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遺洲,顧名其義,是一個被遺落的大陸。此洲的說法很多,有的說是上一紀元生靈的後裔,有的說是人族與異族大戰時封印之地,有的說是此洲乃天外而來,諸如此類說法,都將此洲裹上一層神秘的味道。
洲中極為廣大,與其他各洲人族居首、國郡林立不同,此洲中並沒有特定的國家,而是一個個的種族聚集,各自佔據一片地域。
這里面的種族,據這冊上記載,種類千奇百怪,生存方式迥異于人族。目前雖探察地域極其有限,但已發現了諸多種類的異族。
從人族的角度理解,這些異族可謂十分不合常理,遠遠超月兌了人的認知。
如有一種異族,以附體于他族為生。此族並無特定形態,或為一條魚,或為一匹馬,或為一只蟲,操控他族而生,甚至連對方的神魂亦可同化。游記中記載,曾有人到了一處百族聚集之地,詫異于此地族群之豐富,便停留了下來。
可呆了一段時日才發現恐怖的一幕,這些匯集于此的種族,無論毛羽鱗介,皆是有很高的智慧,耕牧漁樵,分工協作,錦錦有條。
倘一個種族如此並不奇怪,但若是眼見一條條蟒蛇辛勤耕種,或是一只只猿猴正在織網捕魚,相處融洽,那就是十分詭異的事情了。
時日長了,此人也發現,自已的體內似乎多了些東西,在左右自已的想法和行動,竟然情不自禁想融入其中。幸虧臨入大遺洲前,曾獲一枚異草所結丹珠,佩戴于身上才能抑制自已的沖動,所以並未徹底失去神智。
後此人逃出,輾轉回到了入口處,費力走了出來。看著門外等候的人群,也不知是哪國哪地之人,扔下一本冊子,又俯身抓起一把土,卻又掉頭回了大遺洲。
眾人詫異間,閱讀冊子上的記載才知道其人遭遇。在冊子最後一頁,赫然寫著已非人三個字。字形歪歪扭扭,好似稚童所書,與前面的行雲流水截然不同。
也許此人最後發現已經無法擺月兌異族,只是憑著最後一絲理性,將此警言送出,為了不讓異族再附身他人,才斷然折返。也許此時的他早已被控制,只是異族不願離開故土,才在完成其心願後回到大遺洲。
總而言之,蹇行所送的這幾本冊子,記載了各種荒誕的故事,若不是對方鄭重交予自已,倒讓人以為這只是某位窮困潦倒的寫手,為了奪人眼球、賺些柴米錢,在茅廬中胡編亂寫的話本。
接下來,吳亙一直在為前往大遺洲的事情而奔波。首先,可以帶誰前往。
此行危機重重,須得有隕落的覺悟。此外,同行的人當肝膽同心,不離不棄,方能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再者,還需是武夫為佳,免得其他人平白壞了修為。
坐在屋中盤算半天,吳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寶象。現在寶象孤身一人,其人又是閑不住的性子,上次就險些被天道門所蠱惑,倒不如把他帶在身邊妥當些。要不然,過兩年吳亙就怕在趙國看到他的通緝令。
還有誰呢,正琢磨間,吳亙眼楮一亮,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這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橋班啊。
此獠放在葛山,也是個禍害,而且其人一身本事,若是一直呆在谷中蹉跎,也是浪費。既然是浪費,那還不如浪費到大遺洲,禍害一下異族的兄弟。
想到此處,吳亙急匆匆出屋,就到谷中去尋橋班。等到了谷中,四下無人,連鳳兒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只有橋班一人在自已的洞中忙乎。
「橋班,有個好運道與你。」吳亙蹲在洞口,笑眯眯打量著里面的情形。
「什麼事,沒看正忙著呢。」橋班對吳亙一大早過來打擾頗為不滿,頭都不帶抬的。
吳亙干脆坐了下來,單手托腮,「有這麼一個地方,里面有數不盡的珍稀
材質,隨手即可撿拾。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種族,身負異能,為世間所罕見。更關鍵的是,在彼處無論捯飭什麼兵器法器,俱無人管束。」
「在哪里,世間竟然有如此仙境。」橋班听到一半就打斷了吳亙的話,急匆匆湊了過來。
「唉。」吳亙嘆了口氣,「此地雖佳,卻也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丟了小命。算了,就當我沒說,橋兄還是呆在此地、捯飭這些小玩意為好,免得出了事你家中尋我的不是。」
橋班坐在吳亙面前,「無妨,我自會留下字據,向家中解釋出事與你無關,你所說的到底是何處所在。」
「大遺洲。」吳亙輕飄飄吐出三個字。
橋班一愣,撓了撓頭,「莫非大遺洲要開了嗎,里面也沒有什麼好玩的。」
「橋兄莫非知道大遺洲。」這下輪到吳亙好奇了。
「家中曾有大遺洲的記載,只是語焉不詳,據說此地十分隱密,雖有莫大機緣,但內中亦有恐怖存在。」
「眼下正有入洲的機會,橋兄可想一起前往。此次前往大遺洲,獎賞頗為豐厚,若是安然回來,庶人可以直接躍升為貴人,貴人亦可以加秩。」
吳亙的話倒也沒有完全撒謊,蹇行曾向他保證過,只不過得加個前提,就是要有所獲才可,要不然在里面找個地方一貓,過段時間再出來,就要給予獎賞,恐怕誰也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不感興趣,家中記載甚簡,里面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一去的地方。」橋班承襲了貴人身份,吳亙所說的獎賞自然沒有什麼誘惑力。
眼見橋班興趣怏怏,吳亙稍稍沉吟,取出蹇行給的冊子遞給了橋班,「不妨看看再作決定。」
才翻了一冊,橋眼兩眼放光,伸手抓住吳亙,「咱什麼時候動身。」
吳亙將橋班的手從自已身上拿了下來,「不急,既然橋兄已然決定,不妨好好做一下準備。」
「也是,大遺洲靈氣稀薄,這些法器倒是要用血靈符好好改造一下方可使用,關鍵要帶哪些呢。」橋班站起身,發愁的看著洞中各色法器。
「我也想去。」忽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回頭一看,卻是齊合,身背一個籮筐,身後還站著鳳兒。
吳亙略略躊躇,一臉嚴肅正色道︰「齊合,方才的話你應該也是听著了。此次前往大遺洲,可不是外出歷練,踏上這條路,就只能听天由命,說不得再也回不到趙國,你可想好了。」
「無妨。」齊合平靜的點點頭,眼角瞟了一眼鳳兒,「生死由命,自然不會怪罪吳師兄。人生如逆旅,若不以命相拼,又怎能擺月兌窠臼,出人頭地。」
噓,吳亙長出了一口氣,「好,那這些日子就早作準備,我自會將你名字上報,到時可去我屋中拿些錢物。」
正在此時,鳳兒扯了扯齊合的衣服,齊合愕然回頭,輕輕搖了搖頭。鳳兒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直直盯著齊合。二人對峙半晌,終是齊合敗了下來,轉頭赧然道︰「吳師兄,不知鳳兒可否同行。」
吳亙看了一臉面無表情的鳳兒,略一沉吟便答應下來,連勸都沒有勸解。鳳兒意味深長的看了吳亙一眼,徑自轉身回到了自已的洞中。
這下輪到齊合有些不好意思了,難得羞愧道︰「鳳兒有些任性,還望吳師兄海涵。」在院里,師兄二字不過是敬稱,按說齊合入院比吳亙還早些,叫聲師弟也無可厚非,可自從斷木行動後,齊合便一直稱呼吳亙為師兄。
「不打緊,只是此事我還得稟報洛院主方可,畢竟鳳兒是天道門余孽,離開此地還得院主首肯。」齊合前往肯定是為了一份前程,只不過這鳳兒去大遺洲又要干什麼。
「那再麻煩吳師兄一件事,可否順便詢問一下洛院主,若
是此行平安歸來,可否還鳳兒自由身。」
「好,我定會稟報院主。」
此間事了,吳亙便準備出去繼續搜羅人選。臨出谷時,回頭看了一眼鳳兒所居的洞穴,掉頭離去。
一趟谷中之行,就定下了三個人選。吳亙心中大定,畢竟此次前往大遺洲,宜精不宜多,人越多目標越大,內部紛爭也會相應增多,再多一個寶象足矣。
想到此處,吳亙尋洛冰告了假,借用院中飛梭,直接趕往寶安郡。前次剿滅天道門時已經走過這條路,自然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撫冥關。
一到關上,吳亙就發現關前又變了模樣,房屋增加不少,連上山的路上也多了七座關隘,層層壘壘,明堡暗哨密密麻麻分布于其中。這莫信是到底有多怕死,把整個撫冥關經營的如鐵桶一般。
將飛梭落于山頂小院旁,吳亙走到院門旁。小院依舊是原來的形制,院中的槐樹仍是郁郁蔥蔥。風兒吹過,樹葉嘩嘩作響,似是歡迎吳亙這個前主人歸來。
目睹此景,吳亙心中感慨叢生,離開此地其實時日並不長,再次歸來,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覺。畢竟,這里可以說是自已平生經營的第一個窩,與自已有交集的人,大多是在此地相識。
走的再遠,也忘不了此處的一草一木,望不了那槐花的香味。唏噓間,吳亙上前敲起了院門,敲了半天卻無人應聲。將神識放了一掃,院中並無一人。
平時無事時,吳亙並不會使用神識,一來若是遇到修行人被其察覺,會招致反感,二來神識若是一直放出,對神魂也是不小的負擔,所以輕易並不會使用。
抬頭看了看天,今日應不是滿月,鬼蜮亦不會發動,這人呢。吳亙心中暗忖,呆會若是見到莫信,倒是要好好說一下他,身為此地守衛,怎可如此擅離職守。
搖搖頭,輕輕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唉,物是人非啊。」看著院中熟悉的情形,吳亙心弦徹底放松,不由感慨連連,「終是會越走越遠,誒」
忽然一聲尖叫,吳亙落入腳下突然出現的一處深坑。頭頂接著落下一張大網,把他縛了結結實實。身體重重掉于坑中,濺起了坑底厚厚的石灰,頓時一片煙塵,弄的頭臉皆是慘白。
「呸呸莫信,你個狗東西,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吳亙氣急敗壞,叫罵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