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象躡手躡腳的行走在谷中,悄悄沿著山路向里潛行。這里林木茂盛,雜草叢生,平日里很少有人到此。
在山谷的盡頭,有一個天然的山洞,這里水汽濃郁,洞穴深幽,有一條暗河從洞中經過,常有誤入河中的鳥獸死于其中,以至于尸骨都堆積在洞中。
今夜,寶象一直沒有睡踏實,在床上輾轉反側。隱約听到吳亙的動靜,便起身跟了上來。
站在黑漆漆的洞口,寶象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點著了一根火把,向著深邃的洞中走去。
洞里到處都是碎石,寶象深一腳淺一腳向前。四下靜謐,只有洞頂的水珠滴落的嘀嗒聲有節奏響起。
走了一截路,寶象忽然停下,面色糾結。伸著脖子向洞里掃了一眼,頹然轉身向外走去。
他真怕繼續向前,會看到自已不想看到的情景。
往回走了十幾步,寶象的步子越來越慢,最後終于停下。忽然,寶象猛一轉頭,向著洞中狂奔而去。
砰的一聲,由于心思恍惚,一個趔趄被地上的亂石絆倒在地。火把咕嚕嚕滾了出去,噗的一聲熄滅。四下頓時陷入黑暗,無盡的黑暗如巨石般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咚咚咚,寶象的心跳聲大了起來,在寂靜的洞中听起來十分清晰。趴在地上,寶象一動也不敢動,在黑暗中,隱隱有一個怪物在盯著自已。
「你是誰。」寶象驚慌大喊,一陣輕風拂過,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手腳並用爬了起來,寶象急匆匆模到掉落于地上的火把,掏出火石打了起來。
嚓 嚓,火石撞擊的聲音在洞中傳出很遠。可驚惶之下,連手腳都不太利索起來,連打了幾次都沒能引著火絨。
「去你娘的,連你也欺負我。」寶象氣急敗壞,將火石扔了出去,雙手抱頭頹然坐在地上。
過了許久,心緒漸漸平靜,寶象又重新爬了起來,在地上模索著被自已丟掉的火石。
這一次,火石終于引燃了火絨,火把重新亮了起來。寶象垂頭喪氣繼續向前,暗河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寶象知道,快到洞的盡頭了。
前方出現了一簇簇的藍色火焰,如浮萍般在空中飄蕩。暗河的沙灘邊,一根根白骨在鬼火的幽光下熠熠生輝。水中不時有閃著亮光的不知名魚兒游過,讓漆黑的洞中多了一絲顏色。
寶象站在原地,嘴張的老大,呆呆的看著眼前一暮。
在河灘如林的骨頭中,吳亙正背對著自已,看著奔涌的河水默默無言,身上似乎有一層黑氣繚繞。身旁的森森白骨中,正如魚兒吐泡泡般,冒出一朵朵的藍色鬼火。
鬼火不敢靠近吳亙,卻又不舍得的離開,只得圍繞著他四下旋轉。越來越多的鬼火聚集了過來,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火圈,照耀的洞中藍油油一片。
「吳亙,是你嗎。」寶象忽然一陣心悸,顫顫巍巍問道。
吳亙緩緩轉過頭來,臉上布滿黑線,眼底深處有黑色的火焰在騰騰跳躍。目無表情看了一眼,下頜微微抬起了些,冷傲的看著寶象。
「吳亙,你怎麼了。」寶象失聲叫道,不自覺向前邁了一步。
「別過來。」吳亙冰冷的聲音響起,「會害了你的。」
「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中了什麼邪術。」寶象好似沒有听到吳亙的警告,又向前走了兩步。
「別過來,寶象,真的會害了你。」吳亙從地上撿起一根骨頭。
讓寶象驚異的一暮出現了,骨頭表面如沸騰了一般,藍焰爭先恐後從骨頭中飛出,匯入四周那巨大的火圈之中。不一會兒,骨頭中再無藍焰飛出,變的酥松起來,化為粉末紛紛揚揚落于地上。
「為什麼會這樣,誰下的手。」不知為何,寶象忽然憤怒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到了那巨大藍色火圈的近前。
火焰不斷吞吐,充滿敵意的向寶象圍攏過來。吳亙手一抬,那些火焰紛紛退後,距寶象遠了些。
「你說啊,為什麼會成這樣。」寶象猛烈晃動著手中的火把,神情十分激動。
吳亙抬起頭,憤怒道,「我怎麼知道自已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上次被人偷襲,對方不知道祭出了什麼陰邪的東西,黑色的火焰污染了我的神魂。還有這些。」
指著自已身旁的黑氣,吳亙臉色猙獰道︰「當時這鬼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就會出現,這才壓制住了黑炎。
可是自那以後,我就覺著自已身體里好像多了些什麼,各種暴戾、殘忍、冷酷的念頭不時浮起,就想著去殺戮、破壞、摧毀眼前的一切。」
說到此處,吳亙忽然如野獸般仰天嚎叫,對著身旁的骨頭亂踢亂打。淒厲的叫聲混雜著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洞中不停回蕩,猶如有無數惡魔在嚎叫呼喊。
寶象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吳亙如野獸般手腳並用,在沙灘上急怒叫跳。骨頭的碎屑和沙石四下亂飛,不停打在寶象的身上,有一枚骨刺正好射到其額頭上,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又滴滴答答落到胸前。
終于,吳亙停下了暴烈的發泄,軟軟的癱坐在地上,頭深深的埋于散亂的頭發中。
「寶象,我感覺自已要成魔了。」吳亙低沉的聲音傳來,「黑氣確是可以壓制那黑色的火焰,可是我感覺它要把我拖向另一個深淵。
若是放任黑炎不管,恐怕不久後你也會看到一個喪心病狂、殘忍至極的惡魔在人間出現。」
「寶象,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真不知道還應不應該留在此地,我怕再留下來,會將你們一個個都殺了。」吳亙抬起頭,滿臉痛苦,汗水和淚水交雜在一起,流過密如織網的黑線。
寶象步伐沉穩的一步步走上前,一直走到了吳亙身邊。
吳亙嚇的趕緊向後退去,「你別過來,我怕這鬼東西會附到你的身上。」
寶象卻絲毫不為所動,繼續一步步上前,直到走到吳亙面前,方緩緩蹲子,「成魔,那有什麼,你要成魔,我陪你入魔便是。
生在世間不相棄,同入地獄又何妨。在這方天地下,我寶象孤身一人,了無牽掛,就陪你走一走這條不歸路如何,大不了一死而已。即使黃土白骨,我守你身前無憂。」
說著,寶象一把抓住吳亙的胳膊,「來,不就是成魔嗎,來啊。」一接觸無形的黑氣,寶象面色驟變,顯的十分痛苦,感覺自已的生機在源源不斷涌出。
吳亙一把推開其人,掉頭就準備逃離。
寶象身體里涌出一股勁力,縱身一躍,將吳亙死死的按在河水中,憤怒的大喊,「不就是死嗎,怕什麼。吳亙,你這個孬種,整日里還說著要做什麼寨主。」
說著寶象一把將吳亙翻了過來,對著其人的臉連連扇下,「廢物,慫蛋,不就是什麼鬼東西入身了嗎,你吳亙懟天懟地懟人懟鬼,我就不信你弄不死它。」
看著吳亙躺在水中一動不動,任由自已抽打,寶象停下了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河水抑或是淚水,「我寶象真是瞎了眼,怎麼就會認識你這個混蛋。算了,你要真不想當人,老子就老子就與你一起當個鬼吧。」
寶象頹然的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已的生機不再流失,方才那古怪的黑氣好像不見了。
一只手抓住了自已的衣襟,吳亙呲牙咧嘴的惡狠狠盯著寶象,「狗一樣的東西,下手這麼狠,還敢打臉。」說著身體一翻,將寶象按在水中,騎在他的身上,拳頭高高舉起,「看我不揍死你。」
寶象怔怔盯著吳亙光潔的臉,「吳亙,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旋即哈哈大笑,「果然就是個賤人,非得挨打一頓才能找回來自已。」
吳亙一拳重重擊在水里,亦是仰頭大笑,「你說的對,老子可是要當寨主的人,怎麼能被這鬼玩意給控制住。等著吧,不管這玩意的後面是什麼,遲早有一天小爺要把他們踩在腳下摩擦。」
說著吳亙站起身,一只手伸向寶象。
寶象微微一笑,一把抓住翻身跳了起來,二人緊緊擁在一起。過了許久,二人迅疾分開,各自轉身吐了幾口唾沫,「惡心。」身上已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二人走到岸上,寶象撿起地上的火把,忽然不懷好意的說道︰「吳亙,剛才你好像哭了耶。」
吳亙一撇嘴,「剛才哪個大胖子在抹眼淚來著。」
「切。」
二人一路嘻嘻哈哈,邊打鬧邊向洞外走去。忽然,二人對視一眼,縱身撲了出去。在一處黑暗中,一個矮胖子被兩人如拎豬一般拎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吳亙惡狠狠問道。
楊正左右看看,可憐兮兮答道︰「我方到此地,听見前面有動靜,剛想上前,就被你們給拿下了。」說著手向兩側攤開。
「可是看到了什麼。」寶象不依不饒。
「黑咕隆咚,啥也沒看著。」
「真的沒看著?」
「真的沒有,你們不會是在些幽」
「閉嘴。」吳亙和寶象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