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上,吳亙一個人與榮奚一行持刀對峙。這些接應的人著裝俱是一致,其中有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胖子,渾身透著一股難言的陰柔之氣。
看到吳亙追來,幾人各自抽出兵器,各自戒備。特別是那名怪兮兮的胖子,翹著蘭花指一彈,一道勁氣飛出,在吳亙身前地面炸出一個大坑。
「榮奚這幾人染了沌形,萬不能讓他們返回趙國啊,否則趙國子民何辜。若是讓他走了,今天在場的,可都是千古罪人,百身何贖。
血勇,你個為虎作倀的狗奴才,我斷不會放過你。」吳亙失聲大吼,這些人的身份略有猜測,但已是顧不得其他。
那些人聞言一听,卻也是面色一變,離榮奚遠了些。
榮奚面色焦急,大聲沖著吳亙呵斥道︰「你這賊人,我乃奉當今皇上之命前往大遺洲,今日大功告成。不想你覬覦我的功勞,竟然出言污蔑。」說著轉頭沖著那名面白無須的胖子拱手道︰「大人,還請勿听小人讒言。」
那名胖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榮奚,又瞟了一眼吳亙,卻是不置可否,反而後退了一步。
榮奚氣急,掉頭指著吳亙,「血勇,你們幾個殺了這個小人。」
血勇懶洋洋摘下彎刀,與胡九娘對視一眼。紅光一閃,榮奚的頭顱被斬下,咕嚕嚕滾出十幾步遠。與此同時,胡九娘也是驟然偷襲,一只手直直穿過那名護衛的胸膛,一把將其人的心掏了出來。
變故在轉瞬間發生,無論是吳亙,還是那名白白的胖子,還有倒在地上的榮奚,都沒有想到血勇會暴起發難。
榮奚的頭顱死死盯著血勇,口中 有聲,終是不甘的閉上了眼楮。從脖頸處蠕動出一個個肉芽,那是附身的沌形準備尋找新的宿主。
血勇理都不理身後的胖子和一行人,拎起榮奚的頭顱和身體。胡九娘則是拖著那名護衛的身子,向著山洞中走去。
經過吳亙時,血勇的頭微微抬起,鄙夷的看著吳亙,「我幫了你這個忙,你當如何謝我。」不待吳亙回答,其人哈哈大笑,「算了,反正也用不上了,我與九娘準備返回大遺洲。走來走去,還是這里最合我的脾性。」
吳亙心中明白,這個忙幫大了。在趙國皇室面前殺死榮奚,自已也不用返回趙國了。血勇此舉,不僅幫了自已,某種程度上也幫了對面的白胖子,所以對方才會對血勇的舉動無動于衷。
「為何要幫我,你和九娘」吳亙跟在血勇身後,一同入了山洞。
血勇嗤笑道︰「我雖然看你不順眼,但看這個榮奚更不順眼。所謂寧叫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說的就是此類人。雖然我血勇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拿萬千人命來滿足自已的私欲,還是做不出來的。」
听完血勇和胡九娘的講述,吳亙才知道,自已決定拿下榮奚是多麼正確的事。榮奚被吳亙斷了一臂攆走後,其人便變的越來越偏激,到最後竟然主動尋了上沌形,與沌形中的一位高位者接上了頭。
二者商議,由榮奚帶沌形出大遺洲,而沌形則重塑了其手臂,並且將控制的幾個人族全部送給了榮奚。
榮奚亦答應對方,等離開大遺洲後,會相助沌形操控更多的人,從而在洲外建立一個沌形為主的國度,而榮奚將是第一任國主。
榮奚對血勇和胡九娘並不是很信任,二者也被迫染上了沌形,只能一直跟隨于榮奚。至于那個李益,果然是人老成精,見機不妙早已溜之大吉。
沒想到這榮奚野心如此之大,吳亙出了一身冷汗,還好在此截住了此人,要不然天下平白又遭大禍。
「兩位,此次回大遺洲可有何打算。」吳亙松了一口氣,開口詢問。
血勇看了胡九娘一眼,眼中難得有些溫
柔,「她之所在,便是安身之處。」
胡九娘嬌羞的低下了頭,血勇則是哈哈大笑,「我二人原本俱是听命于人,如今倒是可以為自已活一回了。」
原來胡九娘是榮魁輾轉找到趙國修行大派御靈宗,專門尋來保護其兒子的。九娘所在胡家有白狐血脈,所生女子多貌美,歷來為京城簪纓之家所好。
而且家族女子一旦入了某家,一般會與主家訂立誓盟,終生不得背叛,所以京城之中可謂一姝難求。這次九娘迫于家中壓力,與榮奚訂立了契約,隨其一路行走大遺洲。只要榮奚不死,她便得跟隨到底。
血勇原本是奉鳳兒命令,入了榮奚隊伍中,因為據說趙國皇室給榮奚下了密令,似乎是要尋找什麼寶物。鳳兒如此做法,想的就是兩頭下注,尋找太初石或是其他能重振天道門的異物。
當初吳亙與榮奚在沼澤廝殺時,鳳兒又暗中下令,讓血勇故意背叛自已,實質上還是一樣的想法,看能不能從榮奚那里得些好處。
而且若是出了大遺洲,由榮奚作保,血勇升為貴人的可能性也會很大。這樣天道門就一門兩貴人,可謂大賺。
只不過弄巧成拙,血勇真的喜歡上了胡九娘。在最後的時候,血勇持刀斬了榮奚,也是給了九娘一個自由。
這二人俱已染了沌形,自是不能再返回趙國。不過這樣也好,以血勇的性子,在這無法無度的大遺洲,反而能大顯身手。
吳亙暗自喟嘆,眼下這情形,對二人來說反倒是最好的結局。心念一動,將金的位置告訴了二人,並且將一路所知的對沌形控制之法傾囊相告。
「如果實在沒有他處可去,不妨去尋馮清或去厲人的所在,到那里我還有些薄面。」二人在大遺洲無所依托,吳亙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找到一處安身之所的。
「謝了。」血勇倒是有些意動,詢問了這兩處的路線,便準備帶著九娘走向四方盒子。
正在此時,光華一閃,齊合和鳳兒相互攙扶著走了出來,看到血勇手中拎著的尸首,不免有些詫異。
血勇隨意的點了點頭,「門主啊,以後我就幫不了你了,天道門如今凋零,以後就看你的了。喏,接著。」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扔了過去,「這是我斬的一只火鳥的內丹,想來對門主的修行有些好處,就作為臨別之物吧。」
鳳兒神色復雜的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抬頭看向血勇,「血勇,天道門的老人已經不多了,連你也要棄我而去嗎。」
血勇順手一把摟過胡九娘,「我二人俱已染了沌形,出去後也是神厭鬼憎,倒不如回到大遺洲瀟灑些。門主,听我一句勸,回去後天道門當遵養待時、修鱗養爪,不可再過多崢嶸于世間,得九年之蓄,相信天道門終有復興之日。走了,還請門主多多保重。」
說著血勇與胡九娘走到銀色盒子下方,指著吳亙大笑道︰「門主啊,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這個小子,此人陰壞的很。當朋友挺好,當敵人嘛,恐怕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亮光閃過,二人從原地消失。
鳳兒怔怔看著兀自轉動的銀色盒子,面色有些復雜。齊合默默的走上前,握住了其人的手。感受到手中傳來的力道,鳳兒慢慢轉頭,看著這個一路陪著自已的男人,忽然心情又釋然起來。
「咳咳。」吳亙咳嗽了兩聲,「兩位,打擾一下,里面戰況如何。」
「哦。」齊合趕緊松開了手,「里面無妨,大局已定,水從月和寶象正在追殺殘余之敵。」
吳亙看著光華黯淡了許多的銀盒,愁眉苦臉道︰「看來這冥山快要關閉了,咱也得抓緊時間想著怎麼返回大陸了,也不知道這些人記不記得把我辛苦攢下的家當給帶出來。」
鳳兒和齊合無
語的看了一眼吳亙,只要一沒事,這家伙貪財的性子就會暴露出來。不過三人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在此處等著,因為一旦此時再入大遺洲,還不知道要被傳到什麼地方。
閑來無事,吳亙走到洞口平台處,走向那幾名仍在飛梭旁等候的人,「諸位,可是趙國來人。」
面白無須的胖子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如同被人捏著嗓子的公雞,「你就是吳亙?」
吳亙頓時眉眼彎彎,「這位大人,竟然識的小子。不錯,我就是奉命前出大遺洲的吳亙,不知大人可否能搭載我們一同返回。」說著上前,從懷中模出一小塊石精,悄悄塞到胖子手中。
胖子伸手捏了捏石精,呵呵笑道︰「小子倒是挺明事理的嘛,不錯不錯。我乃張常侍,原本出行前我已與榮奚約好,這幾日在此接其返回,不想其人卻是在我面前被人生生給殺了,你說這事當如何處置啊。」
吳亙一听才反應過來,原來人家榮奚走之前就把回去的事安排妥當了,可憐自已還想著如何渡過茫茫大海返回大陸。
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怪不得榮奚守在入口處不出來,原來卻是等著相約的日期。
「大人明鑒,榮公子隊中起了內訌,不幸身死,實是有些可惜。不過呢,他身染沌形,如此結局,對他,對大人,對趙國亦是一種解月兌。否則,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國之罪人啊。」吳亙一臉的唏噓之色。
張常侍一手負後,緩緩踱步,「小子說的倒也是,那榮奚就是內訌而死?」說著轉頭笑眯眯看向吳亙。
吳亙以手擊掌,「那是當然,大人慧眼,明察秋毫,讓小子佩服的很。」
「算了,也不用說這些遮掩話了,來之前,國師亦有交待,若是踫上你了,亦可一並載回。喏,那艘飛梭就是。
這兩天在此等候,有些不長眼的試圖奪船,通通扔了下海喂魚。話說回來,這一路上,還要小心些,那些不要臉的,很有可能半路打劫。你的人可是都出來了,沒有染上沌形吧。」張常侍緩緩道。
「大人,身染沌形之人其實一眼可看出來,我的人斷是無事,馬上就出來,還請大人稍稍等待。」吳亙趕緊答道,轉身又跑回山洞之中。不一會兒,水從月背著橋班,寶象、葉子明等人也是一並走出.五
看到他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袱,吳亙終是放了心。
「如何?」吳亙迎上前去。
「全砍了,一個沒留。」寶象身上的血腥濃郁。
「好,外面有接應的飛梭,小心些,以防對方覬覦我等。」吳亙看了一眼洞口,悄悄囑咐道。
等出了山洞,看著一身彪悍的幾人,張常侍也是面色凝重了些。這些人一看就是久歷廝殺,這種按捺不住的殺意,可不是能裝出來的。
等得知九人中還有三位貴人,張常侍更是神色恭敬,請幾人上船後,兩艘飛梭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