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駐兵興山為哪般

蕭河邊,陸烈早已化為人身,自有人送回救助。至于巴洪,也是十分淒慘,也不知道酈其用了什麼手段,身上布滿魚嘴般的傷口,亦是昏迷了過去。

打谷草難免會有損傷,大家自是早已習慣,帳篷也重新搭起,宴會也照常進行。只不過,被谷草打成這樣子,還真是少見,一個個看向吳亙和酈其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這兩人按著牧人的習慣,都是處于最底層的存在,如今打得兩個萬戶家族的子弟昏迷不醒,倒也是個異類。

參加宴會的人從小生長于大家族中,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個個都是人精,經此一事後,對二人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

吳亙早已換了新的衣服,胸前傷口也已敷了藥,此時正頂著個光頭大吃大喝,全然不顧眾人戲謔的眼神。

古陽思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抬手舉杯示意。面對這個人,吳亙也不好過于失禮,只得起身同飲。

「你不該將陸烈打得那麼狠的,他家在各個萬戶家族中,佔的地盤最大,往後倘你在鐵手行省行走,難免會撞到陸家,說不得會有些麻煩。」

古思陽低聲道,眼楮瞟了一下不遠處的女子,「況且你還得罪了慕容羽薔,你也知道的,得罪了女人很麻煩,非常麻煩。更重要的是,慕容家還與領主結有姻親,雖然你與二少主相近,畢竟是一個外來之人,怎能比得過人家枕邊風。」

吳亙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方一眼,「噫,話說你也是萬戶家族出身,听這意思好像與他們幾個不對付嘛。咱倆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為何如此提點于我。」

古陽思白了吳亙一眼,「你以為我是助你嗎,我是想著幫二少主,你是他的人,我自然要多說兩句。」

說到此處,古陽思嘆了口氣,「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是奉了家族之命來到寒陸城,想著勸領主收回成命。但我與他們不一樣,若是能平和達成自家訴求是最好的,畢竟……畢竟撕破臉皮,會死很多人的。」

吳亙瞥了一眼有些黯然的古陽思,輕輕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不是想避就能避開的。畢竟雙方的立場懸殊,幾無媾和可能。」

古陽思喟然道︰「盡力而為之吧,總是需要有人讓步的。算了,不提這個,我們都不是能做主的人。這樣好了,我再設法勸一下陸烈、慕容羽薔等人,看能不能一笑泯恩仇。」

吳亙手一攤,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隨便吧,他們願意和解最好,不願意的話再打一頓就是。」

古思陽輕輕拍了拍吳亙的肩膀,無奈道,「我也是看出來了,你骨子里是個非常驕傲的人,說不得心里看我們幾個家族子弟都如土雞瓦狗一般。」說著掉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少了陸烈和巴洪,宴會的氣氛很快熱烈起來,幾個家族的人輪流上前給姬夜敬酒,連慕容羽薔也是板著個臉走了個過場。

姬夜也不失時機的與幾人交談兩句,詢問一下對方家族近況,宴會中不時爆出笑聲,將打谷草的不快一掃而空。

終于,這場宴會在一片祥和中結束,眾人紛紛準備返回寒陸城。吳亙由于受了些傷,姬夜便不讓他騎馬,而是安排了一輛馬車。

坐在馬車上,吳亙正準備眯一會,忽然窗簾被掀開,慕容羽薔站在了車邊。臉色依舊是冷若冰霜,手一伸,「我的簪子呢。」

「簪子?」吳亙一愣,伸手在懷里一模,這時才發現,由于被陸烈將衣服燒了個精光,那簪子早已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慕容姑娘,你那簪子實在是有些難看,不如這樣,下次我重新打一把送你可好。」

「你……哼。」慕容羽薔一甩窗簾,掉頭就走。

吳亙掀開窗簾看著其背影,輕聲嘟囔道︰「小氣巴拉的,下次打個幾十把送你,不

就是幾兩銀子的事嗎。」

慕容羽薔稍稍停了一下,胸脯急劇起伏,頭也不回走向自己的棗紅馬。

「嘁,本事不行脾氣不小,注定一輩子嫁不出去,哪家男人祖墳上冒黑煙才會娶了你。」吳亙放下窗簾,惡狠狠詛咒著慕容羽薔。

等回到寒陸城,吳亙將傷養好後,便不顧姬夜的挽留,帶著酈其返回了興山自家大營。

一回來,吳亙就開始著手擴軍一事。一方面,派張武陽等人赴雁行路兩豨村,招募願意入無畏軍的人。由于有了花彥霖的默許,這次招募倒是頗為容易,前後來了近八百人。

另一方面,吳亙開始派人赴周邊剿滅一些小股匪盜,這些人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四下劫掠。既然無畏軍這里有姬家背書,還是有一部分人願意求個出身,便理所當然加入了無畏軍。

有時候,無畏軍也會不小心跑到某個小家族,借口人家與叛匪有勾連,伺機收一些封口費以供軍資。因為姬家給的軍費畢竟有限,吳亙若想擴大規模,就得提前預儲一些錢財。

反觀興山上另外一支北軍,日子就別提有多舒爽了。他們隸屬于姬嫣,除了正常的軍費,還有姬嫣從自己小金庫中補貼,無論是伙食、兵器、馬匹都比無畏軍強上不少。

在吳亙的授意下,無畏軍開始有意無意騷擾這支北軍,為此兩軍不知發生了多少次摩擦。

在莫名經歷了半個月的蟻蟲騷擾,拉了十天肚子,經常半夜看到女鬼晃蕩後,北軍的千戶都受不了,主動給吳亙送上了一部分軍資,同時把自己的營寨拉得遠遠的,距吳亙大營足有五十里,軍中方才安生了下來。

在此期間,吳亙也受姬夜或古陽思所邀,幾次到寒陸城中赴宴,甚至有一次還與傷好的陸烈和巴洪同在一場宴會相遇。不過雙方並沒有發生什麼沖突,彼此遠遠就座,互不搭理罷了。

這一日,吳亙正坐在山頂的營寨中,看著山下的無畏軍操練。無畏軍此時已經擴大到一千八百人,這是吳亙這輩子領過最多的人馬,心中自然有些自得,現在就是撞上哪家千戶,都有信心與對方掰一下手腕。

吳亙眼力極佳,忽然看見山下有幾騎正疾馳而來,心中還在思量是不是姬夜又叫自己去城中飲酒。

正嘀咕間,吳亙神情一僵,來的哪里是姬夜,是他家那個野心勃勃、一心想著當女統領的姬嫣。

這個瘋丫頭到此,肯定沒有什麼好事。趕緊吩咐下去,就說自己病了,掉頭沖到專門給自己修的望北樓,跑到二樓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裝睡。

不一會兒,木制的樓梯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還有卓克焦急的聲音,「三少主,我家寨主真病了,已是臥床多日。」聞听此言,吳亙默默給自己頭上箍上了一圈頭巾。

沉重的腳步聲卻依舊不停,卓克又大喊道︰「寨主身上生了硬瘡,未著心衣,三少主上去恐怕不太方便。」吳亙嘆了口氣,只得默默把自己的上衣月兌掉。

「寨主的瘡生在,真得不方便啊。」卓克的聲音已帶了哭腔。

吳亙一怔,抓住了腿上的布褲。

門被猛然推開,姬嫣風一樣沖了進來,一把掀開床前帷幔,惡狠狠盯著躲在被子下正努力月兌褲子的吳亙。

「寨主?吳亙,你還真當這里是土匪窩了。起來,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大寨主到底生了什麼樣的病,為何見不得人。」姬嫣怒氣沖沖道,伸手就要扯吳亙的被子。

「我能見人啊。」吳亙緊緊扯著自己的被子,眨了眨眼楮。

「那為何躲著不見我。」姬嫣用力拉扯著被子,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才不是人呢。」

刺啦,這被子如何能經得住他二人撕扯,一時間蘆花鵝毛亂飛。

卓克一捂眼楮,不忍看床上白花花一片。

「流氓,壞胚。」看著光著上身的吳亙,姬嫣尖叫一聲跑到了屋外,「吳亙,穿上衣服滾出來。」

一炷香的功夫後,吳亙與姬嫣坐在一樓的客廳里,各自氣鼓鼓看著對方,卓克小心的奉上茶,便一溜煙跑到了外面。

「吳亙,我問你,為什麼要對我的手下行卑鄙手段,搶他們的輜重,將他們趕得那麼遠,你在這里要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姬嫣雙手交叉于月復前,斜睨一旁的吳亙。

「三少主,你萬不可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我們與少主手下可是親睦得很。平日里偶有爭吵也實屬正常,軍中本就尚爭,若都是羊兒一般老實,那還打什麼仗。」吳亙氣憤的端起茶盞,剛喝了一口茶就吐了出去,「卓克,你滾進來,想燙死你家寨主啊。」

門外寂靜無聲,卓克坐在院中的石階上,權當是一只老鴰在叫。

「寨主?吳亙,我看你就是流匪性子不改。你現在是北軍千戶,不是白嶺行省的匪盜頭子。」姬嫣又抓住了吳亙的漏洞,借題發揮起來。

將茶盞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吳亙不滿道︰「姬嫣,我這山上山下兩個營寨俱有名號,一個叫登鳴寨、一個叫砥柱寨,怎麼就不能叫寨主了。你再無理取鬧,我可就找你哥哥了,說你擅自插手他人軍中事務。」

姬嫣嘴一撅,忽然氣勢一泄,「吳亙,倒不是我無事生非,實在是有些隱情,你可知為何我們要在興山成軍嗎。」

吳亙眨了眨眼,「難不成涉及你們姬家的家事,要不然姬夜早已告訴我了。」

姬嫣轉頭看了吳亙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不錯,你倒是聰明。興山往北不到五百里,就是烏陵城,而此城城主就是我的叔叔姬濞。我這個叔叔啊,從小受我爺爺寵溺,但就是不能修行,所以我父親才繼承了家主之位。

後來我父心中有愧,便將烏陵城給了他,讓他做個閑散城主,烏陵城城周邊賦稅皆是由他自取,只是不準養兵罷了。我這叔叔倒也聰明,到處買房置地,日子過得頗為滋潤。這兩年父親多病,他年紀也大了,往寒陸城便跑得多了些,想著長居于寒陸城。

不過二人一見面,就會吵鬧不休,我父親嫌他心煩,每次來幾天便會將他趕走。我們屯兵興山,並不是要防備他造反,只不是怕有人借著他的名頭作亂,預作防備罷了。」

吳亙搖了搖頭,「你們家的事我不管,過兩年我是要走的。倒是我這三千員額到現在還沒有滿編,姬嫣,要不把你的手下劃給我,這樣也省得我到處去平叛拉人。」

「你想得美。」姬嫣一听此話,如被踩了腳一般跳了起來。

二人正在爭吵,忽然哈鷹急匆匆沖了進來,一臉興奮之色,「寨主,楚軍正來信,楊候正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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