣倒有些擔心,這家伙……不會胡來吧?
不過這個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朱棣也只能應許,便道︰「由你。」
張安世道‧「那臣去了。」
說罷,便一 煙的跑了。
許多人都期待張安世出馬,尤其是那些挨罰的,最倒霉的徐景昌,雖然挨了鞭子,可現在卻高興起來。
他興奮地對身邊一起挨罰了的子弟們道.「我姐夫來啦,我姐夫來啦,我姐夫連弓都拉不開,這一下好了,陛下不會再責怪我們了。」
卻在此時……便見張安世撲哧撲哧地拉扯著一門]小炮來。
「說它是炮,又實在小了一些,就兩個輪子,上頭夾著一根比胳膊要粗壯的大管子,邊上是兩個裝彈的殼子,最有趣的是,這玩意還有一個小輪子。」
張安世此時就像一個縴夫,哎喲哎喲地拉拽著它,眾人見了,有人笑道︰「可不準用炮。」
張安世沒理他們,將這玩意拉到了獵場口,這里頭漫山遍野都是野物,都是從附近的山上驅趕來的。
方才射箭,雖有不少的野兔被射死,可畢竟箭矢的動靜不大,絕大多數的野物還是悠閑自在的模樣。
張安世將他的機槍架設起來。
又經過改良之後,這玩意簡便了不少,當然……裝彈量更大了,提前裝了的數百枚子彈,全部在那彈盒里。
張安世試了試,開始調整了一下槍口的方向。
試著瞄了瞄。
所有人看著張安世,都是一頭霧水。
朱棣臉色也帶著狐疑起來,一旁的朱能嘀咕道‧「陛下,這不像炮啊。」
朱棣點點頭,卻依舊不做聲,只輕輕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
以他對張安世這家伙的了解,他總感覺張安世拿出的這東西不簡單!
徐景昌在另一邊,依舊笑得眼楮拱起來,很開心的模樣︰「我姐夫這是要耍賴了,他必定又想蒙混過關,大家放心,這麼小的炮,那也炸不死幾只兔子,陛下待會兒見他投機取巧,肯定要生氣的。」
眾人都點頭,也都樂起來。
雖然大家很渣,但總有比他們更差的,一想到這個,大家就有一種沒有白混日子的感覺。
朱瞻基興沖沖地過去,蹲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忍不住道︰「阿舅,你這是要做什麼?」
「打兔子。」
張安世很認真地調試。
「阿舅要幫忙嗎?」
「待會兒你幫忙,捂我耳朵,這東西用起來,我自己都害怕,我怕嚇著我自己。」
「噢。」
張安世繼續認真地調試,不愧是能工巧匠手搓出來的,這尼瑪才是真正的匠人精神啊,這玩意十分精良,在準備妥當之後,張安世便深吸一口氣道︰「好啦,我要射了,瞻基,你要小心了。」
朱瞻基大聲道︰「阿舅,我會保護你的。」
不遠處,無數的野物還在悠閑自在地尋覓著食物。
它們並沒有發現危險的臨近。
此時,張安世大呼一聲︰「張安世來也。」
說罷,便立即按住了扳機,而後……手搖彈倉。
眾人听張安世大呼一聲,面上都是錯愕。
可就在此時。
突然……噠噠噠……
那槍口開始冒煙。
而後……那清脆的噠噠噠聲開始在大家的耳畔響起。
禁衛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開始要圍住朱棣。
朱棣一腳將一個要擋住自己視線的禁衛踹開︰「別擋道。」
緊接著……
噠噠達噠……
這噠噠噠噠的聲音連綿不絕。
那七八個槍口,輪流地開始噴出火焰。
隨即……無數的子彈嗖嗖嗖的飛出。
野物們听到了動靜,受驚不輕,瘋了似的撒腿要跑。
可已經遲了。
子彈是沒有長眼的,可這種密集的子彈,傾瀉而出。
且威力巨大,到處都是橫飛的彈片,頃刻之間,圍獵的圍擋之內,便是無數被擊飛的野兔,到處都是血肉橫飛。
一頭糜鹿,只在瞬間便被射得千瘡百孔,來不及哀嚎,便已一頭栽下,而子彈射穿了它的身體,卻顯然沒有停止的跡象,貫穿出來的子彈,又射入泥土,于是……塵土飛揚。
朱棣看得眼楮都直了。
所有人的眼楮齊刷刷地看著,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玩意後坐力很大,張安世很快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已經麻了。
幸好,這玩意根本就沒有瞄準的概念,射就完事。
朱瞻基興奮起來,他捂住張安世的耳朵,見無數的彈殼跳出來,偶爾有濺在他的身上的,挺疼,不過他不在乎,眼里只有興奮。
噠噠達……
這機槍沒有停止的跡象。
一個個彈倉在張安世的手搖之下,瘋狂地變幻,子彈從不同的彈倉里射出。
這恐怖的聲音,足以造成千山鳥飛絕的效果。
只可惜,野物們被圍擋圍住,跑不掉,于是一窩蜂密密麻麻地聚在那圍擋的周遭。
這恰恰給了張安世機會,這機槍的槍口,便朝那最密集處,噴出火焰。
子彈射入野物身體,驟然之間,便可將野兔打得削掉半個身體。
這子彈的余勢,又可能將其他挨近的野兔一並帶走。
無數的野物哀鳴聲被噠噠噠的機槍聲所掩蓋。
張安世不但手臂已酸麻,整個人也已麻了,為了讓自己堅持下去,口里發出了振奮人心的呼喝聲音︰「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須臾功夫,數百發子彈射完。
煙人彌漫之下,機槍口冒煙,好在因為有八九個槍管,所以……這槍管雖是冒煙,這槍管倒還能支撐。
這時,張安世道‧「瞻基,舀點水,冷一冷槍管。」
「噢……噢……」朱瞻基反應過來。
張安世則開始抽出打掉的子彈鏈,開始換上新的早已裝好了子彈的子彈鏈夾。
就在所有人還驚魂未定的時候,先是听到張安世的聲音︰「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5。」
緊接著,又開始了。
噠噠達噠達.
所有人驚恐地看著張安世,還有那不斷噴出焰人的機槍。
野物們又開始騷動。
無數的野物射飛,數不清的野物尸橫遍野。
張安世殺得興起,呼叫得更大聲。
此時,他就如同一個冷面的兔子殺手。
朱棣已是倒吸一口涼氣,此時即便是他,也覺得自己的腿肚子有點發軟。
朱能、徐輝祖、丘福幾個,也都色變,眼中是掩蓋不住的震驚。
那本是去報數的宦官,已是嚇癱了。
禁衛們一個個不吭聲,眼珠子卻都要瞪出來。
徐景昌哀嚎,其他的少年,更是沮喪無比,此時此刻,他們哪里還有半分爭'弱‘好勝之心?只覺得人都麻了。
噠噠達噠……
……
轉輪終于轉不動了。
應該是卡了殼。
這噠噠噠的聲音,方才停息。
張安世只覺得自己熱汗淋灕,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雖然現在還沒數自己殺了多少只兔子。
不過……張安世有信心,他應該能打破前人的記錄,哪怕是後人,比如某個愛殺兔子的康某皇帝的記錄,應該也已打破了。
據說康某一天殺了三百八十五只兔子,張安世覺得,只要給他時間,他一天能殺三千八百只。
而此時……
沉默。
整個圍場,盡是沉默,幾乎沒有人發出聲音。
只有人喉結滾動著,而後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圍場里的野物,已死了個七七八八,偶有一些活動著還能動彈的,現在似乎因為求生欲的緣故,也躺倒在地上,眼楮眯開一條縫,身子卻好像僵住了不動彈,裝死……
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張安世豪氣干雲地道︰「去數一數,殺了多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