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暗箱操作

南楓總覺心中不安。

她本想問此事是否應當告知那人,思量一陣,想到夫人平日作風,終究將話咽了回去。

「回去歇息吧。」

商桑揮了揮手,將她打發出去。

看著南楓離開的背影,商桑目光變得復雜。

「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她點點頭,知意很快遞過來漱口水。

「夫人放心不下南楓?」

商桑笑了,「倒是被你瞧出來了。」

知意尷尬地笑了,「奴婢雖然愚笨,在夫人身邊侍奉多年,夫人的心思奴婢多少了解。」

「我可有嫌棄過你?」商桑戲謔得笑了。

知意臉一紅,嗔道,「夫人,奴婢也並非一無是處。」

「也是。」商桑見她羞紅臉,有意逗她,「我可不養笨丫頭。」

知意跺跺腳,無可奈何。

兩人逗著嘴,心情也豁然開朗。

*

翌日,玄月當空。

一道道高大的影子由後院魚貫而入。

後院里,南楓立在林子里等候著。

「今日你們便是容府的侍衛,應當以護主守院為己任,容不得出半點差池,你們可明白?」

因著是夜晚未免驚動旁人,一群人動作整齊劃一,單膝跪地,默認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

借著燈籠的火光,南楓開始清點人數,有條不紊地分配據點。

「這晚倒是熱鬧的緊。」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讓南楓頓時警覺。

「奴婢見過井少爺。」

子寧跑進人堆里,四下打量。

「唷!個個功夫竟都不弱,不知道南楓姑娘召集這些武士意義為何?」

「還能為何,自然是保衛府邸所有人安全。」商桑翩然而至,眼里唇角均是笑意。

子寧一見是她,立刻縮起姿態,規矩地站在容井朧身側。

容井朧聲音一揚,「弟妹怎忽然換掉府邸的護衛,難免讓人非議猜忌。」

「真是讓大伯操碎了心……」商桑艾艾嘆了口氣,雙手往胸前一疊,姿態端莊道,「一切都是為了府邸安全著想,大伯勿要想太多。」

末了,她朝他湊近了些,煞有其事地說,「愛操心的容易長白頭的。」

容井朧不緊不慢的反問,「弟妹莫不是以為不聲不響的換掉侍衛,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當然不能,所以咱們得以身作則。」說罷,她遞了一記︰你懂的眼神過去。

「弟妹明日打算如何自圓其說?被打發掉的侍衛,若是不好生安置,日後也是後患。」容井朧並未被她說動,要比面皮厚度,他似乎也不比商桑差。

「大伯放心,定不會留下手尾。」說罷,她看向子寧。

子寧只覺她那一雙眼楮,在黑夜里顯得格外明亮,禁不住渾身一抖。

「主子的決定,何須與下人交代,豈不是本末倒置。子寧,你說是吧。」

這話讓子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

他嬉笑道,「夫人您莫要為難小人。」

「為難嗎?」她假意思索,「若方才算為難,眼下大伯也是讓我很為難呢。」

「容家創建家業不易,市井更不似宮闈,這里的人易被蠱惑,哪怕是一句戲言也會有的當真。」

容井朧是擔心這偌大的家業,不夠商桑作。

若她真想作,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

「大伯哥請寬心,將眼光放長遠些,若家業增長得足夠快,又有何懼?」

「弟妹一番理論,著實讓人佩服。」容井朧簡直要為她的厚臉皮鼓掌。

和著他容家打下得基業,就是為了給她作唄。

「不敢當。」商桑欠欠身,轉頭吩咐南楓,「帶他們下去吧。」

南楓看了眼面色無恙的容井朧,和一臉不知所以然的子寧一眼,動作飛快地將一群人帶了下去。

容井朧唇角浮現出一抹輕笑,似有蔑視之意。

「弟妹當家倒是與眾不同。」

商桑自夸,「那是,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容井朧眉角抽了抽,「月黑風高,若是時常走黑路,當心被絆倒。」

「謹遵教誨。」商桑回了他一記笑顏,如同暗夜綻放的曇花,剎那間讓所有事物都失去芳華。

*

「從前那群侍衛,倒是打發得干淨。」

天一亮,子寧就查了一通。

「吳碩在的時候,每月克扣他們工錢,想要打發他們 只要銀子給夠便好。」對這個結果容井朧並不意外。

「吳碩應該很快會得知消息,就不知屆時會如何反擊。」子寧隱隱有些期待。

見他那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容井朧不由聯想到他昨晚那副慫樣。

「眼下你倒是輕散了,昨夜怎縮頭縮腦的不敢言語。」

子寧臉一紅,「這……奴才平日也不這樣。」

不知為何,每回面對商桑他都感覺底氣不足,甚至感覺她一字一言里透著不容反駁的威懾力。

這點倒是容井朧十分相似。

甚至讓他有種反駁商桑便是反駁容井朧的錯覺。

容井朧投給他涼涼一瞥,「光吃飯,不長能力?」

子寧頓覺窘迫。

「咱們幾番施壓,夫人都紋絲不動,是否需要添把火候。」

容井朧沉了沉,「這事本就急不來……」

他原本打算來招借刀殺人,試探那人是否還在庇佑她,若是無人庇佑,便將她逐出府邸。

可他卻什麼也沒有試探出來,便被她四兩撥千斤地推開。

如今看來若是商桑能為他所用,反而更利于長遠打算。

子寧見他眸光有片刻游離,便道,「少爺可是有別想法?」

經他這麼一問,容井朧又覺得此事渺茫,便壓下心中念頭。

「且看看她如何招架吧。」

她若是招架不住,請出那人也罷。

也能解了容井朧心頭之惑。

「依奴才說吳碩早該被整治了。」子寧有些忿忿不平。

容井朧眉目一松,「若不然 此事就交由你解決?如此一來,商縣主反而落得輕松。」

「奴才失言,請少爺恕罪。」子寧連忙俯首認錯。

容井朧冷哼一聲,眉眼里並無半點不快。

伺候完筆墨,子寧渾身不自在走出屋子,便看到肖晴帶著丫鬟在院子里探頭探腦。

想到容井朧今日難得得閑,自是不能讓人打攪,便率先上前朝她拱了拱手。

「奴才見過五姨娘。」

肖晴一臉笑意,睇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丫鬟喬木,「快將東西遞給子寧。」

喬木熱切地將一個黑盒子遞到他面前,「昨日姨娘在商鋪相中一把匕首,覺得與子寧哥匹配得很,不是什麼貴重物品,還望子寧個笑納。」

子寧確實歡喜匕首短刀之類的武器,心思動了動,開始將盒子打開了瞧了一眼。

匕首寒光閃爍,鋒利無比,刀柄處的紋路精致無比。

這匕首雖然不是什麼**,勝在匕首處的紋路細膩,瓖嵌了瑪瑙寶石,更似收藏品,並不適用。

「多謝五姨娘盛意,只是奴才無福消受。」

「子寧怎能妄自菲薄,這把匕首本是為你挑選,你若是不要,匕首在我這里便是無用之物,如同明珠蒙塵,著實可惜了。」

听聞這話子寧心里有些穩不住。

「五姨娘大可轉手賣掉,如此也少了遺憾。」子寧建議。

肖晴眼珠一轉,「送誰都不如送你實在。」

「是呀子寧哥,五姨娘想著你定會歡喜,和老板說道了好一陣,老板才舍得賣的,你莫要辜負五姨娘一片心意。」喬木適時的幫了句嘴。

「五姨娘有何求?」子寧確實想要那把匕首,可無功不受祿,她他不敢接受無端的獻禮。

肖晴眉目一轉,「不知道大伯哥何時回永定?」

她話一出口,子寧便知她心中所想。

「少爺暫時並未有回永定的搭訕打算。」

肖晴面上笑意一收,「那……大伯可是要去別的地方?」

子寧搖頭,「少爺估模要在潯陽待上一年。」

肖晴聞言,一陣發暈。

她可等不了一年。

喬木不動聲色地扶了扶她。

「井少爺這回來潯陽可是有大事要辦?」肖晴問完才察覺失言。

子寧神色微變,「姨娘若無其他事,便離開吧,勿要打攪少爺清淨。」

肖晴探頭朝里望了望,也不敢再逗留。

將匕首往子寧手中一塞,「麻煩告知大伯一聲,夫人已應允我前去永定陪伴夫君。」

子寧只覺懷中的匕首,有沉了幾分。

他朝容井朧的屋子望了一眼,心中忐忑,一會兒要如何與容井朧說明此事。

他回去伺候時,容井朧已停下筆。

宣紙上落下洋洋灑灑,剛勁有力的字跡。

子寧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夫人……」

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抬手阻止。

「踢出去的球,轉了圈兒又回來了。」他笑了笑,顯得十分平和。

既然他都知道了,方才肖晴送匕首的事兒,他也定然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里子寧便打算將東西充公。

「你既然接了她的禮,日後少不得還有事兒麻煩你,你便受著吧。」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卻讓子寧渾身冒出一股寒意。

「奴才一直鬼迷心竅。」

容井朧站起身朝他走去,隨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極好,全當給你打發時間了。日後五姨娘若是來了,你出應付便是。」

子寧欲哭無淚……

他也不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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