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差不多的程序,沐浴,梳妝,更衣,但是羅尚宮態度中的微妙不同,謝寧能感覺得到。
洗澡的細節就不說了,梳妝的時候,羅尚宮那手勢那力道那技術,跟上次比就讓人覺得更用心更妥貼,連用粉的時候,居然打開四個不同的盒子讓她選!
上次直接就給她撲上了一臉粉好嗎?哪里輪得到她選。
這樣大的不同,謝寧又不傻,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怪不得後宮的女人個個力爭上游,因為好處是這樣實在又令人無法抗拒。皇帝就一個,美人又太多,這是多麼殘酷的比例。後宮佳麗三千人,個個都想貨賣青春美貌給皇帝這個唯一的買家。
青春美貌是有保質期的,頂多三五年就一錢不值了。如何在保質期內讓賣家產生購買欲?于是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琴棋書畫,歌舞彈唱這些錦上添花的妝點自不必說,還有人在皇上面前假摔、假暈、語出驚人。或是先打听好了皇上的路線,在必經之路上吹個曲,唱個歌,跳個舞……這些事情可都不算新鮮。
所以說,雖然已經不是頭一次了,謝寧依舊很茫然。她又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藝,皇帝看中她哪兒了呢?
帶著這個疑問,謝寧坐上了小轎。
和白公公也不是頭次見了,不過這次謝寧再進了殿之後,就敢悄悄的打量一二了。
以前听人笑話說,皇帝老爺那享福啊!具體表現在哪幾點呢?皇帝都是睡在金屋子里,用金碗吃飯,每頓都能吃上紅燒肉,妃子娘娘們天天換著睡不重樣,想打誰的就喊一聲打,那人就要被扒了褲子打板子……
想起這個謝寧暗暗好笑。
她現在可以負責任的說,皇帝住的屋子不是金子打的,碗也不是。至于吃肉和睡娘娘……
她正想著,皇帝進來了。
謝寧急忙起身相迎。
「你坐著吧。」皇帝看來心情還不錯︰「中午在你那兒用的湯面還不錯。」
謝寧能說什麼,她只能趕緊說︰「妾身惶恐。」
皇帝也看出來了,在縈香閣的時候她雖然也拘謹,但是好歹比現在還好一點。
皇帝見多了別人怕他敬他,早習以為常了。不過現在又不是在外頭,他還是希望她能自在一點,活泛一點。
「你都念過什麼書?」
「就識幾個字,沒怎麼念過書。」
皇帝坐到了她旁邊,感覺她又瑟縮了一下。
「看你書架上放著些書,是進宮帶來的?」
謝寧微微搖頭︰「那是妾身進宮之後才有的。」
「哦?」皇帝來了興致。
謝寧只好解釋給皇帝听︰「妾身進宮時曾經有位姚尚宮教導過妾身一陣子,還給了妾身兩本佛經。臣妾覺得上面的字好,常對著練練。到了縈香閣之後,陸陸續續又找了一些書來看。」
「都是些什麼書?」
什麼書都有,可雜了。
謝寧哪有挑撿的余地,這時候的書可金貴了。當然了,最多的就是各種佛經之類,宮中女子多信佛,佛經是最易找到的。當然謝寧對吃齋誦經沒多大興趣,她就是想借此識字練字。另外她還找到了兩本詩集,都是前朝大家的名作。年前有一個老尚宮離宮之時,還把自己收藏的幾十本書都送給了她,大大豐富了謝寧的藏書。這些書她全都看過了,至于字,練的也有點樣子了,不能說寫的多好,起碼橫平豎直,勉強算工整。
她挑挑撿撿的跟皇帝說了一些,皇帝倒來了興致,拉著她的手起身︰「過來。」
謝寧跟著皇帝走了過去,外間宮室里也有一排書架,上面擺的滿滿當當的全是書。
這讓她連自己跟皇帝拉著手的事都暫時忘了。
好多書,真想看。
要說她以前是個多麼愛書的人,也不見得。但是困在後宮里頭,哪兒也不能去,什麼也不能干,又交不到朋友,又沒有什麼娛樂和消遣,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書陪著她。
皇帝看她的眼楮象是被吸住了一樣,盯著書架目不轉楮,倒是在心里暗自嘉許。
愛書總比只知道綾羅珠寶的庸脂俗粉要強多了。
皇帝拿起只筆遞給她︰「來,寫幾個字朕看看。」
謝寧傻了。
她不是來陪睡的嗎?怎麼一轉眼變成要寫字考試了?
她那字能見人嗎?
皇帝看出她的顧忌,笑著說︰「只管寫,寫的不好朕也不怪罪你。」
謝寧當然得听他的,只是突然間提起筆來,寫什麼呢?
這麼一時間她只能想起今天早上看魚時情形,水面蓮葉圓圓,不知道哪里飄來的花瓣浮在水上,泛起淺淺的漣漪。她只好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這麼一行字。
皇帝在旁邊看著,她握筆的姿勢就有點問題,手腕還有點不穩。
行家一看就知有沒有。以前多半沒有人認真教過她寫字,不然這寫字之前總得先把握筆的正確姿勢教會。
桃花流水,鱖魚肥。
皇帝一看就樂了。
這字寫的真傷眼,尤其那個水字,中間的一豎簡直象根蘆柴棍一樣,鱖魚的鱖字就更別提了,這字筆劃比旁的字多,她為了寫的清楚,只能把字盡量寫的大一些。這麼一來,這個字比其他字大了整整一圈兒。但即使體格超群,鱖的右半邊筆劃仍然都糊在一起了,看起來就是個黑團團。
謝寧自己也非常懊惱。
為什麼會想起這麼一句話呢?鱖字實在太難寫了,早知道應該寫幾個筆劃少的省事的字啊。
「不錯不錯。」皇帝違心的夸獎了一句︰「你寫字和誰學過沒有?」
謝寧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就猜著沒有人教過。
一個小女子,自己琢磨著能把字寫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皇帝這麼想著,倒不覺得她好笑了,還為她的用功和用心有些動容。
「怎麼會想起這麼一句詩來?想吃魚了?」
謝寧小聲辯解︰「是早上看見缸中落花和游魚,想起來的。」
為什麼說她惦記吃?就因為她寫魚肥嗎?
太小看人了。
可謝寧又有些心虛的想到,她早上站那兒看蓮花和金魚的時候,確實曾經有過和吃相關的念頭。
那會兒她想,這缸里養著金魚好看是好看了,不過不實用。要是養兩條鯉魚,那吃起來多新鮮可口啊。
皇帝攬著她出了門,一邊順口吩咐︰「去一趟膳房,看有沒有鱖魚,做一道清蒸魚呈上來。」
晚膳里頭果然多了一道清蒸鱖魚。
皇帝眉眼在燭光下看起來沒有白天那樣鋒銳,被燭光染上一層溫存的光,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招呼她︰「快吃吧。」
他那笑是什麼意思?
謝寧一邊嘗著肉極女敕極鮮美的鱖魚,一邊在心里暗自琢磨。
難道皇帝在心里笑話她是個吃貨?
看她默默吃魚,皇帝也覺得這魚瞧著格外美味了。
侍膳太監很有眼色的替皇帝挾了一塊肥女敕的肚皮的好肉,蘸好料汁。
皇帝嘗了一口魚肉。
果然女敕滑香腴,入口即化。
這種滑女敕,讓皇帝想起剛才握她手時的感覺來了。
她的手小小的,也是這樣的柔軟滑膩。
毫不意外的,用完膳謝寧又被皇帝睡了。
而且這一次是兩回!兩回!
一回完了她還以為自己任務已經完成了呢,正想起身。結果被皇帝從背後按住又來了一回。
第二回皇帝放緩了動作,比頭一次要溫存。
最後謝寧都要癱了,自己根本爬不起來,是兩個宮女把她架起來扶她去擦洗身體,再往後頭宮室安歇的。
一沾枕她馬上就睡過去了,更準確的說法是,昏過去。
實在是太累了。身體累,精神更累。
和第一次不一樣,第一次她真的除了疼和累沒有太多感覺。
但這一次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