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看林松這一臉我姐姐當然是天仙的模樣,眼皮子抽的更厲害,心情也越發灰暗。卻仍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不容易進了城。
林松本欲和秦徹告別一聲,往家里去。
卻不想秦徹又笑說︰「你別忙著回去,陪我挑些禮物。」
林松只得答應下來,和他一起在集市處下來。
此時將要中午,街上人漸漸少了。
但一個個攤位卻都有人。
秦徹一路走去,看的卻都是陶罐、泥人兒、吃食等。
那些柳條編精致小花籃,上面有漂亮羽毛的小巧毽子。頗為別致的,用白兔皮做的雪白還有兔子耳朵的小帽子。
秦徹一個都沒看。
林松讓多壽拎著小籃子,自己又挑了一個五顏六色的陶泥哨子。
再要往前走時,忽見秦徹停了。停的地方還站著三個熟人。
賈寶玉、薛蟠以及本該死了的朱雲程。
而秦徹的熟人明顯和林松的不同,秦徹正和馮紫英笑著見禮,又招手向林松說道︰
「子松快來。紫英他們在這里小聚,正巧寶玉也在,不如我們留下。」
林松卻沒有上前,只笑道︰「五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家去了。」說著又拱手道︰
「各位好,有緣再會。」
說完不等秦徹再留,就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秦徹的臉越發陰了下來,笑容也森冷起來,「以他的為人,若非這里有他斷不為伍的,都會為了不失禮,寒暄幾句再走。」
馮紫英沉思了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我听說是貴客,卻沒想到是林公子…」他說著,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薛蟠。
秦徹便看向薛蟠,見他一身富貴打扮,模樣不錯,卻透著一股子傻氣。
只看裝束,便知道他不是文官子弟,而是商賈人家。
秦徹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馮紫英趕忙道︰「這是金陵薛家的薛蟠,表字文龍。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在家中有百萬之富。」
秦徹的臉色這才稍緩和了一些,卻仍問道︰
「文龍兄現居何職?」
薛蟠臉上的憨笑頓時僵住了,下意識的看向馮紫英,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才說︰
「原在戶部掛名,領內帑皇糧。現…」薛蟠連說了幾個現,才說出無職這兩個字。
而實際上。
他過年時就已經在牢里,連著這麼多月。
別說虛職沒了,就連家業也折損大半。大不如前,百萬之富也徹底是虛的了。
如今和馮紫英的交情,全憑他拿銀子。接著賈珍等人的名兒,一頓飯一頓飯請出來的。
他正想著。
只听秦徹說︰「我想起來了。年前忠順王府的案子牽連到寧府,還有寧府賈珍的一個姓薛的契弟。便是那個契弟唆使他向林兄弟下毒。」
說到這里,秦徹皺著眉頭上上下下的將薛蟠看了一邊,才又道︰
「不會就是你吧!也難怪我林兄弟不肯來。他們家本就規矩多,混進來一個契弟他斷然不會來。」
薛蟠頓時漲紅了整張臉。卻知道秦徹的身份,縱使心中惱怒,也不敢多說。
直到秦徹走後,才憤憤的道︰「什麼是契弟?我何時成珍大哥的契弟了?」
薛蟠氣到想砸旁邊的攤子。
偏馮紫英、賈寶玉等人都不多說。
倒是只有朱雲程笑道︰「什麼契弟不契弟,只怕是有人亂傳的。我們還不知道你的為人?」
馮紫英這才道︰「輔程說的極是,今日也不早了,我亦先去了。」
賈寶玉也終于開口說︰「馮世兄慢走。」
說完便也要走。
薛蟠跟在賈寶玉身後,仍憤憤不平的說︰
「我哪里是什麼契弟?」
賈寶玉不理會,只是不忿林松這蠢祿,竟被皇子稱作貴人。
而另一邊。
去往神武將軍府的路上。
馮紫英則在說︰「怎麼會是林松?林家世代忠君,子孫常在太子身側,一生為聖人太子效死。怎麼會?」
朱雲程笑道︰「我見過文亭侯。林松的品性,比之文亭侯,那是天壤之別。」
「這林松,莫非是蠢貨?」馮紫英眉頭微皺。
朱雲程搖搖頭。
若林松是蠢貨,他這個第二,就是蠢上加蠢!
「林子松能文能武,是難得的全才。但比起其父的忠直方正,他的品性就難琢磨多了。」朱雲程托著下巴,琢磨了好一陣,才說︰
「他是……超月兌。」
「超月兌?」馮紫英笑了,看見薛蟠絕不肯來。若是超月兌,早就視薛蟠如無物了。
「就是超月兌,卻不是我們印象里的超月兌。他的許多說辭、想法,我聞所未聞,他偶然的眼神、神情,更是思念家鄉的羈旅客才會有。」
朱雲程說到這里,又補充道︰「他偶然的說辭、神情,總讓我覺得,他並非此間人。」
「胡說。非是此間那是什麼人?天上人?活神仙?」馮紫英真的笑了,指著朱雲程笑道︰
「王爺看中你,才費心盡力的救你,還為準備了新的身份。你該好好籌備科舉,而不是和我說這起子沒頭腦的昏話。」
朱雲程只得壓下想說的話,拱手笑道︰「您為我請名師受我學業,我定是要考中舉子,為您和王爺效死!」
馮紫英這才笑道︰「莫辜負王爺的心意就好。」
說著便和朱雲程一起回到神武將軍府。
卻不知他們在說林松。
林松此時也在想朱雲程。
遠在去林家的路上,提著小花籃的多壽還在向林松問道︰
「朱公子不是死了嗎?」
林松也在想朱雲程,細想一陣,終是道︰
「無非是他人代死,他在巧借別人的身份罷了。」
說實話。
他第一眼真沒發現眼前的人是朱雲程。
朱雲程比曾經瘦了太多。
原本粗壯的漢子,如今瘦骨嶙峋。若非模樣是定型了的,習慣眼神也未變。
認出他倒是輕易。
不過。看著眼中滿是不解的多壽,林松笑道︰
「居養氣。如今時間短,還未顯現處養尊處優帶來的嬌逸之氣。若再過個一年半載,他出現在我們面前,便是自稱朱雲程,我們也覺得他是假冒。」
「大爺,可是他……」
「別覺得可惜,他眼里只有自己如何爬的更高。和他在一個陣營,才是更危險。」林松笑的眼楮都眯了起來,掩住了眼中的冷意。
周鯉這樣的耿直人,的確可能因剛直招來禍患。恐難登上高位。
但朱雲程……
喜歡惡意競爭的人多了,本就難混的官場越發難待。讓他上去到頭來還是給自己找罪受。
誰能保證,自己能永遠壓住一個心術不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