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一陣囂張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莫信與寶象站在坑頂,指著坑中的吳亙點指不已,「吳亙,沒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蒼天啊,大地啊,終是老天開了眼,報應到了。」
吳亙勉力抬起頭,看著坑上已經樂的上氣不接下氣、難以自持的二人,憤然道︰「快些將我拉上去,連自己住的院中都設陷阱,你兩個是不是抽瘋了。」
莫信呲著大黃牙,蹲在坑邊,手中抓了一把小石子,邊說邊向吳亙頭上丟去,「今天遠遠看到飛梭,就知道是你小子來了,所以我二人早早躲到山下,就想看你落入陷阱的模樣。自打認識以來,從來都是你陰人,若不趁機找補回些利息來,豈不是虧大發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啊,爽。」
「快快,老莫,用那個什麼美人月兌衣。」寶象在一旁擠眉弄眼,不停攛掇,咚咚咚跑到屋中,抱了個水缸出來,就要倒入坑中。
莫信嚇的趕緊制止,「誒呦呦,兄弟,這生石灰遇水,你這是要把吳亙給煮熟啊。算了,玩弄一下也就行了,犯不著下死手。來,搭把手,把他給弄上來。」
寶象訕訕的放下水缸,與莫信一起將吳亙拉了上來,拂去臉上身上的灰塵。
吳亙一言不發,坐在地上陰惻惻的看著二人。
「吳亙,說好了,把你身上的網解了,不能報復我二人。」莫信有些心虛,這小子從來不是什麼大度人,下手黑的很,這次得罪了他,說不得還要怎麼報復。
「呵呵。」吳亙笑聲人。
「兄弟啊,你怎麼這麼不經逗啊,當初你可是把我和寶象折騰的要死。輪到自家頭上了,怎麼就一點不大氣。真說好了,不計較了啊。」莫信陪著笑臉,竭力勸解。
寶象撓撓頭,與莫信商議道︰「要不我們把吳亙放在院中放上一宿,讓他消消氣,再把他放嘍。」
莫信白了他一眼,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節奏啊。罷了罷了,是禍躲不過。一招手,與寶象小心翼翼向前,用刀挑破大網,二人掉頭就跑。
剛跑出院子十幾步,身側出現了吳亙的黑臉,「跑,接著跑啊。」
二人怪叫一聲,掉頭又向院中跑去。慌亂之下,不小心觸發了路旁機關,渾身被捆綁的結實,倒吊在了樹上。
吳亙洗漱了一把,干脆搬了把椅子,又去廚房尋了些吃食,坐在二人所吊的樹下,慢條斯理啜起了酒。
「吳亙,吳大爺,小莫知錯了。您大人大量,還請把小的放下吧。」莫信在樹下晃晃悠悠,滿眼皆是討好之意。
寶象也是心中發慌,方才自己可是用盡全力奔逃,卻還是被吳亙輕松追上,可見其人修為已經超過自己不知多少,但嘴上仍是強硬,「吳亙,你這個小氣鬼,只能你動人,旁人踫不得你啊。」
睥視二人一眼,吳亙一聲不吭,一腳踢在寶象背上。
這二人同時吊于一棵樹下,本就相距不遠。吳亙這一腳上去,寶象直直沖著莫信而去。
「嗚嗚嗚。」看著寶象那張碩大的臉越來越近,莫信緊閉著嘴,一臉驚恐,拼命晃動身子,試圖避開對方。可是二人本就挨的很近,加上吳亙又特意施了力道,如何能夠避開。
咚的一聲,兩張胡子拉碴的臉重重貼在一起。
「呸呸呸。」寶象忍著惡心,連連吐著口水,心中羞憤難耐。
生平第一次初吻啊,竟然,竟然給了一個老頭子。一時之間,寶象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拼力掙扎之下,身體在空中晃動的越發厲害。兩人越想著躲避,越是晃蕩,反而踫撞的越發厲害。
看著兩人狼狽模樣,吳亙終是有些心軟,取出斷刀砍斷懸于樹上的繩子,將兩人放在地上。
小院中
,寶象三人俱是黑著臉,氣鼓鼓看著對方。
僵持良久,嘴唇已成臘腸樣的莫信率先開了口,「行了,別一個個哭喪著臉了,喝酒。吳亙,你這次回來可是為了何事,難不成天道門又開始作妖了。」
吳亙從身上取出五十枚棘玉,還有五枚爰玉,放在桌子上。頓時,石桌上流光溢彩,靈氣盎然。
莫信與寶象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見過這是什麼東西,但傻子也能看出來,這是好寶貝。
二人各自取了一枚,細細打量,眼中皆是驚嘆之色。待吳亙說了與金銀的兌換比例,更是瞠目結舌,連手都哆嗦起來,這可是販一輩子私鹽都賺不到的錢啊。
這些錢,除了此次昭玄司、少府的獎賞,還有以往的積攢。其余的,吳亙早就塞給了朱淺畫,讓其代為看管。這次前往大遺洲,九死一生,這些東西帶在身上也沒有什麼意義。
寶象豎起大拇指,「吳亙,出息了,果然還是要出去闖蕩,多見見世面。」
吳亙輕輕擺擺手,不以為然道︰「當下呢,有份賣命的營生,干不干。」
寶象和莫信湊了過來,「賺錢嗎,若是能攢下如此多的錢財,掉腦袋又如何。」
都是窮慣了的,連販私鹽這樣砍頭的事都干,遑論其它。
「賺錢是肯定的,只是賺多少的問題。」吳亙伸手取出了關于大遺洲的冊子,遞給了二人,「此次不僅有朝廷的獎賞,而且一路所得都是自己的。」
莫信和寶象將冊子取過,仔細研讀,看著看著,莫信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錢不好賺哪。」抬起眼皮看了吳亙一眼。
寶象則不然,越看眼楮睜的越大,「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別看這地方全無靈氣。反過來說,這里正是武夫的天堂。說不定有許多武道高手,百家爭鳴之下,倒是可以相互借鑒。
況且,物以稀為貴,大遺洲地處偏僻,有些東西肯定是外面所罕見,就是順手撿塊石頭,拿出來都說不定是什麼寶物。大遺洲,我去,誰攔著我跟誰急。」
吳亙沖寶象豎了個大拇指,轉頭看向莫信,「老莫,怎麼樣,你可是願意一同前往?」
莫信搖搖頭,放下了手里的冊子,「我年歲大了,這錢就賺不來了。跑這麼遠的地方,老骨頭都得顛散了,倒是寶象可以一試。」
寶象點點頭,「不錯,我倒是想去試上一試。大丈夫生于世間,怎可甘于庸碌,難不成要販一輩子私鹽。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鷹擊天風壯,鵬飛海浪春。不出去闖闖,死了也不會甘心。
吳亙一拍大腿,「說的好。行百里者,看周遭事;行千里者,閱世間情。人生一世,若不出去走走,與圈豕村狗有什麼兩樣。
前行自然危機重重,但所謂危機二字,危中蘊機,險中育生。對于我等而言,一無祖上蒙萌,二無逆天氣運,三無驚人天資,不拿命拼,與天爭一線,與人爭一寸,又如何能月兌穎而出。
爭了,即使最終一無所得,埋骨荒丘,倒時也可再無遺憾。這世間,老子來過,拼過,值了。」
原本是想著忽悠一下寶象,說到最後,連吳亙都有些相信自己的話了,所謂的自我催眠就是這樣。緊緊握住寶象的手,二人一臉堅毅,恨不能連夜就走。
莫信左看右看,一臉惶恐,「兩位,犯不著如此激昂吧,時日尚早,且慢慢商量準備方為妥當。」
按下心思,吳亙就在撫冥關住了下來,一來此去不知要走多少年,多住幾天留些念想。二來寶象畢竟還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家當,該賣的賣,該送的送。
至于帶來的棘玉和爰玉,吳亙全部留給了莫信。萬一自己回不來了,這些錢也能給老兄弟當個棺材本。
住了不到兩天,山下
來了一騎,莫信一看,卻是水從月,趕緊迎上山來。
幾人相見,不禁唏噓,連忙詢問水從月為何到了此地。原來,朱卷三鬼解散後,水從月被父親禁足于家中,不得外出。
好不容易風頭平靜了些,終于能夠出門,卻是擔心吳亙的安危,與水潯劍吵了一架,便匆匆趕到趙國。
因為不知道吳亙去了何處,水從月便徑自來到了撫冥關,卻沒想到正好在此相遇。
言語之間,得知吳亙將前往大遺洲,水從月當仁不讓要一同前往。這下子吳亙倒是有些犯愁了,與自己和寶象不同,水從月可是有一份偌大的家業。若是有個意外,自己如何向水家交待,初霽又當如何能在水家呆的下去。
理都不理吳亙的擔憂,水從月拿過那幾本游記細細看了起來。什麼履險蹈危,這是事嗎,水大公子什麼時候懼過。
就這樣,等寶象安頓好自家後,三人與莫信依依惜別,乘坐飛梭返回了神武院。
幾人干脆就住在了關押橋班的那處谷中,相互商議準備出行的一應物事。
期間,吳亙專門找到蹇行,讓其打了個招呼,去歸元宗探望了一次朱淺畫。對于吳亙此次的決定,朱淺畫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只是一言不發,隱含幽怨。
其中緣由,趙真早已告訴了她。
能怎麼辦呢,誰又能攔得住一個男人上進的心,只是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分別時已近昏暮,吳亙飛出丹燻峰地界,回頭再望,峰頂伊人仍舊獨立。
轉頭,遠處天邊,夕陽一點如紅豆,紅霞已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