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緊繃的心松了下來,終是把這個女鬼鎮壓,一番操作,幾乎耗盡自己魂力。
未曾想這女鬼執念如此之深,想來生前神魂亦是不凡,加上磨盤大法運用還不夠嫻熟,頗是費了些功夫。
伸手將一個小小的人形從磨盤下拎了出來,正是那個女鬼,此時的她搖搖欲墜,弱小的可憐。看了一眼其依舊猙獰可怖的臉,吳亙順手將她扔進了磨盤的石眼中。
女鬼一入其中,磨盤便轉動起來。看著漸漸沒入磨眼中的女鬼,吳亙默默嘆息,也是個苦命人,落了個如此下場。可若不將其除去,又有多少人在此遇害。
隨著磨盤一圈圈轉動,一絲絲光華從磨盤下飄逸出來,女鬼的身形漸漸透明,半個身子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這是哪里,地獄嗎。」
吳亙心神一動,趕緊將只剩下一半的女鬼從磨盤中拽了出來,「你是誰,為何在此害人。」
此時,女鬼臉上的戾氣消失,有些迷惘的看了一眼吳亙,「害人,害什麼人,我只是想找到張晴。只可惜,他竟然再未回到此地。」
「張晴,哪個張晴。」吳亙心里一咯 。
「自然是艮山門的張晴,你可是認的他,他在哪里。」女鬼忽然激動起來。
「認倒是認的,只不過你與他到底有何糾葛,為何怨念如此深重。」
女鬼臉上再現青色,惡狠狠道,「快告訴我,他在哪里。」作勢欲撲上來。
吳亙伸手將其捉住,「好好說話啊,否則把你再扔到磨盤中。你已是油盡燈枯,不想就此消散吧。」
「嗚嗚,他將我殺死投入井中,難不成還不能找他嗎。殺人償命,自古都是天經地義。」
「張晴殺了你?那被你害死的人呢,若不是今天我有手段拿你,是不是也要被你殺死。冤有頭,債有主,你濫殺無辜,豈不是也該被滅。」
「我殺了人?我殺了人,嗚嗚」女鬼忽然驚惶起來,啼哭不止。
「少來這套,你的命是命,他人的命不是命,誰又沒有爹娘妻子,說說吧,你與張晴到底是怎麼回事。」吳亙大聲呵斥,倒是止住了女鬼的哭泣。
抽抽噎噎間,女鬼將他與張晴的恩怨一一道來。
原來這個女鬼生前名叫紅袖,雖然是個中人,卻也是官宦人家女子,這倒是與驛長所說一致。有一日,她與訂婚男子在外游玩時,恰好遇到張晴。
張晴一直尾隨她到了家中,見到她父親,直接亮明身份。
其人既是艮山門的弟子,其母親與錦春王妃又是姐妹,如此尊貴的身份,直接把她父親嚇的跪倒在地。
想想也是,既是皇家親戚,又是修行門派天嬌,隨便哪一個都能將這一家人壓死。
張晴倒也直接,直言看上了他家女兒,想娶其為妾,並許諾若是此事能成,可將紅袖也收入艮山門,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修行人。而且其父在官場也有庇佑,可謂兩全齊美的好事。
紅袖父親略一思索就答應下來,並派自己妻子去做女兒的工作。原本紅袖並不樂意做妾,可听到張晴那在凡人眼里天大的許諾,不由的也有些動心。就這樣,半推半就間,紅袖答應嫁給張晴,毀了與其訂婚男子的婚約。
到了迎親的日子,張晴倒也親自帶人過來,給足了紅袖家面子。後來接親隊伍返回路上,就住于如今這個館驛之中。入夜,張晴正按捺不住動手動腳,忽然門外來了一人,悄悄與張晴說了幾句。
再回到屋中時,張晴面色有些陰郁。紅袖詢問何故,對方卻是笑言無妨。
二人倒是在館驛中就入了洞房,雖然覺著有些不妥,可是想到這是遲早的事,紅袖也就從了。
事畢,紅袖癱軟在床上,渾身酸疼。張晴輕輕將其抱起,披上嫁衣,向院外走去。
原本還以為情郎有些特別的愛好,正滿面羞紅時,沒曾想到了井口,自家男人卻是給了她一個驚天霹靂。
原來,張晴為何會娶一個中人的女子,看上的就是紅袖神魂有異,可以作為修行爐鼎。原本想著回去後慢慢炮制,卻沒曾想有人讓她死,既如此,那就去死吧。
說著不顧紅袖苦苦哀求,將其拋入井中。
紅袖冤死,一口怨氣不散,化為惡靈,因骸骨在此,只能拘于此地。只要有男子入住院中,就要將其殺死,以解心頭之恨。
听完紅袖斷斷續續的訴說,吳亙方才明白了其中因果。怪不得張晴不願住于館驛中,原來還有這種緣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紅袖貪戀富貴長生,又怎能答應張晴求婚。死了之後,怨氣無處發泄,又平白害了多少無辜之人。
如此說來,今天遇到自己,也是咎由自取,倒不是如驛長所說那麼無辜。
「張晴害你,你害他人,你又與張晴有何區別,莫要覺著冤屈,那死于你手上的人,其冤屈又當向誰訴說。
你說去尋張晴復仇,既然知道對方是艮山門中人,又豈沒有防護手段。你連我都打不過,又怎能殺得了對方。笑話。」看著對方猶有不忿,吳亙呵斥道。
女鬼一愣,猶豫半天方才頹然道,「罷了罷了,既然殺不了張晴,再留在此地恐怕又要化為厲鬼。還請大人動手吧,再不用留在這骯髒世間。」
吳亙嘆了一口氣,「我說如果,如果有機會我自會幫你復仇。我自不是什麼善人,只能說盡力而為。若是做不到,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不管成與不成,紅袖謝過大人。」說著,便毅然轉身走入磨眼中。
看了看對方心如死灰模樣,吳亙輕輕推動磨盤,紅袖,漸漸消失不見。
等醒了過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吳亙身子困乏,昏昏沉沉,昨夜與紅袖相斗,耗了不少魂力,沒有個幾天是難以恢復了。
早上出行,干脆找了個馬車,窩在其中睡了起來。就這樣,走了兩天,車隊終于到了雁鳴山。
此山不高,環境倒是雅致,山路曲折盤旋,一路朝著頂峰延伸。虯真人早已從黃理處得到趙陵要來的消息,帶了幾名弟子早早候在山腳。
看到馬車過來,虯真人趕緊上前相迎。此人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鶴發童顏,白須飄飄,從里到外寫著修行人三個大字。
吳亙迷迷糊糊從車中醒來,正好看到虯真人和黃理在車邊候著趙陵下車。簾子掀開,趙陵身披裘衣慢慢走了下來,身後張晴輕扶其胳膊。
「翁主駕到,讓寒山亦是生輝,還請趕緊上山,喝杯熱茶。雁鳴山並無其他物產,倒是這松針茶別具一格,到時還請翁主金口品鑒一番,以揚其名。」虯真人滿面紅光,言語頗為恭敬。
也難怪,這錦春王雖是皇家人,但此人頗好修行訪道,手下集聚了一大批能人異士。若說在錦春郡,最大的修行門派是誰,當然是錦春王府,加上其人身份特殊,不由的不讓虯真人慎重以待。
「呵呵,幾年未到此地,虯真人倒是越活越年輕了,可見這雁鳴山還是養人的。好,就讓本翁主品嘗一下你的松針茶吧。」趙陵邊說邊打量著四周,顯然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
「好,請翁主上車移步。」虯真人趕緊答應道,手往後一揮,示意幾個徒兒帶路。
「不必了,此處頗為清洌,景色亦佳,步行上山即可,本翁主也不是什麼玉軟花柔之人。」說著帶頭往山路而去。
虯真人一愣,狐疑的看了一眼黃理,這趙陵以往過來,都是匆匆坐車上山,從未見其有什麼閑心賞景。今天此舉,倒是讓老頭子心中有些打鼓。
黃理也是一頭霧水,只得趕緊示意師父帶路。
一行人邊走邊談,倒也是閑適的很。
走到半路,在路邊一處亭子中歇息時,趙陵忽然開口道︰「虯真人,此次我帶了一名新招的門客,你等不妨親近親近。」說著叫侍女把正靠在路邊小憩的吳亙帶了過來。
吳亙這兩日萎靡不振,連話也少了許多,倒是讓趙陵心中有些疑惑。
晃晃悠悠走到涼亭,一套客氣話下來,吳亙感到眼前這個虯真人,雖然擅長符,卻是本性老實了些,此行倒是可以借其手段,將箭矢上的符文復原。有此利器,不說別的,自己對上練氣之人,也能多份殺力。
很快,一行人到了山頂。等到了待客廳,里面溫暖如春,與外面宛若兩個世界。
「咦,你這里倒是暖和的很,可是燒了地龍。」趙陵有些詫異,看著屋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樹。
「非也非也,此處是小老兒貼了不少符,所以才一年四季如春。今日翁主到此,倒是嚇的這桃樹忙不迭開花,以示盛情。」虯真人臉上隱有得意,顯擺了一下自己的手段。
「果然神異。我出去領略山景,吳亙,你與虯真人好好切磋切磋。」趙陵說著,制止了虯真人起身相陪,徑自與張晴出了屋子,倒真是賞景去了。
屋中,虯真人看著吳亙,此時他就是再愚笨也是悟出來了,趙陵此行說不得就與面前這小子有關。輕輕一捋長髯,虯真人笑道︰「吳門客年少有為,竟然讓翁主親自為你作伐,不知有何事相商。」
吳亙也不客氣,看了看坐在虯真人身旁的黃理,掏出了一個殘舊箭矢,「久聞真人擅長符之術,乃是此道大家,早想過來拜訪。翁主此行其實有一事相求,就是此箭所鏤刻符文,還請老真人將其再現于世。」說著將箭矢遞了過去。
黃理此時方才恍然,狠狠瞪了一眼吳亙,當天夜里自己一口白玉菽都沒吃上,喝的酩酊大醉,隨口一說竟把翁主給驚動了。若是師父知道內情,還不給自己貼上十幾道引雷符,活活劈成黑炭。
虯真人沒有覺察到自己徒弟臉色,將箭矢接了過去,細細摩挲,良久方才開口道︰「此符看著簡單,實則畫出極為不易。從其功效來看,倒有些像是一個小的法陣。
持箭之人以靈玉為媒,以氣血催動,威能倒是大了許多。而且,最關鍵的是,此符如此設計,正是為了凡人所制。有此符在手,連修行人都得避其鋒芒。心思倒是巧的很。」
「老真人可能畫出,翁主可等著回話呢。」
想了想,虯真人咬牙道︰「給我三天時間,定然給翁主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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