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皎潔的明月懸掛在漆黑的夜空之上,仿佛黑暗深淵中的一顆奪目明珠。
在這白朦的照耀下,萬物似乎都陷入了沉眠,安靜異常。
雪山旅館在經歷了一天的忙碌後,也漸漸歸于沉寂,原本在旅館內忙里忙外的員工們,也紛紛躲入了溫暖的被窩。
在所有人幾乎都入夢的時刻,整個旅館內只剩下米爾米斯一人依然保持著清醒,漫無目的地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發呆。
在隔壁床上,薇薇安緊緊抱住了柚塔,就像是抱住了一個暖和的巨大玩偶一樣,不肯放手。
柚塔的睡顏較為平淡,只是普通地眯著眼,胸腔上下起伏,呼吸平緩,她的睡眠完全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就和在家沒什麼區別。
躺在米爾米斯旁邊的葉羽,面朝天花板,睡得十分香甜,嘴角還留著哈喇子,似乎笑得很開心。
回想起來,米爾米斯第一次與葉羽共眠時,她還會做噩夢,驚醒後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貓一般,無助又脆弱。
而現在的葉羽,甚至會在夢里笑出聲,與最開始見到的她完全不同。
想到這里,米爾米斯不自覺地微揚嘴角,心里的某種缺憾似乎被填補上了。
忽這時,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似乎是金屬器具互相踫撞的聲音,而且就在不遠處。
米爾米斯迅速起身下床,眼神變得凌厲,全身心都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這種三更半夜還在偷模行動的人類,基本上都是小偷,但也不排除是更危險的,專門沖女性下手的犯罪者。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抱著什麼樣的目的,現在的優先事項都是找到對方,然後制服他。
米爾米斯悄悄推開門,動作十分輕柔,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她緩緩探出頭,左右張望,外面走廊的燈還敞亮著,走廊里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米爾米斯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把門帶上,然後提高了往走廊東方向,悄無聲息地前進。
走廊並不是全部都是亮著的,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便來到了昏暗的廚房附近。
靠近以後,更能清晰地听到廚房里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甚至還能隱約看到淡淡的影子,對方一定就在里面。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米爾米斯不準備開燈,好在米爾米斯有夜視能力,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米爾米斯貼著牆壁,側身探頭,果然看到了一個人影正蹲在廚房中,試圖從櫃子里翻出什麼來。
那個人背對著米爾米斯,正是偷襲的好時機。
雖然偷襲比較無恥,但跟偷東西的賊有什麼武德好講的。
米爾米斯悄然無息地靠近了那個人,然後一把將對方按倒在地,用臉摩擦地板,這個姿勢對方不好發力,很難掙月兌米爾米斯的束縛。
「好痛好痛好痛!」那個人瘋狂地喊叫。
而他的叫聲十分耳熟,讓米爾米斯不由自主地泄了點力。
米爾米斯略帶遲疑地問道:「這個聲音,店長?」
「對對,我是店長。」店長發出如同求饒一樣的聲音,現在的他別無所求,只希望壓住他的這位好漢能放開他。
米爾米斯再度將店長的聲音和此時身下之人的聲音進行比對後,發現確實是同一人。
確認了身份後,米爾米斯才徹底松開手,並將臉部略有凹陷的店長從地上扶了起來。
「店長為什麼會在這里?」
店長揉了揉自己的臉,上面已經紅了一大塊,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接著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米爾米斯與店長互相了解了情況後,店長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誤把我當小偷了啊。」
米爾米斯誠懇地低下頭,說道:「很抱歉,沒想到店長是半夜餓了想找餅干吃。」
在場的兩人行動的目的都很單純,結果卻產生了意料之外的滑稽景象。
米爾米斯詢問道:「為什麼不開燈呢?」
如果剛剛開著燈的話,米爾米斯便可以辨識出店長的模樣,也就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微妙的誤會了。
店長撓了撓頭,有些生悶氣地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燈的開關忽然故障了。」
早不壞,晚不壞,偏偏今天大半夜壞,運氣真是太差了,店長默默在心里咒罵。
不過出于職業素養,他很好地把控住了情緒,很快恢復了淡定,並提議要送米爾米斯回房間。
兩人在充滿光亮的走廊上,邊走邊聊。
店長有些佩服地說道:「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挺熱心的,專程過來抓小偷。」但說到一半,店長的語氣一轉說教:「不過你這樣很危險,我身體比較弱,容易被你制服,但要是真遇到小偷的話,你反而可能被他壓制」
作為一名長輩,店長似乎比一般的年長者更喜歡教育晚輩。
而米爾米斯並未表現出反感,只是默默听著的舉動,更進一步提高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意願。
店長正自我感覺良好地持續言語輸出的時候,忽然感覺月復部受到了一下撞擊,向下一看發現是米爾米斯的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店長扭頭看向米爾米斯,本想再說些什麼,但他卻注意到米爾米斯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店長頓感不妙,他立刻看向前方。中文網
在燈火通明的走廊轉角,一個身著灰白大衣,留著胡渣的中年男性,手上提著鞋,踮著腳偷偷模模潛入旅館中。
這名男性正是今天下午與員工們發生爭執的獵人布魯托,而此時他顯然也發現了對面的兩人,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許多,汗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布魯托愣了不到一秒後,想也沒想立馬拔腿就跑,但是不到兩秒後,他就與地板親密無間了。
米爾米斯死死地壓制住了布魯托,他沒有半點掙扎的余地,甚至連叫喊都發不出一聲。
眼見這一幕,店長完全傻了眼,喃喃自語道:「我剛剛的擔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店長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成年人給小學生講數學題,結果看到他反手把奧數寫完了一樣。
除了震驚,就是尷尬,恨不得把前幾秒的自己塞進地窖里。
「唔」布魯托試著抵抗,但來自米爾米斯的牽制過于壓倒性,現在的他別說手指頭,連舌頭都很難行動,只能艱難地發出一點點聲音以示反抗。
「店長,要怎麼處理他?」米爾米斯的聲音十分游刃有余,壓制布魯托似乎根本沒費她多少力氣。
店長沉默片刻,然後無奈地嘆氣道:「布魯托,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兒上,今天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店長似乎對布魯托很失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想法在里面。
「請放他走吧。」店長向米爾米斯請求道。
不管怎麼說,這里是店長的旅館,既然店長不打算追究的話,米爾米斯自然也沒有理由糾纏不放。
米爾米斯松開手,從布魯托身上離開。
失去了米爾米斯的牽制後,布魯托瞬間覺得呼吸順暢了不少,剛剛為止的體驗就像頭被強行水下一樣難受。
「呼呼」布魯托抓緊機會,大吸幾口氧氣,才從缺氧的狀態下回復過來。
布魯托從地上爬起,低著頭不肯直視店長的眼神,店長只是無
言地看著他,但眼神中卻透露出絲絲的心累。
「我」布魯托的聲音很小,底氣也不足。
店長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進來,但是這里真的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布魯托欲言又止,嘴巴剛剛張開,又立刻閉上了,布魯托自知理虧,沒敢繼續多說什麼,沉默一會兒後,才擠出兩個字:「好吧。」
只見布魯托默默撿起散落在門邊的撬鎖工具,將它們塞入皮包中,然後像是喪脊之犬一樣悻悻離去,背影中充滿了悔恨。
店長關上了旅館的門,再重新上了鎖。
米爾米斯問道:「他是想找雪怪嗎?」
听到「雪怪」這兩個字,店長像是听到了某種令人懷念的東西,頗有感慨地答道:「是啊,雪怪。」
「有興趣听我講點老故事嗎?」
「請說。」
「布魯托以前在班里是個小透明,因為沒什麼存在感,所以既自卑又內向。但忽然有一天,他興沖沖地跑到班里,站在講台桌上跟大家宣布,說他見到了真正的雪怪。班里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哄堂大笑,沒人相信他說的話。」
店長補充道:「我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漲紅了臉,拳頭緊握,非常不甘和羞憤。」
「自那以後,他就像發了瘋一樣,發誓一定要找到雪怪存在的證據。村里的人越來越少,但布魯托卻還是堅持不懈地留在這里,尋找雪怪的蹤跡。直到現在村子大開發,變成了旅游觀光區,他也沒有放棄過。」
店長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不過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傳說罷了,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找到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店長嘆息道:「也許再過幾年,他就會認清現實了吧。」
說完這些往事後,店長的心情似乎輕松了不少,笑著說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嗯。」
兩人其實已經來到客房門口,只是因為布魯托的事情,稍稍延誤了時間。
米爾米斯走進房間, 啦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