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高泰雲從跌落雲窟,半空慌亂之際,不停想抓東西,這雲窟洞壁濕滑,半響後,終于踫到東西,卡在石縫,直接被摔得暈了過。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雲窟傳出「咳咳咳」的聲音,高泰雲醒了過來。
他發現周圍霧蒙蒙,腳手觸踫外邊是空的,背後冰寒異常,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手里玄陽劍也掉了,模索著坐起來,隱約像是坐在冰塊上。
身子下的東西,像是古箏的弦,只是他稍微一晃動,連帶這身子坐著的東西,跌落下去。
高泰雲大駭,只能抱著那東西,摔落斜洞底,落入水中。
原來,這雲窟中部是傾斜小台階,底部是水,不深,剛淹住他的足果。
高泰雲站立在水中,感覺腳底踩著有東西,他模索著提起,原來是玄陽劍。
萬幸沒有被劍劃傷,那把劍鋒利異常,斬鐵削石如同切豆腐,如果觸踫劍刃,手指頭都會斷落。
取出火種吹燃,又熄掉了,但微弱的那絲亮光,讓他看清了周圍,腳邊不遠隨同他落下的是一把古琴。
那古琴落入水中,寒氣直冒,頭頂的洞口如面盆大,天知道這是多深的洞,估計深有百米。
高泰雲在洞底前行,忽高忽低,傾斜崎嶇,忽然前邊感覺很熱,洞壁燙手,腳下的水有些燙。
他眼見前行無法通過,只能退回洞內,在落劍之處,模索到那刺骨寒冷的古琴。
高泰雲逆運玄功,腳底涌泉穴已涌出熱力,體內一股熱氣騰起。
九玄參合功玄功,其絕妙之處,就在于體內陰陽二隨心而動。
玄功順行,就是玄陰真,修習至極處將陰寒透骨,呵氣轉瞬結冰。
玄功逆行,則是玄陽真,煉至極頂會熾熱如火,眨眼融銅化汁。
如今陰陽二,已經能自如融合,達到玄功第三重境界,運行真順逆如意。
高泰雲提著那古琴,在黑暗的迷霧中,上坡下坎,又來到了洞底端炙熱燙手之地。
「難道,這是處火山?」高泰雲心里想著。
他默運玄功,提起玄陰之氣,沿著洞壁周圍,用手模索,細心體查。
洞壁很濕滑,滴水不斷,冷熱交替,難怪此雲窟內白霧騰騰。
修習內已有年余,他玄功如今尚未大成,只能借助外物抵擋那燙手之處。
每次實在太燙手時,就用古琴的極寒之氣稍微冷卻一下。
終于模索到奇特之處,洞內呼呼直冒的霧氣,是受到洞壁縫隙的冷風吹動。
高泰雲大喜,拔出玄陽劍,真流動,將洞壁那縫隙不斷擴大。
手中玄陽劍削石如泥,經過不停的努力,終于擴大洞口能容身而過。
他俯身提著古琴,不斷嗅風前行,沿途遇到不能通行之處,就擴大岩隙,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渴了就提水囊喝口水,疲乏了就立樁調息。
洞內的水,不敢喝,高泰雲也不知道還有多久能出洞,這水雜質估計超標,萬一喝多了長出結石,體內結幾顆化不開,那就哭笑不得。
結石並非佛門舍利,佛門舍利極其難得,雖有功法流程,十之八九難成。
前世的師公告知他,佛教想證果舍利,是經過觀想太陽之類,意念至身體某處骨質,讓其內骨髓變得燙熱。
如果偶然骨裂,則骨油滲出後,骨頭會變得致密,遇熱濃縮,會雜質消除,玉化成舍利。
玉化的舍利,落地不裂,其功法並不神秘,而是極難修成。
人體用柴火焚燒,大多數可能是結石,遇到溫度不高的情況,能看似舍利,實帶脆性,落地必裂。
高泰雲前世做文玩電商,琢磨過如何盤玩出通透瑩潤的駝骨。
駝骨在某些條件下,手盤之後,能達到如同玉石的效果。
駝骨種類也不少,主要有血料、透料、花料、白料等等。
行家選取那全透料、全透血料或則全透不帶血料,能盤出玉質效果。
高泰雲依據師公秘言的佛門證果功法原理,鑽研文玩養料,果然發現溫度是關鍵。
夏季屠宰的駱駝,駱骨內的骨髓是半液態狀,鋸掉有脂流出。此刻骨髓內的油,在炎熱狀態下,穿透力是最強的。
佛門功法也是同理,骨裂長期不愈合,體內流出骨髓油,滲透到皮和肉筋,油脂甚至覆蓋到體表,毛孔會變質發臭。
高僧修得舍利,已有成熟流程,只需要按照功法,日夜苦練,骨頭斷裂後自然能成。
通常需在夏季坐化,還需及時火化,成舍利後,把骨頭取走。
僧人夏日圓寂後要求不火化,則需要搽拭體表油垢,及時塑泥胎刷金身,去除尸體腥臭味道。
若是高僧選擇冬天坐化,則通常難成舍利,火化後會出現貌似玉化的骨頭,實則是老白料,是一種假的舍利。
僧人長期鍛煉,骨頭自身密度極高,加上冬季低溫,僧人去世的時間長了,骨頭內部會變成固態,火化形成了老白料。
古代有些名山古剎,為了吸引信眾,會采用殘忍的坐化之法,那就是坐缸。
坐化前,會通知周圍的人,說提前感知年不久已,將某年某月某日高僧坐化某地,日期地點人物時辰,安排得明明白白。
實際上,等信眾聚攏,高僧露面說幾句話要求火化,再坐回蒲團時,其蒲團暗含木棍,會刺穿肛門直道,高僧就當場坐化了。
不管是自願還是被逼迫坐化,神奇的骨頭都能籠絡信眾,增加寺院收入,養活其他僧人。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萬物衍生,必然有出處,營生求活是如此,人生快活也是如此。
不知道過去多少日,終于快要出得洞,出口是一處千米懸崖半腰,望著山下蒼林黃榆,他傻眼了。
高泰雲有失蹤了,玄門弟子得訊其尋仇慕容復,攜帶雙雕到雲門山不見回轉。
多日來,玄門不停尋找他的蹤跡,雙雕每日在白雲石上空盤旋。
依據消息,慕容復應約比斗後,其已返回青州,躲藏城內沒再露面。
「公子,你這次和那壞蛋比斗,誰贏了?」幽草遞茶給慕容復。
慕容復看著這少女,笑了笑,喝口茶,愜意地坐下,沒有言語。
「當然是公子贏了,公子神功蓋世,那小壞蛋必死無疑,是不是?」阿碧在慕容復背後,體貼地為主人捏著肩膀。
「嗯,那凌雲子劍法玄功驚絕當世,不過他受我一掌,已落下雲窟,不知生死。表妹,節哀順變!」慕容復閉目半響,睜眼對著眼前的少女說。
他自從北地返回中原,旁敲側擊,發現王語嫣對高泰雲春心萌動,心里也不是滋味。
「小姐,阿碧,快幫忙!」王語嫣听聞這個噩耗,突兀倒地昏迷,幽草驚叫跑過去。
慕容復本來沒注意,見女子倒地,驚的乍起,趕緊吩咐鄧百川延請名醫。
雲門山的雲窟旁邊,有三名少女,正在燒紙祭拜,慘雲愁霧,原來是阿碧、幽草和王語嫣。
經過數日調養,王語嫣醒了過來,變得骨削體弱,帶著病容,住在了雲門山,每日來雲窟邊,燒紙悼念高泰雲。
「小姐,這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小壞蛋會記得你的!」幽草扶了幾次,王語嫣才起身。
傳聞雲門山的雲,均出自這青州雲窟,窟窿雲霧繚繞,深不可測,這人受傷摔下去,必無幸理。
高泰雲坐在絕壁的洞口,看著懸崖下面,方圓數十里廖無人煙。
「真是個天大的玩笑,如今出不去,水囊快沒水了,上不著天,必然餓死此處。」高泰雲心底發愁。
他想過呼出嘯聲,可是提氣呼出的聲音,並沒有多遠,最多傳十余里,很費嗓子。
頹然坐下,忽然發現拖出來的那古琴,原來這似是趙瑟,二十五弦,雕著鳳凰。
試著想撥動那琴弦,手指剛按到弦,發現材質非筋非鐵,奇寒無比。
「是誰做出這琴,這麼冷,還是常人能彈奏的嗎?」高泰雲氣憤,猛的提氣,一掌擊在琴弦。
「嗡嗡嗡!」聲音如雷鳴,傳出有數十里遠。
胸口如遭受錘擊,感覺耳朵快聾了,他嘴角溢出血絲。
「什麼鬼東西?我的天!」高泰雲驚駭,立刻坐下調息。
療傷完畢,他對著這古琴沉思了。
這是寶貝,還是禍物?
反復琢磨很久,後世爆炸信息的千年見識,他認為這必然是如同六指琴魔的那天魔琴。
高泰雲沒有猜錯,這確實是琴,名為天雷琴,上古神農氏後人所制,為春秋時期的紀國傳世重寶。
此琴在數百年前,隨異人出現武林,惹得江湖腥風血雨,被名天魔琴。其音威力奇絕,殺戮無數,後來失蹤。
前番梁山赤霞莊藏金洞發現此物,落在慕容復手中,被慕容家族老祖識出,令青州府官慕容彥達,掩藏此禍物。(詳見本書第二十八回)
那慕容彥達深夜上雲門山,將此琴扔下了雲窟,卡在洞中。
不料高泰雲落下那窟窿,被此琴救了一命,又拖出了這把琴。
此天雷琴那二十五弦,為深海冰魄玄鐵,不止其堅硬賽鐵,更蘊藏寒毒,普通人根本受不住那逼人寒氣。
彈琴他是不會的,但高泰雲身具玄門奇功,陰陽二中的玄陽真,剛好能抵御琴弦寒毒。
突兀記起,當初在東海靈水島,獲得的紀國雙劍和那奇異的蕭譜。
他取出劍鞘上的含光劍,此劍依然只見銅柄,劍刃不顯。
又看向這古琴,難道這是紀國天雷琴?
他擺正古琴在洞口,對著洞外山下,打坐調息內。
運轉九玄參合功,用紀國神龍蜇冬訣護住心脈,提起玄陽真,以天雷八音之法,揮掌擊那琴弦。
靈水島所得春秋紀國的天雷八音,是指:粘、殺、奪、攝、牽、拉、旋、錘。
他以第八式捶法擊琴,那古琴弦顫抖不已,突兀一聲旱地春雷,如龍吟飄蕩,飛向遠方。
高泰雲捏了一把汗,他怕自己的心脈承受不住,若被琴音再次擊傷,只怕又要難受萬分。
誰知這次擊出的琴音,只飛向前方,洞口聲音雖然震動厲害,但他內腑心脈並無受傷。
高泰雲驚喜不已,雙手交揮,古琴聲浪滾滾如雷,只見白雲翻騰,仿佛被琴聲攪動。
「嘩啦, 嚓, 嚓嚓!」懸崖下,樹木倒伏數排。
他閉目以天雷攝字法擊琴,那琴音如龍吟鳳鳴,高唱低和,猶如龍鳳漫步雲空,召巡百獸,萬禽臣服。
「噗噗噗!撲稜稜!嘎嘎嘎!嘰嘰嘰嘰!」突然,遠方近處密林的飛鳥騰空,飛向這處洞口,成行成列,隨風起舞,遮天蔽日。
「啾!啾!」兩只金雕從洞口掠過,在這聞音盤旋,久久不離去。
「吼吼吼!嗚嗚嗚!吱吱吱吱!噓噓噓!」懸崖下,虎嘯狼吼,猿亭羊立,群蛇遍地,分群別類,到得懸崖這片山林,聆听琴音。
高泰雲自己也沉浸在琴音,他閉目側耳,細心體會,不停調整指法,終于發出流暢的琴音響徹山間。
「錚!」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高泰雲體內真,滾滾不息,暢通歡快,任然自行,隱然接近玄功第四重那百川入海的境界。
他睜開眼楮,空中居然是黑壓壓的飛雀成列飛舞。望向山下那堆堆百獸井然有序,看著數十只金雕排隊盤旋,震撼莫名。
「哈哈哈哈!天不絕我!」這必是天雷琴的威力,他心中毫不遲疑,起身大笑。
走獸飛禽受他笑聲驚醒,鳥群突散,狼奔豕突,群蛇亂竄。
「啾!啾!」兩只金雕飛來,高泰雲認得是他喂養的雕,那金雕利爪上,套有他特制的金環信筒。
前些日子,金雕正被他準備訓練成信使,以後專門從太行山月復地的太初壇,飛向朝陽峰送迅,這世上沒多少猛禽能比金雕送信安全。
「這方苦難的世界,唯我凌雲,才能拯救!」站在洞口,撫模身畔兩只金雕,看向遠方雲海,高泰雲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