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雪山上,一行人皆是神情振奮。近兩年的時間,歷經千辛萬苦,幾次出生入死,如今終是可以返回故土。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是在各自的人生歷程上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吳亙與寶象等人說笑著,身後背著碩大的包裹,興高采烈向著那碩大的四方形盒子走去。
等離了出口,一行人就要各奔東西。吳亙與寶象準備去往趙國京城扶黎,齊合、鳳兒和橋班亦是如此。葉子明和宋鐵言則是要借道返回北戎,水從月則是回到朱卷。
作為隊伍中唯一一個外洲之人,楊正卻是堅決要跟隨吳亙到趙國,也不知道這廝是怎麼想的。
臨近出口時,走在前面的吳亙忽然發現,前面有二十多個人正在休息,這些人還帶著幾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蜘蛛,背負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看來應也是從大遺洲返回的人。
吳亙示意眾人小心,自小在大風寨受到的良好教育讓他知道,這回程路上最怕的就是黑吃黑。在大遺洲看起來司空見慣的平常物事,拿到外洲去說不得能賣出一個天價。
這些人明明已經到了出口,卻是滯留不出,從地上扔著的殘骸來看,說不定已在此停留多日。如此情形,不免讓人心中生疑。
從對面人群中亦走出一人,身形佝僂,披著黑袍,遠遠向著吳亙等人的方向打量。
「不對啊,這幫人看起來不像是要劫道的啊,哪有這麼堂堂正正擺著牌面的。」寶象湊到吳亙身前,疑惑道。
吳亙細看一下也是,若是專做回程生意的,此時早應該伏了起來,只露出少量人手在外打幌子。現在倒好,對方大馬金刀擺在明面上,要不是另有所圖,要麼就是虛張聲勢讓別人不敢劫他。
「不管他,讓兄弟們做好準備,對方畢竟人多,若是下手,老規矩,不要留情。」吳亙叼著根草睫,惡狠狠吩咐道。手輕輕在懷里的一物上模了一下,那里藏著一塊太初石。
這塊太初石是清醒後發現的,吳亙偷偷看了,只有鴿蛋大小,通體土黃,看不出有什麼神異,應是鎮送給自已的。
甫一發現,吳亙幾乎嚇的出了一身冷汗。一顆太初石可能沒有多大威能,但若是關鍵時刻用出,還是能起到奇效的。若是讓人得知自已得了此物,各國各方還不把自已給撕了。
鎮啊鎮,到底還是給自已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忽然,對面為首的那人大聲道︰「吳亙,真是好人不長命,王八活千年,終是又見面了。」說著掀開了自已的斗篷。
吳亙不由一愣,眼前這個人身體骨瘦如柴,眼中俱是黑色,看起來倒是面熟,一拍額頭,這不是榮奚是誰。
只不過原本的風流個儻模樣,此時卻是與老丐相似。也不知道此人是何種運道,被吳亙削了一頓逃走後,竟然又搜羅了這麼多手下。就沖這一點,吳亙還是頗為佩服的。
忽然,吳亙與寶象對視一眼,皆是面色有些凝重,看榮奚這副模樣,應是身染沌形。很快,隨著榮奚的出聲,血勇和胡九娘等人也皆是出現,只是不見了那名叫李益的老者。
面前這些人眼中俱是黑氣泛起,顯然都有沌形附身。
吳亙的心一下子如落到冰窖一般,在大遺洲沌形因為有各種克制手段,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可若是流落到洲外,那里並沒有什麼有效制約的法子,得有多少人會遭此罹難,平白丟了性命。
一瞬間,吳亙心中起了殺機,悄悄招手讓齊合過來,低聲道︰「傳話下去,這些人若是膽敢出大遺洲,有一個算一個,全殺了,絕不能讓他們為禍天下百姓。」想了想又開口道︰「讓宋鐵言、葉子明和楊正避開些,他們沒有吃過金。」
齊合也是看出了眼前這些人的異樣,神情一
凜,重重點了點頭。一時間,隊伍中幾人皆是握怪了兵器,而宋鐵言三人則是悄悄向後退去。
六人打二十多人,勝算不高,但事已至此,吳亙準備豁出去了,往前走了兩步,笑嘻嘻道︰「誒呦,這不是榮公子嗎,你這是芝麻地里灑黃豆,倒也有些能耐嘛,捯飭了這麼多人,可喜可賀,那蘇剪雨的冤魂是不是天天夜里還去壓身啊。」
榮奚微微搖頭,身後緊跟著兩名精壯的漢子,手持兵器惡狠狠盯著吳亙。
「話說過了這麼些日子,你這張嘴呦,還是臭的很,當日斷我一臂,不知這筆賬當如何算。」榮奚嗤笑著看向吳亙,伸出了自已的左臂。這只手臂通體黝黑,上面如樹根般絞在一起。
吳亙一愣,當初自已可是親手斬下了對方的左臂,也不知道榮奚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又生了一條出來。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把此行所獲交于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榮奚踩在一塊山石上,笑意盈盈。
吳亙皺了皺眉頭,答非所問,「榮公子,你所帶的這些人有好多是大遺洲本地人,都要隨你回到趙國嗎。」這里面有些人吳亙看出來了,應是大遺洲本地土著,而且看樣子,都是有沌形附身。
「不錯,這些人我都要帶回趙國,他們都是我的手下,又如何能棄。」榮奚指著身後的一行人,言語間頗為志得意滿。
吳亙嘆了口氣,回頭看了身後的眾人一眼,神行術發動,身體向前急沖。不過並沒有襲向榮奚等人,反而是躍向其人身後,截住了對方通往出口的路線。
與此同時,亮光閃起,橋班等人手中的蛇雕也是射出亮光,直指榮奚等人。水從月已是落于人群中間,戟鋒揮舞處,肌膚撕裂,血肉橫飛。
「吳亙,你找死,原本還想著饒你一條性命,看來你是巴不得求死。」榮奚氣急敗壞,沒想到吳亙如此決絕,趕緊指揮著手下人向吳亙等人發動反擊。
吳亙手持斷刀,死死守在通往出口的道路上。迎面來了兩個身體健碩的年輕人,其中一人手持長劍,獰笑著率先向吳亙發起進攻。五重斬心法發動,吳亙身體躍起,斷刀劃出一道亮弧,斬向面前的年輕人。
錚的一聲脆響,接著是沉悶的肌肉割裂聲,斷刀斬斷了對方的長劍,沿著頭顱斬下,竟是把此人生生劈成了兩半。
連吳亙都有些發愣,怔怔的看著手中嗡嗡作響的刀,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楮。原本以為,等攔下對手的攻擊,再想法子與其周旋。沒想到一擊之下,竟然酣暢淋灕的拿下了對手,什麼時候,自已變的這麼強了。
其實不怪吳亙疑惑,這一路走來,歷經多次廝殺,特別是經歷血河和鎮的淬煉,早已不是當日模樣。若是在洲外,在武夫眼中也是一流的好手了。
吳亙終于意識到自已的實力,不由仰天大笑,向著另一名對手奔去。那人見狀不妙,掉頭就要逃走,一道刀罡襲來,正中其後背,其人一聲不吭就斃命于當場。
「來來來,還有誰。」吳亙大笑著躍入人群,斷刀亂舞,興之所至,竟然讓開了出口的通道。
山坡上,咒罵聲、刀劍相擊的聲音、骨骼斷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時有鮮血潑灑于山間的雪上,如同一朵朵鮮艷的冬梅。
雙方的對戰逐漸陷于白熱化,吳亙發現,雖然對手死傷慘重,但卻悍不畏死,不惜采取兩敗俱傷的打法,死死護著榮奚。
心頭不由嘀咕,這榮奚倒也是有些本事,找了一幫誓死效忠的手下,想著一舉拿下對手倒是有些不易。
很快,在對方的死纏濫打下,吳亙等人都不同程度的負了些傷,特別是橋班,若不是水從月護著,早已飲恨當場。
血勇與胡九娘,這兩個吳亙相熟的
舊人,則是從一開始就游走于戰場邊緣,不主動也不退後。眼見榮奚在幾人的護送下向著出口奔去,兩人趕緊跟上。
正在盡情廝殺的吳亙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忽然回頭看到了這一幕,如遭雷擊,狠狠抽了自已一個嘴巴,縱身向山上追去。
今天若是讓榮奚逃了,以其人陰毒的性子,今後天下還不知將有多少人死于沌形之禍。
水從月亦是躍起,卻是被在幾人攔下。從一開始,同時對付水從月的對手就不少于五人,不求有功,只求能攔住其人。
齊合和鳳兒也有對手需要周旋,吳亙情急之下,身體猛然涌出一股熱流,身形驟然快了一倍有余,幾步便來到了榮奚等人的身後。
又有兩人月兌出,掉頭攔向吳亙。這幾人一直貼身護衛于榮奚左右,實力明顯高出他人一截。吳亙手持斷刀,刀罡驟然漲了一尺有余,與二人戰在一起.
邊打邊用眼角瞟向榮奚的方向,其人距四方盒子只有不到幾步的距離。吳亙目眥欲裂,心神失守之下,被一人以棍擊中背部。踉蹌之下,吳亙勃然大怒,身體微微泛出不易察覺的金光,怒吼一聲斷刀橫斬,將一名對手斬落。
剛要再次前沖,另一人已不顧生死沖了上來,死死抱住吳亙腰身。眼見著榮奚已經站在了方形盒子之下,吳亙不由氣急,拳頭砸向對手的腦袋。一拳擊出,血水迸射,竟是當場將其擊殺。
此人即使死了也是緊緊纏著吳亙,用力掰開抱著自已的手,吳亙奮力向著榮奚沖去。
銀色的盒子下,榮奚沖著吳亙微微一笑。亮光閃過,其人帶著血勇、胡九娘和一名護衛消失。
「別走。」吳亙撲到銀色盒子處,卻是撲了一個空。
「快快快。」騰的跳到盒子正下方,吳亙死死盯著緩緩轉動的銀色盒子,口中不停念叨。終于,盒子的一面對向吳亙,眼前一晃,已是到了冥山入口的山洞中。
粗粗掃了一眼周圍的情形,四下並無榮奚等人的行蹤,吳亙急急沖著入口的平台跑去。今天若是讓榮奚給逃了,吳亙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已。
等沖到平台上,吳亙停下了腳步。平台上停著一架飛梭,有幾人與榮奚相隔著幾步,正交談著什麼。榮奚輕蔑的掃了吳亙一眼,示意身旁的護衛遞上了一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