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寧國府單赴鴻門宴(一)

寧國府正廳,寧佶堂。

這還是賈璐第一次進寧佶堂,卻見金絲楠木大案上設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彝,一邊是玻璃台皿,後頭是六尺高八折的水墨山水大理石屏風,地上也是厚厚的波斯地毯。

整間屋子的布置和榮國府的榮禧堂差不多,只是更顯奢華。

讓賈璐尤為感興趣的是描金柱子上有一朵黃銅的蓮花,上頭還有車輪一般大小的一個荷葉好像喇叭花一樣對著正中,似乎與其他布置略顯有些不搭。

榮禧堂里也有這麼一個銅荷花,這有什麼象征意義?

賈珍正坐在中間的交椅上,左手拿著一個小瓷瓶,右手用小拇指上寸長的指甲挑起一點鼻煙而後一口吸了進去。

「請珍大哥安。」賈璐拱手一揖。

不知是不是因為賈璐這一生招呼,吸了鼻煙的賈珍仰著頭張著嘴想打噴嚏卻沒打出來,好一會兒終于使勁揉了揉鼻子笑道︰「璐哥兒來了啊?坐!來看看大哥新得的這玩意如何?」

說著賈珍將鼻煙壺遞給賈璐。

原來是個玻璃鼻煙壺,正面畫著一個赤條的西洋女子,身姿曼妙金發碧眼,長發垂下來擋住了重點部位。另一面則是這個金發美女的背面圖畫,蜂腰肥臀展漏無疑。

賈璐略看了一眼便一笑還給賈珍︰「倒是個稀罕玩意,不知道他們洋人怎麼就長黃頭發呢?」

賈珍嘿嘿笑著接過來把玩著說道︰「只是不知這西洋女子身上其他地方的毛發是不是也是這般金黃,什麼時候該見識見識才好~」

賈璐自然不想和這老色批討論毛色問題,便問道︰「珍大哥今兒不是做東道麼?怎麼還不見客人來,敢情是我來得太早了?」

賈珍哈哈一笑︰「怎麼沒人,這不是都到齊了嗎?」

賈璐略有些意外道︰「怎麼,大哥說請客,只請了我一個人?」

賈珍拍了拍賈璐的肩膀說道︰「哥哥不是讓婆子們傳話過去了嗎?

今兒便是只請你一個人!說什麼來著,不是為了給你慶賀嗎!

哥哥知道你不耐煩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應酬,故而便只有咱們兄弟兩個小酌幾杯,如何?」

賈璐勉強笑了笑︰「這……讓我如何禁得起啊?」

賈珍哈哈一笑︰「這有什麼禁不起的,走,咱們這就入席去!」

說著帶著賈璐來至小花廳,早有一張八仙桌擺在正中,果然只有兩把椅子。

桌上已經擺放好了四葷四素並果脯點心等,旁邊也佔了四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垂手侍立。

二人入座,自有小丫鬟來斟酒,賈璐忙攔著道︰「珍大哥,這酒就免了吧,我也不會喝,恐怕失態。」

賈珍道︰「哎!這大喜事怎可無酒?滿上滿上!你若實在不能,就只吃這一杯罷了!」

賈璐無法,只得讓人倒了一杯。

賈珍只一個眼神,便有丫鬟下去傳菜了,不一時一盤盤的熱菜便端了上來。

熊掌、鹿筋、海參魚翅,看得賈璐都一愣一愣的。

「珍大哥,只咱們兩個,怎麼吃得下這許多?」

賈珍笑道︰「嗨,這有什麼?哥哥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索性就讓廚里撿著拿得出手的做了幾樣。

你也不用拘束,哥哥家里平日辦宴席也是這樣的吃法。來來來,喝酒!」

賈璐心中嘆了一聲,難怪寧國府敗家敗得快呢!守著這麼一個主兒能好的了嗎?

再想想似乎榮國府的排場也不小,而且人口又多,過兩年還要蓋大觀園迎接賈元春省親,這可是一筆不菲的開銷,直接導致榮國府出現了赤子。

看賈珍已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了賈璐只得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口做出痛苦的表情。

賈珍見了開懷大笑︰「果然三弟是個沒吃過酒的,來吃口菜壓壓!」

說著便要給賈璐夾菜。

賈璐忙說道︰「我自己來就是了。」說著夾了一塊鹿筋在嘴里。

「我早就說過,三弟你聰慧異常,又肯刻苦,將來肯定是能有大出息的,這回怎麼說?

才念了一年多的書就在縣試里拿了個案首!若是再發狠念個三五年還了得麼!

只怕當個狀元郎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入閣拜相,可就大風光咯~」

賈璐跟著呵呵笑,心里想著這台詞是賈珍跟賈環學的還是賈環跟賈珍學的?

賈珍看出來賈璐對這些奉承話不是很感冒便又說道︰「光是吃酒沒意思,把那幾個小叫上來給璐三爺唱幾支小曲!」

丫鬟答應一聲出去了,果然不一會兒就帶進來四個不過十來歲的清俊小廝齊齊的給賈珍施禮。

賈珍指著賈璐對四人說道︰「去給你們璐三爺問安,今兒三爺是大爺我的貴客,你們可得給我招待好了!

把你們最拿手的體己小曲都好好給我唱出來!」

大虞朝圈養孌童並不是什麼丑聞,甚至是士大夫階層普遍接受的一種社會現象。

不單是男子,大家的女乃女乃太太們也對這種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時候甚至會鼓勵自己的丈夫找孌童。

因為她們知道孌童不過是一件玩物,同妾或者妓女不一樣,孌童不會危及到她們的地位。

孌童也不會生出個庶子來爭奪嫡子的地位家產。

自古只有寵妾滅妻的,再沒听說過寵幸孌童滅妻的。

然而賈璐可受不了這個。看著幾個小廝又是唱又是要給自己灌酒賈璐索性將酒杯接過來往桌上一放用手壓住了。

「珍大哥,弟實在是吃不得酒了,也不愛听這些唱的,只是覺得鬧騰。」

賈珍見賈璐如此便揮揮手讓幾個小廝下去了,笑道︰「原來璐哥兒還是個孩子,不懂這里頭的樂趣,可惜,可惜了!

哥哥後院里還有兩個才買來的小丫頭,剛學了幾天的唱,還未破身,要不讓她們過來伺候?」

「不必了,就大哥同我兩個清清靜靜的說一會兒話不好麼?」

賈璐實在是猜不透賈珍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難道是想把自己灌醉了然後來個酒後亂性,就這麼簡單?

他就不怕自己往賈母或者賈政跟前告他一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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