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嗚嗚的號角聲響起,狩獵正式開始。在黑塔家族的監視下,四家少主帶著二十人,紛紛向著各自分到的方向走去。
吳亙和楊正沒有離開,躲在盆地邊的小山上偷偷窺探著營地動靜。
「那人不就是當初在迎客島上求藥的小子嗎。」楊正順著吳亙的眼神看去,驚詫道。
「不錯,正是他啊,沒想到卻是淪落到此,被莫支家給買了去。不過也好,也省得我們四下尋他了。」吳亙有些感慨的看著那個曾奮身求藥的青年。
楊正奇怪的看了吳亙一眼,「我看你對他頗為上心,可是有什麼想法。」
吳亙隨手從地上拔了一根草睫叼在嘴里,嘆了口氣,「楊正,你對這段時間的練兵,可是心有所感。」
「累。」一听此事,楊正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幫笨豬,教什麼都學得慢,連個左右都分不清楚,有時候心頭火起,恨不能把他們一個個都拍死。」
楊正忽然轉頭,一臉詫異,「你不會想讓這小子幫著練兵吧。」
「有何不可,他好歹是行伍出身,難不成還要我們倆這二把刀趕鴨子上架。你願意干,我還不願呢。」
吳亙吐出嘴里的草睫,「把他弄出來,有個搭手的也成,而且,以後說不得手下的人越來越多,總得有個人管束方成。」
「這次相助齊家和百里家,就是想讓他們能給我們個收容地,庇護流落于昆天洲的人族。」看著營地中的囚籠,吳亙發現與剛來時相比,已經空了四個,應是囚于其中的人業已死去。「走吧,我們去會會這個莫支家。」
二人從隱蔽處走出,向著莫支誠離去的方向悄悄趕去。
蜿蜒的山路上,莫支誠騎在馬上,腰間挎著長弓,臉色陰郁的看了一眼黑塔家的隨行之人。
方才試著想賄賂一下此人,卻沒想到遭到了對方拒絕。黑塔家的怎麼了,遲早有一天,要把他們從萬戶的位置拱下去,死死踩在腳下。
眼前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巒,植被並不是很茂盛。歷經多少年狩獵,只要不入深山,在這片山中並沒有什麼大型的猛獸。
要想贏下此次狩獵,須得獵一些奇獸、異獸方可,這樣算起來勝算才大。
莫支誠雙眼通紅,胳膊的上青筋不斷跳動。這兩日為了能盡快提升修為,連著萃噬了四頭無尾羊,以至于體內精元有些過剩。
感受到體內躁動的氣血,莫支誠按捺住想將黑塔家隨行人當場射殺的沖動,用力一夾身下馬兒,帶頭往深山走去。
周邊的護衛與之拉開了些距離,誰都知道,每次萃噬了無尾羊,自家少主就會變得狂躁凶厲,稍有不慎,輕則鞭打,重則取人性命。
這麼些年來,不僅多有無尾羊被其硬生生耗光精元而亡,就連牧人奴僕,死在其刀下的亡魂也不在少數。
遠處的山崖上,出現了一只三角羊,邊啃食著石邊苔蘚,邊好奇的打量著莫支誠一行人。
三角羊雖然平素吃草,可在這片山中,並沒有多少野獸敢去招惹它。無它,頭頂三只足有三尺長的尖角,利如刀刃的蹄子,還有高達一丈的體型。這些加在一起,足以嚇退不少的捕食者。
關鍵是三角羊還多群居,一旦受了驚,便會一群蜂擁而上,撞不死也會將人踐踏而死。
此羊極為不好捕捉,且報復心極強,多生活于險峻之地,行走于懸崖峭壁如履平地。山里的獵人一般都不敢招惹此等凶物,生怕給自己的村寨招來禍事。
莫支誠看了一眼高處的三角羊,舉弓射去,箭矢在距獵物很遠的地方就掉頭落下。
三角羊鄙夷的看了一眼山下的人,打著響鼻將一塊山石踢了下去。很快,山谷間回蕩起陣陣的轟鳴聲。
看著高處肆無忌憚的畜生,莫支誠的太陽穴怦怦跳動,陰郁的雙眼如毒蛇般掃向四周。護衛頓時忙乎起來,有的整理弓箭,有的舉目呆呆望著遠方,就是不敢瞅向莫支誠的方向,免得被其給盯上。
越往深山走,腳下的獵物越來越多。無論是護衛,還是莫支誠都已獵取一些獵物。只不過都是些兔獾之類,這些在最後清算的時候只能算個零頭。
天色漸暮,正覺著今天運道不好的時候,忽然有一只白狐出現在遠處,一閃即逝,身形極快。看其體形,應是活了不少年月,舉止之間頗有那麼一股人味,看樣子已是開了神智。
好機會,莫支誠心頭暗喜,得這樣一只白狐,抵得上十只普通獵物。「駕。」不待招呼護衛,便催馬趕了上去。
身後諸人見狀,卻是心頭暗暗叫苦。山路傷馬,這是每個騎手都知道的道理。亂石,枯蔓,淺坑,都可能讓一匹良馬從此無法再疾馳。
但眼前這個少主明顯不會考慮這些,只是一味催動身下馬兒,生怕失了這只白狐。
馬隊踩著凌亂的步伐,漸漸入山而去。山上本無路,需要踩出一條路,速度自然漸漸降了下來。
白狐輾轉騰挪于山間,躥樹走岩,好不靈活。若是馬隊停下來,還會稍稍駐足觀望,不時晃動一下碩大的尾巴,嘲弄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莫支誠邪火上頭,手中的鞭子亂揮,絲毫不憐惜身下的馬兒。一名護衛小心翼翼跟了上來,「少主,山路崎嶇,易馬失前蹄,不如……」
「不如什麼。」莫支誠猛的轉頭,雙眼血紅,打斷了護衛的話,「馬不行的話,不如你們棄了馬去給我追。一幫飯桶,今次若是輸給了別人,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還不趕緊去給我追。」
護衛眼見自家少主發怒,再也不敢多言,只得小心跟上。正奔跑間,莫支城胯下坐騎一聲嘶鳴,馬腿被一根枯樹絆住,人馬俱是翻了出去。
身後不遠處的護衛們大驚,趕緊策馬上前察看莫支誠情形。今天要是讓少主折在這了,他們這些人也不用回莫支家了,直接去他處流浪吧。
還好,莫支誠從馬上摔下來,由于一只腳還掛在鐙上,正好落在馬身上。除了一只腳有些瘸、身上受了一些擦傷外,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看到護衛們圍攏了過來,一股莫名之火從心頭涌起,莫支誠拎起馬鞭劈頭蓋臉就朝這些人打去,「一群沒用的廢物,也不知道家里養著干嘛,早知道多帶幾條獵狗也比你們強。」
護衛們忍著身上疼痛,卻是不敢躲閃。這位少主只有發泄夠了才能停歇,若是此時忤了他,下場恐怕會更慘。
「莫誠少主,還是狩獵事要緊,懲戒家奴不妨以後再說。」黑塔家隨行之人眼見莫支誠越鬧越不像話,不由出聲勸阻道。
莫支誠聞言,扔下了手中鞭子,眼中的暴戾幾無可掩,沖著黑塔家的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忽然莫支誠抽出一支長箭,走到因腿折躺在一旁的坐騎前,手猛得往下一扎,長箭插入馬兒眼中。鮮血飛出,灑了莫支誠一身一臉。
一聲慘叫後,馬兒抽搐了兩下便當場氣絕。
目睹這一慘狀,黑塔家的人微微皺了一下眉,似是對莫支誠的做法有些不滿。
莫支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指著地上的馬兒搖頭道︰「這匹馬已經廢了,與其讓它痛苦,倒不如給它個解月兌。」轉頭看向一名護衛,「把你的馬給我。」
護衛不敢怠慢,趕緊將自己的馬讓給莫支誠。接下來,只能靠自已的兩條腿跟上了,別指望這位少主會體恤自已。
遠處,那只可惡的白狐又從樹後探出頭來,悠閑的用爪子撓了撓頭。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捉到你後定要好好炮制一番方解我心頭之恨。」莫支誠恨的牙癢癢,從腰間一個錦囊中取出一只紙鶴。
輕輕念了幾句,紙鶴從手中飛起,直直飛入空中,等到了白狐上空,不停盤旋,觀察著地面的動靜
白狐覺察到頭頂的動靜,抬頭看向空中,似是有些疑惑的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忽然,紙鶴呼嘯著俯沖而下,其速之快,幾與箭矢相仿。
白狐被嚇了一跳,趕緊跳向一側,紙鶴直直落在了它方才所站的位置。
轟隆一聲巨響,地面被炸出一個大坑。氣浪向著四周翻卷,地上的草木亂石橫飛,白狐也被撞得翻滾出去。
眼見此法有效,莫支誠不由哈哈大笑,又接二連三取出紙鶴,一只只拋了出去。與此同時,加緊催馬追趕,誓要將這只可惡的白狐拿下。
白狐左竄右跳,躲避著空中的紙鶴,身形看起來頗為狼狽。有時候跑的急了,這只白狐竟然人立而起向前狂奔。
看到這怪異一幕,莫支誠大喊道︰「這只狐已近化形,左右包抄上去,將它堵住,待我了結了它。」
護衛看了看兩邊的山坡,皆是有些無語,就眼下這麼小的區域,如何左右包抄,難不成要貼著兩側的坡壁前行。無奈之下,只得一個個越過莫支誠,向著正瘋狂逃竄的白狐追去。
漸漸的,一行人入了一條長長的峽谷,此谷頗窄,只能同時容一人前行。白狐到了此處,卻是突然加速,三兩下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莫支誠大怒,剛要喝令眾人分開搜索。黑塔家的人眼見天色已黑,再讓莫支誠這麼胡折騰下去,說不得又要有損傷,還要連累自己,便好言相勸,讓其暫且歇息,犯不著與一頭畜生較勁。
礙于對方的面子,莫支誠只得收回成命。眼見也無其他去處,干脆就在谷中尋了一處稍稍寬敞些的地方,安營扎寨,埋鍋做飯,卻是又把護衛們罵了個狗血噴頭。
「呸呸呸。」距山谷的一側山背後,吳亙月兌下了身上的白狐皮,吐了幾口口水。這新殺的白狐皮臊味十分感人,若是再披的時間長些,說不得吳亙能被狐臭給燻暈過去。
原來,這一路上挑逗莫支誠的白狐,正是吳亙所扮。連這身狐皮,也是費盡手段獵殺了一只白狐才得來。
「怎麼樣,沒受傷吧。」楊正從隱蔽之處鑽了出來,看著白狐皮上的大小窟窿,關切的問道。
「沒事,就是味道有些難聞。」吳亙深深的吸了幾口清涼的空氣,將眩暈感趕了出去,「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楊正小心翼翼的取過一個密封很好的皮囊,「這玩意如此珍貴,用在這小子身上著實有些可惜了,還不如趁著對方休息,模黑砍了了事。」
吳亙將皮囊裝在身上,「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咱好不容易把他們引入了這個峽谷,正好是打伏擊的好地方。而且,若是我們動手,事後難免會被莫支家看出馬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去了,你見機行事。」
說著,吳亙並不歇息,匆匆向著夜幕中的山頂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