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熟悉的刑具包，阿默斯特的眼角就不由得狂跳起來。
他手指上的傷才剛剛結痂呢。
那種被拔指甲的感覺就是現在回想起來，心尖都在顫抖。
他望著面前已經穿上皮質圍裙，戴上手套，不苟言笑的三人打心底開始害怕。
他不怕為了理想犧牲生命，但不代表他願意生不如死。
所以阿默斯特在里瑟的手模到刑具包前就開口道︰
「等等，我剛才真沒說謊。
那脊髓灰質炎病毒里被我替換了天花病毒的基因。
所以原先的脊髓灰質炎病毒疫苗才會失去效用。
本質上這已經是一種新病毒了。
若是想要研制出疫苗只有四種辦法，分別是滅活疫苗、基因工程重組亞單位疫苗、載體疫苗和核酸疫苗。
滅活疫苗，需要讓病原體失去活性後，再將它們制成疫苗。
可這新型病毒的病原體憑現有手段根本無法殺死，也就是這條路已經斷了。
然後是基因工程重組亞單位疫苗，這個主要是要找到脊髓灰質炎病毒上負責「生產」S蛋白的那部分基因找到。
接著利用微生物作為安全的「培養皿」從而生產出我們需要的S蛋白，最後做成疫苗。
但是……」
說到這里阿默斯特苦笑一聲︰
「我早在研制病毒的時候就想到過這種可能，所以我將有關于S蛋白的那部分基因片段給抹除了，所以這方法也不行。
至于另外兩種可能生效的辦法……」
阿默斯特突然閉口不言，轉而看向了面前的里瑟。
「我有些渴了，能替我拿些水來嗎？」
見里瑟不為所動的樣子，阿默斯特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是擔心我耍詐嗎？你看我雙手雙腳都被你們牢牢捆住了，想做什麼也做不到啊。
我只是喉嚨有些干渴，畢竟我已經很久沒進食了。
肚子里空空如也的，導致我的腦子也有點空空如也的。
剩下兩種可能奏效的方法我似乎也有點想不起來了呢。」
見阿默斯特居然利用眾人的弱點來威脅起眾人來了，沉默寡言的麥凱爾冷笑一聲，直接拿起了杜維曾經使用過的虎鉗向著阿默斯特走來。
阿默斯特心里一緊，正準備求饒的時候，里瑟卻是攔住了麥凱爾並說道︰
「如果剩余兩種方法真的奏效的話，我們還需要他為我們研究疫苗。
現在把他弄殘沒有任何好處，我保證，如果他敢不說，我一定是會第一個動手的。」
麥凱爾直直地望著里瑟好一會兒後，將虎鉗扔回到了桌上︰
「既然如此，那這里就交給你了。」
見麥凱爾直接離開了這里，里瑟將目光望向了一向更好說話的弗蘭克身上。
弗蘭克聳聳肩︰
「我是無所謂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他最後到還是要開口的。
既然如此，那我去給他拿點吃的喝得吧。」
很快，久久沒有進食的阿默斯特得到了補充，他有些滿足地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笑道︰
「這就對了嘛，優待戰俘才是國際公認的法則，另外……」
眼見阿默斯特還想提點要求，里瑟眉頭一皺不怒自威︰
「行了，如果你不想受苦的話，就趕快往下說！」
看出里瑟決心的阿默斯特縮了縮脖子不再得寸進尺。
「第三種辦法是載體疫苗，簡單說就是讓那能夠生產S蛋白的基因整合到腺病毒或減毒流感病毒上，再讓人體感染這些病毒。
那麼人體自然能合成S蛋白。
而且因為腺病毒或減毒流感病毒只是個載體的關系，它們並不會使人體真的患病。
這就好比你車輛原先載著的是一車炸彈，但是現在車上所載的卻是救命的醫療箱……」
听到這里的里瑟眉頭越皺越緊。
阿默斯特說的新方法也繞不開那脊髓灰質炎病毒上生產S蛋白的基因。
可那部分基因已經被阿默斯特人為銷毀了！
這怎麼可能還找得到，阿默斯特說的方法分明沒有用處！
難怪即使是人才濟濟的疾控中心也會對此無能為力。
這阿默斯特就根本沒打算給人留活路！
隱隱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的里瑟耐著性子想听完第四種方法，說不定第四種真的能成呢？
「……第四種辦法就更加簡單直接了，叫做核酸疫苗。
這種辦法不需要任何活病毒等生物載體，直接對人體塞入相關的S蛋白基因片段就行了。
利用人體內自帶的蛋白合成工程就可以生成S蛋白，刺激免疫系統，產生可用的抗體。
這就是四種研制疫苗的方法。
至于你們說的至于已感染人群方法的話，就算有疫苗也對他們沒有作用，可別說疫苗還缺少最為關鍵的S蛋白基因信息呢。
說起來我真是個天……」
砰！
一顆帶著鮮血的後槽牙高高地飛起，叮當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憤怒至極的里瑟再也忍不住將重重一拳砸在了阿默斯特的臉上。
半邊臉高高腫起的阿默斯特「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混雜著鮮血的口水，艱難地笑道︰
「嘿嘿，真是暴躁啊，我可沒說沒辦法研制疫苗呢。」
正準備舉拳再打的里瑟一把抓住阿默斯特的衣領，將其和身下的鐵凳一起舉了起來。
「你說什麼？！」
阿默斯特嘿嘿一笑，他已經確信眼前這些家伙可沒有真殺了他的決心。
「我說疫苗還是有辦法可以研究出來的。」
本來已經絕望的里瑟眼里猛地迸發出希望的顏色來︰
「可你已經毀了脊髓灰質炎病毒S蛋白的基因片段！」
「沒錯，我是毀了，但沒說我不能再造啊。
你們不是拿了海底實驗室里所保存的四級病毒嗎？
只要給我一間實驗室，我可以復原新型脊髓灰質炎病毒，這一次我可以不毀掉那S蛋白。
但是你若是再打我的話，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聞言，里瑟松開了手，任由阿默斯特和鐵椅一齊重重地落在地上。
當一聲，阿默斯特被那鐵椅的反震之力，震得生疼。
看著齜牙咧嘴的阿默斯特，里瑟沉默半響後說道︰
「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來到世上。」
阿默斯特腫起的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嘿嘿，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最好如此！」
里瑟轉身走出了門，留弗蘭克在里面看著阿默斯特。
因為四級病毒的箱子正握在杜維手里，而且這種危險的東西，他確實要征詢杜維的意見。
當杜維看見右手指節有些紅紅的里瑟到來時，差不多已經明白了房間里發生了什麼事。
他直接開口道︰
「阿默斯特說他想要四級病毒進行重新組合以研制出疫苗是嗎？」
里瑟眼里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杜維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但想起杜維以前的種種表現，里瑟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點點頭說道︰
「根據阿默斯特所說目前正在流行的脊髓灰質炎病毒是無解狀態，除非他再合出新的脊髓灰質炎病毒……」
听完了里瑟的解釋後，杜維少見的臉色凝重地問道︰
「那我問你，你信任他嗎？
你知不知道四級病毒在他手上會變成多麼恐怖的武器？
他可是人類頂尖的病毒學專家，他熟知了每一個四級病毒的基因片段。
他擁有任意組合四級病毒基因的手段。
只要他想，他可以立即將他的實驗室變成生人勿進的死亡禁地。
所以你真的有想清楚給他四級病毒後的後果嗎？」
杜維說得這些話里瑟何嘗不知道呢？
只是現在外面還有兩萬的孩童正在遭受癱瘓帶來的巨大心理壓力。
而且還有更多潛在的孩童將會受到侵襲。
在這樣的情況下，疫苗是唯一能保護他們不受侵襲的屏障。
要是沒有這種屏障，里瑟清楚地明白感染人數可不會在二萬這個數字上停下。
它勢必要席卷整個紐約州的所有新生一代。
這將是一個可怕的「焦土」計劃！
「我想……賭一賭。」
面對著做出選擇的里瑟，杜維搖了搖頭不勝唏噓。
賭徒從來不會有好下場，因為賭徒要是能贏錢，這世上還會有賭場的存在嗎？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幸運的那一個。
實際上到最後，那些人也只會變成那個嘴上說著「我以前跟你一樣也擁有大別墅」的無家可歸之人。
現在，關于人命的豪賭擺在了里瑟面前，他卻選擇試一試？
這真是個愚蠢的選擇。
正準備拒絕的杜維忽然見到了走進來的芬奇，看芬奇臉上糾結的神色顯然在旁邊听了有一段時間了。
「讓他試試吧，就算再壞…也不會壞到哪里去了吧。」
杜維輕嘆一聲，看起來這處基地里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會是試一試吧。
也罷，人總是要在錯誤中成長的。
雖然這個錯誤的代價會有些大。
稍稍猶豫過後的杜維還是讓開了身子，讓里瑟取走了那裝有數種四級病毒的冷藏箱。
望著里瑟遠去的背影，杜維對著芬奇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在我所搜集到的信息推測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阿默斯特會進行更厲害的病毒研究而不是選擇做出救人的疫苗？」
芬奇勉強笑了笑︰
「那不是還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是真的疫苗嗎？」
杜維再次搖搖頭︰
「難道你就沒有听出我說百分之九十只是為了不那麼絕對嗎？
事實上，我覺得阿默斯特要這些四級病毒只是想升級目前流行的病毒。
個人來說的話，這概率高達九十九點九。
除非阿默斯特真的良心發現，準備償還里瑟救他一命的恩情。
所以，如果你們不想紐約變成一座死城的話，我建議只選取一部分人進行實驗。
同時我建議你們穿上四級防護服避免同樣遭受到病毒感染。」
芬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可謂是爭分奪秒進行病毒防御的時候，選擇了少數人進行安全試驗的話，實際上就等于放棄了更多的人。
但芬奇雖然選擇了賭一把，他也不是個蠢人。
他自然明白杜維的方法才是安全性最高的辦法。
否則等到新病毒真在紐約蔓延開來，那麼他和里瑟可就真成了罪人了。
等到了芬奇的確認，杜維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至少在他的建議下，死亡人數只會比預計的更少一些。
隨後杜維走到了那間特意設立在秘密基地中，有著透明觀察玻璃的四級實驗室前。
這間設備齊全的四級實驗室可用了不少溫斯頓的金幣。
原先這處實驗室是準備給沃爾特、凱撒準備的，現在倒是先讓阿默斯特給用上了。
畢竟除了可能防御脊髓灰質炎病毒的疫苗外，杜維還需要他幫自己制作毒性更強的病毒用來對付高台桌長老。
在實驗室里和里瑟獨處的阿默斯特自然注意到了外面站著的杜維。
當看到杜維的身影出現在窗外時他就感覺壓力倍增。
他不知道杜維站在這里是不是發現了他內心里的計劃。
但沒關系，現在四級病毒已經被送了進來，就算杜維想要阻止也晚了。
杜維通過四道門的時間足以讓熟門熟路的他完成病毒基因替換了。
事實上，杜維站在這里不為別的，只為學習一下自己所欠缺的病毒學知識。
四級實驗室內部遍布的360度攝像頭可是可以很好地將一切操作都呈現在杜維眼下。
至于他站在玻璃窗外的原因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病毒可以在紐約爆發，但絕不能在這處基地里爆發。
他可沒有多余的金幣再去搞一件設備齊全的地下秘密基地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在機器的機房里投放一種觸之即死的病毒，那機器算不算直接處于了偽無敵的狀態？
杜維搖搖頭，放棄了這個弱點頗多的爛計劃，轉而專心致志地學習起阿默斯特的手法來。
在自己專業的領域上，阿默斯特可是十分自信。
幾乎是一頓飯的工夫，阿默斯特就對著里瑟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小心翼翼地用針管將其抽了進去，最後將針管交到了里瑟的手中。
「這就是擁有脊髓灰質炎病毒S蛋白的基因片段了。
只需要將其注射到健康兒童體內就可以產生抗體，抵擋這病毒的侵襲了。」
阿默斯特指了指他重新組合而成的新型脊髓灰質炎病毒說道。
里瑟看著手中的針管沉默不語，他有心以自己的身體來試一試這所謂的疫苗有沒有用處。
可這病毒只針對那些低齡兒童，對他這個年過三十的大叔來說可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重新將阿默斯特束縛好之後，里瑟深吸一口氣後走出了房間。
此時他拿著針管的手有些顫抖。
因為即使要試，他也只能拿一個健康孩童來測試疫苗是否產生了效用。
若是失敗，那他手上可就沾染了永遠洗不去的鮮血。
他在內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拯救更多的孩童，但即便這樣，他的心理壓力還是在不斷地變重。
直到他在基地門口的廢棄站台上看見了杜維。
「你知道嗎？如果這針疫苗沒有效果的話，整個紐約州的孩童都會淪陷。
也就是說，他們不過是個早死晚死的結局罷了。
而你是在為拯救他們努力著，你拯救的都是一些必死之人。
這樣想，心里有沒有好受一點。」
里瑟嘴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並沒有，你這樣說我反而似乎感覺背更加挺不直了。」
杜維攤了攤手︰
「那你也可以選擇不用這針疫苗，反正在我看來，這針里是毒藥的可能性更大。」
里瑟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管如何我需要試一試，就像你一直說的那樣。
死一人救萬人的可能無論如何都值得我們拼一把。
所以失敗了，那麼死的是一條命。
但若是僥幸成功了，那我們拯救的可就是數萬乃至數十萬的孩童。
這筆買賣很劃算。」
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的里瑟莫名地覺得一陣暢快。
看著杜維臉上的笑意，里瑟這才反應過來，杜維就是用這種方法引導著自己將壓力宣泄出來。
現在的他確實好受許多了。
不至于像剛才那般失魂落魄了。
「行了，去吧。
如果成功了，記得將人交給疾控中心，他們可以從其身上的抗體找到批量研制疫苗的方法。
如果失敗了……那就將那尸體燒了吧，高溫是隔絕病毒再度傳染的好辦法。」
里瑟點點頭，邁著堅定的大步向著黑暗中的隧道走去。
等里瑟的背影再也瞧不見了，杜維這才走到關押阿默斯特的房間中。
阿默斯特看著到來的杜維眼里顯得很是驚訝，他的第一句話問的就是︰
「你是來殺我的嗎？」
杜維搖搖頭︰
「並不是，你對我來說還有大用，在我沒壓榨完你的剩余價值前，你可不許死。」
阿默斯特嘿嘿一笑︰
「即使我即將害死整座紐約城的人？」
「即使你即將害死整座紐約城的人。」
阿默斯特愣了一下，接著大笑道︰
「哈，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冷血的人。」
杜維嘴角微翹，拿起了一旁刑具包里的一把柳葉小刀和一張血跡斑斑的漁網。
然後在阿默斯特詫異的目光中用漁網將其大腿上的肉給勒了出來，再用那把柳葉小刀輕輕一撇。
一塊薄薄的肉片伴隨著阿默斯特的慘叫聲飛了出來。
「是的，所以我要你馬上給我研制出觸之即死的五級病毒來。
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冷血的我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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