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睦男要同蘇偉強去永炎老人家取落下的東西。
本來,蘇偉強說他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但睦男認為上次晚上離開,不但沒有把行李帶走,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同老人家打,所以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親自去一躺。
阮先超擔心她的安全,也想跟著她一起去。
睦男卻拒絕了他,笑著同他說︰「我可是有兩名專職保鏢的,況且還有偉強一起去,沒問題的。
「以前,你總覺得姍姍可能會做一些對我不安全的事出來,昨天,我和她一起呆了這麼久,也沒出事,更何況,現在她的小孩都在這里了,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另外,王艷還要搬家,你留在這里幫她一下吧。」
當然,睦男心里在想,就算有什麼危險情況,她現在身體恢復了,完全可以應付得過來。
阮先超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一想到叫他幫王艷搬家,如果拒絕的話,那人家王艷的面子可能就掛不住,所以接受了這個安排。
他目送睦男他們出發以後,心神不寧,總放心不下。
睦男臨行前的幾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回響,「……你總覺得姍姍可能會做一些對我不安全的事出來。昨天,我和她一起呆了這麼久,也沒出事,更何況,現在她的小孩都在這里了,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難道以前擔心的方向錯了?
如果真錯了,那欲加害她的就是另有其人。
那也就是說,她現在仍然很危險?
……
他的腦子越來越亂。
他心里默默地禱告著,但願她不會有任何危險。
這次以後,下次再也不能讓她這樣離開他的保護範圍了。
再說,蘇偉強一路開著車朝永炎老人家的方向駛去。
這些天來,雖然很辛苦,但他心里一直都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因為每天他都是那麼近的距離陪在睦男身邊。
有時候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夢里的來到身邊,那就是幸福。
這一趟陪睦男取東西回來,估計以後就沒在機會再這麼近距離陪在她身邊了。
想到這里,又不由得生出一絲惆悵來。
正想著心事,蘇偉強一抬頭,發現前面就是第一次幫睦男買綠豆冰棍的路段了。他仔細地看著路的兩側,希望那個買綠豆冰棍的還會出現,他想最後給她買一次綠豆冰棍。
而就在這時,前面果出現了一個賣老冰棍的小攤子。
他趕緊把車停在小攤前面,然後下車朝那個小攤子走去。
他感覺賣冰棍的今天有些奇怪。
雖然現在全國都在搞防疫,但濱南市並沒有疫情。
而這個賣冰棍的老頭,也太害怕這個疫情了吧。不但戴了口罩,還有面罩、護目鏡等。
他就打趣道︰「老人家,你這也太夸張了吧,這全幅武裝有點防護過當哦。」
「小心駛得萬年船呀。」那聲音听起來很年輕。
他記得上次賣冰棍的是個老頭,今天怎麼換了個年輕人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得罪別人了,于是就說︰「上次那老人家呢?不好意思我弄錯了,原來是個小哥哥呀。」
「沒事了,他有事,臨時換我。」那人並沒有介意他,並問他,「來根冰棍嗎?」
「嗯,有綠豆冰棍嗎?」
「有!」說完那人指了指冰櫃。
蘇偉強見里面都是白水冰棍,僅一個角落里躺著兩支綠豆冰棍,于是他就說︰「兩支,都給我吧。多少錢?」
「兩塊一支。」
他付完錢,拿著冰棍飛快地跑回車上。
一回到車里,本想馬上把冰棍給睦男,但她正在接電話,于是就把冰棍放在擋風玻璃前,準備等她打完電話再給他。
他開著車繼續前走。
過了兩三分鐘,睦男見他沒有拿冰棍給她吃,于是就一邊打電話,一邊拍了拍蘇偉強的肩膀,待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用手指了指那冰棍,那意思是叫他拿給她吃。
他剛想拿給她,就在這時他又看見路邊有一個小攤,小攤後站著一個老頭,攤邊一棵老樹上掛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老冰棍。
這才是上次的買冰棍的那個小攤。
突然一點警覺涌上他的心頭,就對她說︰「我先吃,等你先打電話再吃。」
睦男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問他為什麼?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怕有人下毒,我先試吃。」說完,他就一邊開車一邊抓過一支冰棍,剝開外面那張包裝紙,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電話是阮先超打過來的,他在電話里反復叮囑她要注意安全,這時他在電話里听到了下毒兩個字,于是馬上警惕起來,「什麼下毒?」
「你看你們還是不是大老爺們,個個都那麼小心翼翼,偉強買了支冰棍,怕有人在里下毒——」
「有毒!」正在開車的蘇偉強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一手按著肚子,一手把著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
睦男,第一反應是以為他在開玩笑,可見他那樣才知道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這突然的變故,真把睦男嚇傻了。
阮先超也在電話里听到了,他也嚇了一大跳,趕緊說︰「馬上送醫院!」
「我不知道哪里有醫院呀?」
「你不要急,先坐到駕駛位置,我這邊馬上查一下,然後告訴你。」
「好!」她一邊講電話,一邊下車,並拉開駕駛室的門本想叫蘇偉強下車,但發現他已經不能動彈了,這個毒也太厲害了,這才幾分鐘呀。
她費了好大力氣把他弄到後座上去,然後自己坐到駕駛位上。
這時,阮先超在電話里又說話了,「在你的後面有一家醫院,你先掉頭。我這先掛掉電話了,一會我們局里指揮中心會給你打電話,你按他們的指揮,把車開到醫院去。我現在就往醫院趕,我們在醫院匯合。」
這邊,阮先超剛把電話掛斷,顯示110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趕緊接通,「你趕緊往市中心的方向開,前面20公里處就是南河醫院,听我指揮,往前開。」
「好!」睦男馬上啟動汽車,按著電話的指令,朝著醫院的方向飛去。
她一路狂彪,把一條鄉間小道硬是開成了高速。
「痛嗎?偉強!」她安慰著蘇偉強,「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身體里的水份通過毛孔在往外淌,就這一小會兒,身上的衣服就全部濕透了,肚子象刀絞一樣的痛,但腦子還是很清醒。他咬緊牙關,努力放輕松地說︰「沒——事,你慢點開,注意安全——」
「挺住了!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盡管他說沒事,但從他的聲音里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巨大的疼痛,她的鼻子開始酸塞,繼而淚染玉面。
偉強的座位上已經開始淌水。
漸漸地,他已經感覺不到肚子里的疼痛了,同時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朝他襲來,但他不想閉眼。他用力地睜大眼楮,靜靜得看著她開車的樣子,他想把那個樣子刻錄到他的腦子里。
她一邊開著車,一邊抹臉著臉。
他知道她又哭了。
他拼盡全力張開嘴巴,吐出一句話︰「不要哭——看到你哭我心痛,以後也不要哭——」
「不哭,我不哭!」她努力得把已經盈在眼眶里的眼淚收了回去。
等她匆匆忙忙地把車開到醫院,阮先超帶著牛哥推著單架車,早在那里等她了。
車一停穩,他們就把蘇偉強弄上單架車,然後推著他飛快地朝急診科跑去。
睦男也跟著跑了過去。
但這里人太多了,醫生護士個個都在忙碌,患者家屬擠得水泄不通。
睦男好不容易抓著一名醫生的手,但還沒等她開口,那醫生就說了︰「掛號了嗎?」
「我是急診……」她還沒說完,就被那醫生打斷了。
「這是急診科,個個都是急診,再急也有個先來後到呀。」那個醫生很耐煩的用手一指旁邊,「在那邊掛號!」
阮先超趕緊說︰「我這就去掛號。」說完就跑過去排隊掛號。
她看排在他前面的還有五六個人,不知要等多久。
這一下,真把她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她不停地用左手搓著右手背,來回踱著步,轉著圈,嘴里叨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站在她旁邊的牛哥靈機一動,說︰「不急,我有辦法。」說完,他打開微信,在朋友圈里發了一條信息,「有誰認識南河醫院的人,有急事。」
還真有效,不到半分鐘,牛哥的電話就響了。
果然,他還真有朋友認識這家醫院的人,但不是急診科的。
牛哥要了電話就打過去,並把情況在電話里大致說了一下。那人又給他推薦了一個他的朋友,說是急診科的副主任,並把電話號嗎給了他,還交待他先給他朋友打個電話說一下,牛哥過兩分鐘再打。
牛哥一掛電話,就听到有電話鈴聲,然後就听到有人接電話。睦男和牛哥循聲望去,只見剛才同睦說話的那個醫生正在接電話。
這時那個醫生也看向了他們,並用手指了指手機,又指了指他們。
牛哥也用手指了指自己。
然後那個醫生朝們點了點頭。
他們會意。兩人推著擔架車就朝那個醫生跑去。
而這時阮先超仍然在排隊,還沒掛上號。
那個副主任馬上叫來三個人,一個穿白大褂,其余兩個穿藍色的套裝。
副主任稍事交待幾句,那三個人就把蘇偉強推進了搶救室。
一到在急救室里,一個人馬上就給他掛上了點滴瓶。
白大褂戴上手套,翻看了的眼皮,然後就說︰「這個患者很緊急。」
牛哥也跟著說︰「對,很緊急!」
白大褂轉過身來,盯著牛哥,反手指著躺在擔架車上的蘇偉強,提高音量說︰「他很緊急!」
「哦哦,明白,明白!」牛哥轉身就往外跑,並喊了一句︰「馬上!」
一會兒,他就提了個公文包撞了進來,把門掩好後,就從包里拿出幾個信封遞到那幾個人手里。
白大褂捏了一下手里的信封,然後就往牛哥的身上甩了過來,並厲聲吼他︰「搞這些干什麼?」
牛哥愣了一下,馬上又陪著笑臉解釋道︰「事發突然,沒有事前準備,所以——」
「要準備什麼?大廳里ATM機是擺設嗎?」
「明白!」牛哥鞠了鞠躬,彎腰撿起地上的信封,又跑了出去。
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再從包里拿出那個變厚了的信封遞向白大褂。
白大褂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側了一體,「你們家屬要搞好配合,要不然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我們可擔不起那個責任。」
牛哥一看正對著自己的是那件白大褂的口袋,馬上明白,把手上的信封一下子就插進那個口袋,並點頭哈腰地說︰「我們明白,我們一定配合好!」
「好了。」白大褂拉了一下手上的手套,說,「你們出去辦手續吧,我們要開始搶救了。」
這一番神操作,真把睦男給雷倒了。直到那白大褂叫她出去,她都沒反應過來。
牛哥轉身準備出去,發現她沒動,就拉了一把,「走,我們出去辦手續。」
她這才機械得跟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