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象。」驚呼聲中,吳亙沖到了寶象消失的地方。原本堅硬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了幾丈方圓的泥沼,寶象正好陷入其中。
咕嚕嚕,寶象在泥沼中拼力掙扎,不時灌入幾口泥漿,手中還高高舉著一把劍。
五人奔到了泥沼邊,看著在泥沼中載浮載沉的寶象,一時之間有些束手無策。眼見寶象就要沒入其中,吳亙情急之下,暗自運氣,神行術發動,如蜻蜓點水般從泥面上掠過。臨近寶象時,伸手往上一抓,試圖將其提出泥沼。
可寶象的身子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樣,一股巨力傳來,倒險些把吳亙拖中泥沼中。
「吳亙,你踩在我的戟上。」水從月大聲道,長戟向著泥沼中伸出,戟尖恰好到了寶象的頭頂。吳亙匆匆踩著戟桿向前,顫顫巍巍站在戟尖之上,伸手抓住了寶象露在外面的一只手。
那種古怪的力道再次傳來,拖著寶象向下沉去。什麼鬼玩意,嘿,吳亙手中用力,與怪力較量幾番後,終是將寶象一點點從泥沼中拔出。
甫一露頭,寶象就大聲喊道,「吳亙,快,這底下有東西在拉我。」果然有古怪,齊合此時繞到泥沼一側,闊劍一揮,一道劍氣斜斜斬入泥沼,正好避開了寶象的身子。
泥沼下一陣抖動,有綠色的泥水從沼中涌出。泥沼不斷涌動,十多條粗如胳膊的長須鑽出,一圈圈纏繞在寶象身上,四下亂晃,試圖重新把寶象拖入其中。
吳亙頓時壓力巨增,那股拉力大了不知多少倍,長須搖動之下,身體在戟尖上也不由自主搖擺起來。
泥沼邊,水從月臉色微紅,額頭滲出一屋汗珠。他只能抓著戟桿的末端,完全吃不上力氣,只能是咬牙硬撐,免得吳亙也墜入沼中。
橋班拿著蛇雕比比劃劃,卻是不敢發動,這萬一打在寶象身上,那可就玩笑開大了。
看著還有長須試圖向自已和大戟卷來,吳亙大怒,「什麼鬼東西,也敢欺負小爺。」一只手扯住寶象,一只手握著斷刀斬出。
呲呲,刀氣過後,長須被紛紛斬斷。可很快有更多的長須從泥中涌出,如一條條長蛇,紛紛向著寶象和吳亙沖來。
吳亙此時也有些手忙腳亂,這些長須雖然看起來並不怎麼厲害,可麻煩的是斬之不絕。
「吳亙,我來抓住寶象,你把他身上的長須斬斷。」鳳兒突然大喊,身體已經化為一只大鳥。
「好。我盡量多斬斷些長須,你把寶象救出去。」吳亙大聲回應,手中的斷刀快速揮舞,將寶象身上的長須大部分斬斷。趁著新的長須尚未伸出。鳳兒雙翅一展,貼著泥沼急速飛出,鳥爪死死抓住寶象的身子,用力一拽,終于將其拉出了泥沼。
「好。」吳亙興奮大呼,揮刀替鳳兒斷後。鳳兒急速向對面飛去,可轉身的時候,長尾正好撞在了吳亙身上。
吳亙身子一個趔趄,腳下一滑,從戟尖落下,掉入了泥沼之中。一入泥沼,那些長須失了壓制,迅速纏繞在吳亙身上。
一時之間,原本松了一口氣的眾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弄的有些吃驚。剛將寶象放下的鳳兒回頭一看也是大驚,趕緊再次趕了回來,試圖抓住吳亙。可這次長須好像吸取了教訓,拉住吳亙迅速向下,很快消失在了泥水下,只余了幾個氣泡在泥面上飄蕩。
幾人都有些傻眼,沒想到剛救了一人上來,就又有人落了下去。齊合剛要跳下去營救,卻被水從月阻止。「鳳兒。」水從月臉色鐵青,收回大戟指著泥沼,「烤干它。」
說著不管其他人反應,掄起大戟向著泥沼邊的地面砍下。這泥沼怎麼看也不像天然而成,肯定是有怪物作祟。要想救出吳亙,在無法進入泥沼的情況下,刨了就是。另外就是借助鳳兒的火力,燒干沼澤,即使燒不干,也不能
讓那些長須隨意活動。
齊合等人看出了水從月的意圖,紛紛手持兵器趕了過來。水從月已是四境的修為,大戟每一次掄下,都有幾方土被刨出。加上齊合等人的相助,很快一條大溝被刨了出來,渾濁的泥水順著溝渠流出。
鳳兒似是對剛才自已的失誤懊悔不已,口中吐出熊熊火焰,炙烤著泥沼。沼澤上煙氣霧氣交雜,很快出現了一層堅硬的泥板,將那些蠢蠢欲動的長須牢牢束縛于其中。
隨著大溝的加深,泥水向外流動的速度越發快了些。那層泥板迅速下降,卻又被水從月等人擊碎,露出泥漿。鳳兒再次噴出火焰,又將泥水蒸干。連冬青鳥也不甘落後,撅著在一旁吐出一串串細長的火苗。
如此反復,在眾人又砸又疏之下,泥沼中的泥漿迅速減少,地面露出了一個三丈深的大坑。坑底長須縱橫,依稀可以看到兩個黃褐色的人形緊緊抱在一起,如泥水中的魚兒不斷翻滾。其中一個身上裹了厚厚一層粗細不一的長須,猶自奮力抱住對方撕咬不停。
水從月第一個沖了進去,踩著齊腰深的泥水,斬向那些還在蠕動不停的長須。寶象、齊合、橋班也是紛紛涌入,大斧長劍一蹲亂砍,將坑底的長須盡皆斬斷。
等將那兩個人形泥人拎了起來,吳亙嘴里猶然咬著長須不放。剛被解開束縛,吳亙就大聲叫道,「抓住那個鬼玩意,是個好東西。」
寶象惡狠狠撲了上去,將那個泥人拉了出去,泥人身後還拖了長長的根須。
等到了泥坑外面,將泥人身上的泥漿清理干淨,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一根人形的根睫,就如同深山中生長了多年的何首烏。
吳亙扯掉自已身上殘留的幾根長須,這些長須曾試圖鑽入自已身體,可踫到殘存的沌形後就匆忙撤出,這才保住了性命。
「這玩意大補,剁了它。」吳亙跳了起來,指著地上的人形根睫。方才在泥坑中,自已身體被束縛,情急之下只能用嘴撕咬。沒想到汁液一入肚月復,一股柔和的氣息就在體中散發開來,讓原本受傷的身體舒爽異常。
看著這略帶棕色,與人生的極似、仍在不停蠕動的根睫,水從月著實有些難以下口,橋班、齊合也是臉現嫌棄,這東西與人長的也太相像了些,心中的那道坎著實難以躍過。
只有寶象嗷嗚一聲撲了上去,毫無顧忌扯下根睫的一根胳膊,大嚼特嚼。無他,方才險些被這鬼東西給吞了,如何能夠不怒。
「吃吃吃。」吳亙招呼著幾人,也是上前用斷刀剁了一截下來,如啃蘿卜般嘎 嘎 大嚼。
過了許久,眼見兩人吃的不亦樂乎,水從月等人才試探著取了一小塊入口。果然,此物一入口,一股甘甜之意傳來,月復中生成一股柔和的生之意,緩緩從月復部向著全身蔓延。所過之處,百骸春生,經脈舒暢。這道生意沁入骨髓,融入血氣,身體的暗傷被悄悄撫平。如此神異,幾人皆是一臉驚喜。
很快,一塊碩大的人形根睫就被幾人分食,只不過寶象卻是自恃受苦最多,抱住最大的一塊死活不肯松手。
吳亙拍了拍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還沾著一些綠汁,神情氣爽,這是入大遺洲以來,吃的最為痛快的一次。周身上下,春意蕩漾,如雨潤天地。
最終,寶象將所有的根睫送入了月復中,懶洋洋走到吳亙面前,剛張開口,一股青綠之氣從嘴中噴出。忽然,其人瞪大了眼楮,心跳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以至于整個身體都在跟著抖動。
雙手攥拳,寶象大吼一聲,頭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血肉亦隨著心跳,如波紋般層層起伏。不待吳亙發問,寶象狂奔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背後的兩只手也同時現身。
咚咚咚,寶象用力的捶打起地面來。一時間,地下傳來隆隆的沉悶響
聲,好似地牛翻身。
「這是怎麼了。」吳亙好奇的打量著寶象的動靜。
「應該是要突破了,他體內有天人血脈,本就突破艱難,所以才會在二境停留這麼久。不過也好,積累日深,沒想到今日竟然一吃破境。」水從月開口解釋道,言語中不免有些羨慕。自已打生打死尚未破境,人家就是吃一頓的事。不得不說,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吳亙重重擊掌,恨恨道︰「這小子吃的最多,怪不得能突破,不行,下次再逮著這玩意,我也要多吃些,說不得就能趕上從月你了。」
水從月剛想嘲諷兩聲,可看到吳亙身上冒出的灼灼血氣,不由改口道︰「是應該多抓些,即使無法突破,但消弭內傷,補足精元也是十分難得。我曾在一本書上看過,有靈草名壬靈,芄蘭之屬,生長積年後根睫似人形。內蘊木水二性,可補血益氣,粹體壯骨,實在武夫難得的聖物。想來今天捉到的此物,應也與之相似。」
二人正在商談,忽然齊合急匆匆趕了過來,面色焦急,「吳亙,鳳兒不知何故,突然昏迷不醒。」
幾人俱是一愣,這才想了起來,大伙在這里大吃特吃,卻是一直沒有見到鳳兒的身影。
跟著齊合來到一處草叢中,只見鳳兒癱倒在地,身體蜷縮顫抖,七竅之中俱是有烏血流出,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儼然受了重傷。若不是齊合發現及時,恐怕就要死在這里。
齊合方才尋到鳳兒時,也是嚇了一跳,以為遭了什麼暗算,也不敢隨意挪動,就急急來尋吳亙。
「身上可是有什麼傷。」吳亙詢問道。齊合趕緊回答,「看不出有明顯外傷,亦不像是中毒,只是人昏迷不醒。」
吳亙與水從月對視一眼,相互搖了搖頭。除了幾人,應該沒有什麼外人在此,難不成遇到異獸突襲。可以鳳兒的身手,能不聲不響將其拿下,在場的其他人恐怕也都逃不過,更何況,大家都沒有听到異常的打斗。
看著齊合驚惶模樣,吳亙心神一動,走到鳳兒身前,伸出手指抵于其額頭。片刻後,吳亙臉色嚴肅的回頭看了一眼,「都退後,包括齊合你。」
眾人看著不對勁,趕緊離開了些距離。吳亙微微閉目,口中念念有詞,過了片刻,伏子低低說了幾句,方才回頭道︰「齊合,將人抱回吧,應是沒有什麼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