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靜謐,原本肆虐的狂風早已停止。無盡的雪原上,借著微弱星光,眾人看到一團灰黑色的霧氣正撲天蓋地席卷而來,連天上絢爛的極光也隱去了形跡。
灰霧堅定的向前推移,所過之處一切皆是沒入其中。
「收拾東西,快跑。」這是吳亙的第一反應。
灰霧看著就不善,特別是在這看不到日頭的極夜里,誰知道里面藏著什麼東西。
匆匆忙忙收拾好一切,一行人拉著蛟馬,深一腳淺一腳向著遠離灰霧的方向奔去。
灰霧移動的更快了些,無聲的向著眾人迫近,如一堵橫亙天地的灰牆,毫不留情的碾壓過來。每個人都在拼命的跑,連蛟馬都感知到了身後的危險,不用呵斥,就自動向著最能逃月兌灰霧的方向奔去。
忽然,吳亙停了下腳步,前面也出現了灰霧,死死擋住了眾人逃跑的路線。
「怎麼辦,吳亙。」寶象哭喪著大聲問道、
「所有人都圍攏在一起,即使死,也要死在一塊。」吳亙大聲道,伸手拉住了一匹胡亂奔跑的蛟馬。在吳亙的呼喊下,大伙手拉著手靠在一起,看著灰霧一步步逼近,一點點吞沒了眾人。
四下一片寂靜,靜的連呼吸聲、心跳聲都清晰可聞,這是一片死去的世界。霧氣撫模著眾人的身子,滑過眾人的臉頰,漸漸又向身體里面鑽去。
有時候,絕對的安靜可以殺死任何活著的生命。一匹蛟馬終于忍受不住這種寂靜,嘶鳴一聲向著灰霧中奔去,四個蹄子拼命踢打著地面,試圖用聲響驅走恐懼。
听著雷鳴般的馬蹄聲漸漸遠去,眾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忽然,聲音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復了寂靜,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咕咚,吳亙咽了一下口水,剛準備招呼眾人。忽然,腳下亮了起來,各色的光線從地下涌出,灰暗的霧氣里出現了五彩的漣漪,如一張大網,將眾人籠罩于其中。空間好像融化了一般,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孔洞,毫不留情吞噬了眾人。
這是哪里,吳亙從眩暈中醒來。四周灰蒙蒙一處,地下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一腳踩上去就會沒到膝蓋處。模了模身邊,吳亙趕緊大聲呼喊著其他人的名字。還好,所有人都在此處。
四周晦暗難辨,影影綽綽,撲朔迷離,大伙緊張的聚攏在一起,雖然一言不發,但眉眼間的焦慮根本難以掩飾。
「這是什麼鬼地方,難不成我們已經死了。」葉子明一臉沮喪,將手指伸到嘴里重重咬了一口。
「疼疼疼。」葉子明痛的跳腳大叫,這麼一鬧,卻是沖散了些緊張的氣氛。
「大伙盡量聚攏在一起,拉好身邊的馬,千萬不要走失。我們繼續向前,管他什麼地方,往前走總會走出去的。」事到如今,吳亙只能給大家鼓勁,免得士氣全無。
一行人也是收了心思,埋頭前行。行走間,橋班忽然尖叫一聲。轉頭一看,一個人形殘骸被其撞倒在地,塵土飛揚。
尸骸表面覆蓋有一層黑灰,嘴巴大張,面目猙獰。大伙圍攏了過去,看著地上已經碎為幾塊的尸骸,臉上俱是有些難看。ap.
灰霧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東西在暗中靠近。聞聲轉頭一看,聲音頓時消失。可剛一回頭,聲音再度響起。
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種看不見的東西才最為可怕的。
「走。」吳亙大喊一聲,帶著眾人快速前行。不管前方是什麼,呆在原地只能等死,化為方才尸骸一般的存在。
一行人組成一個圓陣,將蛟馬和車廂護在其中,一步步模索著向前。路崎嶇難行,灰霧中的地面不時出現各種古怪形狀的障礙,仔細看去,有的像人,有的像狗,有的像鳥,都覆上了一層灰
黑色的堅殼,猶如一尊尊雕塑。
窸窸窣窣的聲音大了起來,忽然一只手憑空從灰霧中出現,擋在了吳亙的面前。毫不猶豫一刀斬下,灰霧一陣激蕩,傳來一陣尖細的嚎叫聲,就好像公雞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更多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一個好似人的頭顱出現在眾人眼前。頭顱上生著一個個石質凸起,就好像海中岩石附著了一層藤壺貝殼,讓人看起來心煩意躁,恨不能用刀削個干淨。
水從月大戟砸下,頭顱碎裂為幾塊,流出幾滴褐色的血。「看到就打,這些鬼東西行動緩慢,快些走,不要被他們給堵上。」吳亙簡略估量了一下這種怪東西的實力,並不是很強。
,鳳兒打出一個火球,向前直直飛了出去。火球飛過,破開層層灰霧,照亮了前面的情形。
吳亙的瞳孔漸漸大了起來,前面的灰霧中,站了不下上百個形態各異的怪物。有的拖著腿緩緩前行,有的在地上費力攀爬,都堅定的向著吳亙等人的方向包圍了過來。
一想到身後的灰霧中俱是這樣的存在,吳亙就頭皮發麻。灰霧中不知還藏著多少這樣的怪物,這麼一個個打下去,就是對方站著不動,也會把一行人給活活累死。
伸手取下震天弓,吳亙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隊友,「我用箭射出一條通道,所有人沿著通道前行。不要戀戰,不要掉隊,不要手軟。」
伸手用力拉開震天弓,一枝比以往粗壯許多的箭矢出現在弓上,光箭撕開濃霧,射出一條直直的通道。所到之處,這些怪物頭折腿斷。即使如此,殘缺的怪物仍在地上兀自蠕動。
「走。」水從月大喊一聲,率先沿著吳亙打開的通道前行,所到之處,剩余的怪物紛紛被其擊飛。已是到了拼命的時候,其他人也是護著蛟馬,紛紛跟著水從月往前沖,不時斬落從側旁出現的怪物。
很快,箭矢射出的通道又被灰霧所掩蓋,吳亙緊接著又射出第二枝,第三枝
三十余枝箭過後,吳亙臉色有些煞白,如此快速的使用震天弓,對自身的消耗不可謂不大。「你休息,我來。」齊合趕緊補了過來,接手吳亙。
就這樣,在連換了五人後,隊伍中的兩匹蛟馬也被從天而降的幾只怪物咬斷了喉嚨,前方的灰霧漸漸淡了些。
一行人頓時精神大振,只要有變化那就有希望。忽然,身後傳來橋班的慘叫聲。
吳亙回頭一看,原來橋班方才試圖撿起地上的一節怪物肢體,俯首之間冷不防一只腳被怪物抓住,拖著往濃霧里鑽去,連手中的蛇雕也被對方奪去。
橋班情急之下,手中飛出七八只小鳥,圍著怪物唧唧鳴叫。「上啊。」橋班急的滿頭大汗,這幾只靈力幻化的小鳥怯生生落到怪物身上,嘰嘰喳喳啄著怪物的身子,卻是被怪物一掌一個全部拍爆。
一旁的寶象舉起手中的大斧,砸向抓住橋班的怪物。可惜寶象方才也去拉了震天弓,正是身體疲乏的時候。怪物被擊中後,只是將頭歪了歪,卻毫不在意,繼續用力將橋班向霧中拖去。
柳有和寧簾茶趕緊上前拉住橋班,很快又有三四個肢體扭曲的人形怪物沖了出來。
「楊正。」吳亙見狀大急,伸手將懸翦劍扔出。楊正接劍在手,會同柳有和寧簾茶,將新出現的幾個怪物斬退。
看到灰霧中密密匝匝的手,楊正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腰帶甩出,纏繞住橋班的腰身,連人帶怪物拖著就跑。
「走,不要戀戰。」吳亙大喊一聲,一行人催趕著蛟馬,快速前行。終于,隨著一聲歡呼,一行人沖出灰霧。轉頭再看,那些怪物躲入霧中,默默遠望,卻是不肯踏出一步。
等出了濃霧,抓著橋班的怪物漸漸發生變化。原本石質的身體漸
漸柔軟,變為血肉之軀,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仔細看去,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年輕人,只是容貌長的十分古怪罷了。
吳亙上前用刀輕輕一撥,將橋班與那年輕人分開。
一行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等平息下來,盤點一下此行損失,共失了三匹蛟馬,寶象和橋班等人受了些輕傷。還好,主要的食物和馬車並沒有丟失。
橋班受了些驚嚇,抱著吳亙的蛇雕喃喃自語,賭咒發誓以後要好好修行,不敢再懈怠半分。
柳有面色難看的盯著自已手背,方才不小心被一只怪物給抓傷,此時傷口中正往外冒出絲絲縷縷的灰氣,「吳亙,我想我們不能在霧氣中呆的時間過長,要不然恐怕也會變成怪物一類的存在。說不定方才的怪物,原本也是活生生的***,只不過沾染霧氣過多,才變成了如此模樣。」
吳亙聞言尋幾個受傷的人察看,果然都出現了如此情況。看來只要有可能,就不能再入灰霧了。
「從月呢。」吳亙開口詢問。
「我看他一人往前面去了。」寶象指了指遠處。
吳亙起身向寶象所指方向走去,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遠遠看見水從月一人眺望著遠方。
「沒事吧。」吳亙走到水從月身邊,低聲詢問。方才一路之上,都是水從月一馬當先,為眾人破開了一條通道,在這些人中,其實最累的應該是他。
「無妨,前面不大好過啊。」水從月眉頭緊皺,看著遠處的一片紅色。
吳亙順著其目光看去,遠處,是一片紅色的湖。到了此時才發現,天地間四下俱是灰霧,只有紅湖的方位,灰霧遠遠的避開,眼前開闊了不少。
「看來是逼著我們入湖啊。」吳亙輕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不管怎麼說,先去看看,看能不能尋到過湖的法子。」
二人向著遠處的紅湖走去,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發濃重,煩躁之情不斷涌上心頭。這湖水中的殺意竟然如此之重,距離這麼遠仍是影響到了心神。
難不成吳亙與水從月對視一眼,二人俱是加快了步伐。雖然殺意越發濃厚,但二人俱是心智堅定之人,倒也不怕被其惑亂。
走到湖邊,吳亙輕嘆了一聲,偌大的湖中,涌動著的竟然全是血水。湖水涌起滾滾浪花,不停拍打著岸邊的礁石。腥風送來血沫,讓吳亙的眼楮籠上一層紅色,默默調息半晌,眼中的紅色方才褪去。
此湖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