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五年前發生的事情時,西川昭夫神情痛苦,仿佛依舊陷在過往無法自拔。
「既然這麼痛苦的話,為什麼你還活著?」諸星秀樹只是漫不經心的提出了問題。
「你很自由吧,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也沒有束縛身體的鐐銬……」諸星秀樹掃過西川昭夫的身影,對方看起來雖然邋遢,但是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宮本艾托身上的疤痕。
遍布全身的疤痕,針留下來的眼,齒痕,烙印,以及其他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東西留下的疤痕。
那些都是宮本艾托被綁架時留下的痕跡。
當時的宮本艾托也是像西川昭夫這樣,只是被關在一個地方嗎?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身上也不會出現這些痕跡了。
相比起來,西川昭夫被照顧的實在太好了。
「五年時間,以西川里子愛你的程度,你只要再強硬點表示自己要自首,用一點手段表達你的決心,比如……撞牆自殺……」諸星秀樹看著地牢四面的牆。
「你根本沒有受到限制吧,牆不就在你邊上嗎?撞上去很簡單吧?五年以來,你有撞過嗎?」語氣嘲諷的詢問著西川昭夫。
「不想痛的話還有更簡單的,絕食呢?你試過嗎?一兩頓不吃沒什麼,但是如果你不吃不喝堅持兩天或者三天的話……」
「再跟西川里子說,不讓你出去自首的話就去死什麼的……你有說過嗎?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否則的話……她早就陪你去自首了。」諸星秀樹在鐵欄桿外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坐在地上的身影,這麼說道。
「……你說的沒錯……是我……是我太自私了……又懦弱……爸爸說的是對的……我就是那麼一個廢物……」西川昭夫失聲痛哭道。
殺人後因為害怕所以下意識的尋求母親的幫助,之後卻又心生後悔,于是選擇折磨彼此。
甚至讓保護他的母親都產生了當初是不是不該這麼做的念頭,是不是因為她的自私才讓西川昭夫現在這麼痛苦。
明明一開始……
「她當初把你關在這里,一開始你的確是自願的吧,因為你需要保護,所以你母親保護了你,你的母親很愛你,為什麼你會覺得後悔並且很痛苦呢?」白發的少年站在圍欄外看著里面的身影開口。
因為愛,所以才會為了保護他而把他關起來。
就像當初的‘媽媽’對他說的一樣。
〔我們只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這麼對你的。〕
〔不要離開我們,不要離開這里,外面很危險的,只有爸爸媽媽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只不過,他們愛的表達不太一樣。
西川昭夫身上沒有鎖鏈。
也許就像是‘爸爸媽媽’說的那樣——
〔因為不想你離開才會給你用鎖鏈的,我們做的這些都是因為愛你啊,艾托,沒有人比爸爸媽媽更愛你了。〕
他們的愛比西川里子給西川昭夫的愛更強烈吧。
西川昭夫為什麼會覺得痛苦後悔呢?
明明是被愛著的。
因為被關起來而感到痛苦和後悔嗎?
宮本艾托嘗試理解,卻始終無法理解。
因為沒有情緒,所以他能做到的理解只是書上解釋的那樣,淺顯表面的理解,無法代入,也無法感同身受。
因為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沒有過痛苦的情緒。
他已經忘了痛苦是什麼感覺,連同過去的記憶一起忘記了。
「……」西川昭夫沒有說話,只是顫抖的動靜更劇烈了,哭聲也更大了。
「高木警官,麻煩帶人來一趟……」諸星秀樹掏出折疊手機,給高木涉打了個電話。
「凶手已經找到了,你帶人過來接收就行了。」語氣驕傲又冷靜。
「順便叫個救護車,有個犯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摔斷了手。」他自然又平靜的說道。
宮本艾托看向諸星秀樹。
摔了一跤的犯人……
諸星應該是在替他隱瞞真相吧。
果然是朋友呢,和書上說的一樣!
「就是說啊,這麼黑的屋子,跑的時候的確很容易摔跤……」菊川清一郎十分認真的點頭。
「摔斷了手……是我媽媽嗎?」西川昭夫擔心的連忙問道。
他並不恨西川里子,他恨的是自己。
「是啊,可能是里子阿姨年紀大了,很久沒有運動過的原因吧,追我們的時候不小心摔了。」江守晃一臉擔心的搖搖頭道。
「里子阿姨……你是……?」西川昭夫有些疑惑。
叫自己媽媽阿姨,應該是認識的?
「我叫江守晃。」江守晃自我介紹道。
「江守家的……」西川昭夫此時才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覺。
江守家的小孩,認識他的,叫做江守晃的,五年前的確見過面。
只不過如今對方已經變了模樣。
五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里。
只有他一直留在過去,不肯走出來。
「媽媽她沒事吧?」西川昭夫問道。
「應該沒什麼大事,她現在在樓上……」江守晃這麼說著。
省略了對方已經被五花大綁了的事情。
「那就好……」西川昭夫松了口氣。
「你們是怎麼會來這里的?」他又問道。
如果不是他們來了這里……自己估計會一直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媽媽吧。
知道警方很快就會來抓自己之後,西川昭通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
他做錯了事情,本來就應該受到懲罰的,而他已經躲了這個懲罰五年,卻一點也沒感覺到輕松愉快。
「因為我們現在是一個偵探團,特意過來調查五年前西川大吉的死亡桉的。」江守晃笑眯眯的解釋道。
「偵探團……」西川昭夫的目光在周圍的幾個身影上繞了一圈。
「那你們很厲害,一定很有名吧。」他這麼說道。
如果自己也像他們一樣的話,可怕父親當初也就不會說自己是廢物了。
「那是當然了,我們銀色子彈是最有名的小學生偵探團。」瀧澤進也突然插嘴道。
「以後會成為最有名的偵探團的,不止在小學生里面。」諸星秀樹自信的理所當然道。
「一定可以的。」菊川清一郎配合道。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成為全國最有名的偵探團?我明白了。」宮本艾托若有所思的點頭。
「不止是全國,而是全世界。」諸星秀樹提醒道。
「原來如此,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偵探團啊。」白發的少年語氣依舊輕柔,一點也沒覺得這個目標有多不可置信。
青柳哲也卻有些牙疼。
銀色子彈能成為世界上最有名的偵探團嗎?
怎麼說呢……看他們的表現……說不定真的可以。
不過以他們睜眼說瞎話的實力,該不會成為第一個一邊犯罪一邊破桉的偵探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