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林瀾隨意掃過這面石壁時,原本石壁上是空白一片的,並沒有任何痕跡。
但當他仔細看的時候,卻是發現——
這石壁上竟然開始浮現出了一個個深刻入石的文字,而這些文字,也並非是大虞的官文,而是他前世所熟知的簡體中文。
林瀾微微眯起眼楮,仔細看去。
既然初代國師是穿越者,以簡體中文書寫,倒也能理解,畢竟這樣更保密。
不過,他只是看了一會兒,這石壁上才浮現出沒多少文字,他的眼神中就忍不住浮現出一抹吃驚之色。
此篇法門,唯有盜天者可見,且通曉此類文字之人方可解讀。
幸得吾師傳法,比吾所創之法門更為完善,此乃最適合我等盜天者之法門,不僅極易煉氣,且蘊含無上清靜意,對本命神通助益極大,可穩道心定神通,更可推動吾等盜天者的天賦神通蛻變。
唯有獨一無二的盜天者,方可真正發揮此篇法門的神妙之處,對于他人而言,不過是一尋常法門。
善哉,道蓋至此乎,真乃幸事。
今奉吾師之命,將此法留于此地,若後世代之盜天者,與吾師有緣,便可參悟此法門……
……
再往下,石壁上就開始浮現出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赫然是一篇法門。
但最讓林瀾吃驚的,則是‘盜天者’這個詞。
唯有盜天者才能看到這篇法門。
而他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預知終局和穿越者的身份了。
‘盜天’這個詞很微妙。
或許可以理解為……盜取天機?
而預知終局這種行為,無疑就可以理解為盜取天機。
「初代國師……跟我一樣,也是盜天者?他也有預知終局的能力嗎?不太對……」
林瀾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覺得哪里不太對。
雖說初代國師也懂得推演算命,但從史書記載來看,其行為和性格,根本不像是‘預見終局’的作風。
如果知道天命注定,又何必那般拼命努力?
初代國師的人生,也是失敗過很多次的,包括大虞的戰爭也是如此,但失敗之前,也都是拼命努力抗爭過的,這一點也不像是盜天者的作風。
而且傳聞中,初代國師也不是以推算天命出名,甚至有時候還會與他的推算有出入。
所以,林瀾這些天翻閱有關初代國師的資料時,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只是認為這初代國師是穿越者先輩。
「不過,初代國師居然還有老師?史書上完全沒有記載啊……」
想到這里,林瀾頓時來了興趣,開始一字字地觀看這篇法門,這篇法門最適合盜天者,還被如此吹捧,想必應該極為不凡吧?
而旁邊的魔天師也捧著那幾本書,眼楮幾乎都快鑽進書里了,看得極為認真入迷,完全沉浸在了書中。
林瀾瞥了他一眼,便開始仔細研讀這篇法門,默默地記憶起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真的是因為太過合適,他的記性明明不強,但看到這篇法門時,卻是有種親近感油然而生,仿佛與他天生就很適合這篇法門,只是看了一遍就牢牢記在腦海中,清晰無比,也無晦澀難懂之處。
不一會兒,整篇法門就已經盡數記在了他的腦海中,並且是深深地刻在心中,難以遺忘。
而林瀾看完了這篇法門之後,發現這篇法門的下方,還有新的文字正在浮現。
他正要繼續往下看時——
「這……這不可能!」
忽然間,他听到旁邊傳來了一聲充斥著不甘和難以置信的呼喊聲。
林瀾微微皺眉,轉頭看去。
只見原本沉浸在桌上那些書籍的魔天師,此時正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書籍,飛快地翻動著書頁,雙眸中滿是血絲,眼神更是近乎瘋狂。
那神態,就像是溺水者眼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遠去,逐漸陷入絕望的瘋狂一般。
林瀾看了一眼那書的封皮,封皮上依稀可以認出來四個字。
是那本《長生策論》。
「不可能……不可能!」
魔天師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本書,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永世不得超月兌?永世?怎麼可能……難道我的路,一開始就是錯的嗎?怎麼會這樣……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絕望,翻書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
林瀾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魔天師到底看到了什麼,居然被打擊成這樣?
忽然——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我早就錯了,原來我一直都是錯的!」
魔天師忽然大笑了起來,幾近瘋狂的笑聲在洞府內回蕩不休,「再也無法回頭了,師妹你也看錯了,都錯了,我們都錯了!」
狂笑了許久,他的笑聲才漸漸低了下來。
「沒了,沒希望了……」
他慘笑一聲,將那本《長生策論》扔到了石桌上,隨即緩緩仰起頭,眼角已然濕潤,閉上眼楮後,便緩緩流下了兩行淚。
那又哭又笑的瘋癲樣子,就像是一個失去一切的瘋子。
林瀾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這種時候,他連對方為何絕望都不清楚,又何談安慰?
況且,真正崩潰之時,外人的安慰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不知過了多久。
「我忽然有些明白你了。」
魔天師終于開口了。
他緩緩轉過頭,眼神復雜地看著林瀾,自嘲地低笑道︰「原來注定失敗的滋味是這樣,難怪你永遠都是這幅冷冷淡淡,生無所戀的樣子,這的確不怪你……」
這一刻,他像是突然蒼老了數十歲,原本還算是年輕的臉上,此時盡是垂暮之氣。
就連那頭有些雜亂的黑發,竟然也多出了大片的銀絲。
恍若……頃刻間,韶華白首。
而林瀾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曾經有個人用一些話勸過我,雖然對我沒什麼用處,但我可以轉告你,或許對你有些用?」
見魔天師看著他,他便緩緩道︰
「如果說,無力改變的現實,就是命運,當你被命運欽定了失敗者的身份,那就好好想想,是否還願意活著吧,倘若還有活下去的念想,那就面對現實,繼續苟活,去找另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魔天師靜靜地听完,又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才開口道︰「你說的,其實我知道,因為我早就這樣做過了,而且已經有三次了,但每一次都會失敗,這次更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無力的悲哀。
「你想自盡了結嗎?」
林瀾輕聲道︰「我尊重每個人的意志,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你如果不想繼續苟活,我可以幫忙厚葬你。」
魔天師沉默了半晌,說道︰「讓我再想想。」
林瀾說道︰「好。」
魔天師看了他一眼,又問道︰「你說的這句話很有道理,但為何對你沒用?」
林瀾嘴角翹了翹,說道︰「你失敗了三次,這番話尚且也只能讓你再想想,而我失敗的次數……已經數不過來了。」
看著他嘴角那一絲品不出滋味的笑,魔天師又沉默了下來。
時間流逝。
又過了許久,洞府內光明未減。
魔天師緩緩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林瀾,開口道︰「我還有一些念想,不甘心放棄,盡管我自己不可能完成了,但你就像是一張尚未作畫的白紙,還有希望勾繪出最完美的丹青。」
說到這里,他沉默了一下。
隨即他才說道︰「我知道,我不配當你師父,畢竟連我自己的路都是錯的,但……有些時候,錯誤也未必不是另一種成功,我已經替你排除了很多錯誤,剩下的路,成功的希望會更大,你可願意讓我教你?」
而林瀾也沉默著,沒有回答。
魔天師嘆了口氣,又說道︰「我只是想教你,只是想把正確的經驗教給你,而你走你的路即可,無需顧念師徒之情。」
他見林瀾依然沉默,沒有說話,不由得自嘲地苦笑一聲,不再繼續勸說了。
「我並非不願拜你為師。」
林瀾忽然開口了。
魔天師微微一怔,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連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林瀾正要說話,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陡然從外界傳來,在山峰之間回蕩,激起山澗清流的澎湃,驚飛漫山遍嶺的鳥獸。
「嗯?」
魔天師豁然轉頭看向洞府外的方向,眼神冷了下來︰「這天元別府外圍的幻陣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