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弗蘭克在通話中透露出的信息含量後，杜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夜店約炮被人注射藥物，心髒疼痛難忍，情緒高昂。
這些詞語組成在一起可不是個好跡象。
他當然知道弗蘭克此時的情況是如何，簡單說弗拉克已經沒救了。
或者可以說現在的弗蘭克除了換心、用仿生人身體以及意識上傳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能拯救他了。
弗蘭克的生命已經被光明會敲響喪鐘了。
而且光明會既然找上了弗蘭克，這背後隱藏的意味也很耐人尋味。
經過這麼長時間之後他們終于反應過來有第三只手在幕後操盤了嗎？
所以他們這才會想到借由弗蘭克之手引出更多的組織成員嗎？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想明白一切的杜維這才開口回道︰
「你現在是不是感覺自己有頭暈、視線模糊的癥狀？
並且往常注意不到的血管現在在異常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讓你感覺里面生了銹，就像那不斷泵動血液的心髒陷在了柏油馬路中一樣？」
電話那頭還待在酒店房間中扶著破碎電視機感覺天旋地轉的弗蘭克听到杜維的敘述，發現自己現在的癥狀竟然一樣不差的對上了！
滿頭大汗的他立即意識到杜維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藥了。
他忍著心髒傳來的疼痛感艱難開口道︰
「是的，關于這個你知道什麼？」
杜維罕見地輕嘆了一口氣，夜店玩多了，遲早會沒腎。
當然，弗蘭克更倒霉一點，他竟然觸發了沒心的劇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光明會給你注射的藥物叫做「東京雞尾酒」。
這是一種作用于腎上腺的抑制劑，它能阻止腎上腺與受體間的作用。
經過光明會的改良後它變成了一種致命毒藥，通常沒有人能堅持到24小時。
因為想延緩它的唯一辦法就是用興奮、恐懼、危險等一切極端方式來促使你分泌出足夠的腎上腺素來抵消抑制劑的作用，保持腎上腺素的正常。
簡單說，如果你不能保持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那麼你就會死。」
听到杜維的解釋，電話那頭的弗蘭克瞬間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他清楚的知道杜維可不會騙人，也就是說沒管住自己下半身的他現在已經大難臨頭了。
感受到生命倒計時滴答滴答作響的弗蘭克心里立即迸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意志。
他用那開始一陣陣發黑的眼楮在地上尋找起之前那根用來砸電視的金屬棒球棍。
接著撿起球棍的他對著屋內的一切開始了瘋狂的發泄。
激烈的運動帶來了相當多的腎上腺素分泌，腎上腺素抑制劑的效果被漸漸抵消，本來漸漸有所衰落的心髒再度強有力的泵動了起來。
重新注入四肢百骸中的血液令弗蘭克的身體出現了好轉。
弗蘭克立即確認了杜維說得沒錯，現在只有激烈的運動和深層的刺激才能讓他分泌出了足夠數量的腎上腺素，從而活下去！
但弗蘭克同樣清楚的明白一個人絕對不可能一直活在高度精神活躍的狀態下。
什麼時候他感覺到了疲憊，那麼什麼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該死的光明會！
他需要其他辦法來緩解身體的中毒癥狀！
知道身體目前狀態不能維持很久的弗蘭克語速飛快地向著還未掛斷的電話那頭開口道︰
「我想知道我真的沒救了嗎？」
「正常情況你是沒救了，但是有兩個風險
極高的備用方案你可以參考一下。
首先是心髒移植手術，但你能存活的時間很短，未必能等到匹配度極高的心髒。
所以如果要選這個的話，那大概只能采用3D打印出的心髒了……」
弗蘭克緊皺著眉頭，他理解了杜維的意思。
這是要讓他成為無機物與生物體的結合體啊。
「所以我只有化身為賽博人才能活下去？」
杜維輕笑一聲，肯定了弗蘭克的理解。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想到自己要靠一個機械心髒而活時，弗蘭克就感覺自己心髒有些不適。
這可不是那種小小的心髒起搏器，也不是目前世界上流行的那種機械心髒瓣膜裝置，而是一顆真正的，純由無機物構成的機械心髒！
據他所知，現在世界上所做的手術說是更換了機械心髒實際上只是將心髒瓣膜變成了機械瓣膜罷了。
而這對他可不起作用，他需要的是更換整顆心髒！
他清楚的認知到這項手術的成功率低到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
換句話說他極有可能在手術中死亡，甚至他都沒有機會去考慮無機物和生物體的結合究竟能不能完美。
就算他成功完成了移植手術，也不過是等于從立即死刑變為了死刑緩期。
畢竟作為第一個進行這種手術的家伙，多半最後會死在各種奇奇怪怪的並發癥上。
好在杜維口中似乎並不只有這麼一個辦法能拯救自己。
「那另一個辦法呢？」
「另一個辦法……呵呵，就更科幻了。
听說過科學界里猜想的意識上傳嗎？
簡單說就是將你的意識上傳到服務器中保存，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將你下載到心智球中，然後再裝到新的中。
當然這項技術目前並沒有成熟的應用，我手里所擁有的也只是一個連半成品都算不上的瑕疵程序。
想要完善它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同樣，你的時間也支撐不到這項技術的完善。
所以這項技術可能出現的問題包括但不僅限于失憶，情感扭曲以及意識破碎。」
听到這個，弗蘭克在心中默念道這可真是個比成為賽博人更為糟糕的方案。
意識上傳？
想想都覺得科幻。
將人的意識變成機器可以編譯的二進制？從此生活在二進制編織的世界當中？
這也太讓人難以相信了吧。
若真的如此，那他還心心念念回到現實生活干嘛？
在虛擬世界生活不好嗎？
他可不信虛擬世界中也有高台桌威脅著他的退休生活，甚至在他尋歡作樂的時候還給他下藥！
真是去他媽的！
但正因如此，弗蘭克更不敢相信這項技術真的能完整保存自己的意識。
美夢雖好，可終究是個夢。
而且杜維坦誠了這項技術並不成熟，這讓弗蘭克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左思右想，他這次死亡的概率都很大啊。
想到這里的弗蘭克心中立即有一股惡氣橫生。
既然光明會想要他死，那麼他死之前多少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等那個時候沒死，那就證明他的運氣並不糟糕，命運之神還在眷顧著他。
那麼他就會選擇接受杜維的建議，在真正死亡之前來一次大膽的冒險！
有了主意的弗蘭克一邊在不大的房間奔跑一邊快速地說道︰
「行，我明白了。
但在這之前我需要先讓這
些人付出代價！
我需要機器幫我找出他們的蹤跡，同時我也要能暫時讓我不死的方法。
杜維，你可以幫我的，對嗎？」
對于弗蘭克的選擇，杜維並不感到意外。
當一個人覺得死期必定臨近的時候，一定是會盡可能的完成自己未盡之事。
顯然，目前無牽無掛的弗蘭克想要的就是讓光明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當然，你的一切決定我都會支持。
而且光明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不用你說我也會將這些臭蟲消滅在紐約的。
不過你得先找到一台可以播放那張光盤的電視，我想那張光盤應該還完好無損的吧？」
听到這個，弗蘭克心中頓時一跳。
在剛剛暴怒的時候他可沒注意自己究竟有沒有將那張裝有視頻的光盤一起砸個稀巴爛。
現在听到杜維提起，他立即在遍地的廢墟里尋找起來。
幸好這光盤有著DVD機的保護逃過一劫。
握著光盤的弗蘭克立即沖出了酒店房間，然後左右掃視一眼後，他敏銳的耳朵听見了隔壁房間傳來的咿呀呀的聲音。
沒有多想，弗蘭克掏出工具將酒店那脆弱的門鎖給打開。
隨著走廊的光亮進入，門內正在昏黃燈光下情景扮演主人和女奴的兩人都詫異地望向了門口。
當看見門口是一個陌生男子而不是女奴的丈夫時，那名拿著皮鞭的男人頓時面露怒容。
可沒等他開口呵斥，急需暴力維持腎上腺素分泌的弗蘭克直接一個箭步上前就將其丟出了門外。
接著看著四肢跪在地上的女奴猶豫了三秒後，還是一腳將其踹到了門外並大喝一聲滾。
最後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躺在走廊地面上渾身酸痛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半響他們才反應過來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撥打911。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處的所有通信網絡已經被一個非人生物接管。
他們這通911電話注定只能听到回答卻等不來真人。
而在房間內的弗蘭克看著散落滿地的衣物和道具，身下立即有了興奮的反應。
這讓他意識到如果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提高刺激時，似乎用性來刺激也可以維持腎上腺素的分泌。
不過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隨著光盤推入進老式的DVD機里，弗蘭克曾經見過一次的丑臉再度出現在了屏幕上。
弗蘭克緊緊攥著拳頭，攥得指節都已經發白了。
但這一次他忍住了自己內心想要揮拳的沖動，因為要看這段視頻的東西不是他，而是已經入侵了他手機攝像頭的機器。
機器需要這段視頻里的所有細節來找到那個躲藏在紐約茫茫人海中的光明會爪牙！
很快杜維的聲音從里面響了起來。
「根據機器對紐約進行面容識別的反饋，這些人很謹慎，他們全程都處于信號屏蔽區里。
但是通過對電視上人物資料進行讀取，機器還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與這家伙面部匹配率高達百分之七十的家伙。
根據關聯數據分析，這位正在凱特琳娜街7號的王子餐館里用餐的男人是他的哥哥。
所以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得到了關鍵信息的弗蘭克眼里閃過了殺意︰
「當然。」
「哦，對了，在你去找他之前我們還需要先解決你的問題。
時時刻刻保持高度緊繃的狀態屬實是有些為難人
了，所以我們要借助點外物的幫助。
我建議你先去搶一間開在酒店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將里面擁有***的紅牛都搶了。
過量的***可以讓你短暫地保持住高度興奮的狀態。
接著你需要前往最近的羅斯夫醫院找些艾福林（人造腎上腺素）。
它里面含有的麻黃堿能夠很好地讓你保持腎上腺素高度分泌的狀態。
當然，你要注意一根注射器里含有10毫克的艾福林，它的藥力很強勁，你只需要使用五分之一就夠了，千萬別過量。」
听到杜維的特別提醒，弗蘭克好奇地問了一句；
「如果過量了會怎麼辦？」
杜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那麼你將化身為能戰斗一整晚的鐵男或者因為過度充血導致下半生只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太監。
另外再附贈一個小提示︰如果你找不到艾福林那麼可以先用鼻速通進行勉強替代，它里面也含有微量的麻黃堿。
行了，你的時間不多了，戴上藍牙耳機吧，機器會告訴你一切的。」
听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弗蘭克明白有關于他的生死時速已經開始了。
這爭分奪秒的感覺簡直都快要讓他的心髒爆炸了！
睜著通紅雙眼戴著藍牙耳機的弗蘭克猛地拉開房門準備行動。
但他卻看見剛剛被他丟出房間的兩個狗男女居然還沒有走。
見兩人一臉驚恐地握著手機看著他，再看那女人姣好的身材。
弗蘭克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既然這麼想要刺激，那他就成全他們兩個一下好了。
反正這波是各取所需！
……
掛斷了電話的杜維望向了一直在旁听的47開口道︰
「我需要先去見一趟溫斯頓，所以弗蘭克這邊就要麻煩你了。」
47沉默地點點頭，目送著杜維的遠去。
杜維接電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著他，所以他通過旁听知曉了全部的來龍去脈。
總結一下就是女人惹的禍。
天天夜不歸宿的弗蘭克終究還是著了道。
但是47同樣知道這件事可不光光是弗蘭克的事，因為喜歡玩女人最多是發生腎髒消失術，而不是像弗蘭克那樣被人下達了死亡通知書。
這擺明了就是一個陷阱，一個針對于杜維救世組織的陷阱。
不出所料的話，弗蘭克此時應該被光明會通過某種渠道正在監視著。
而這種渠道顯然躲不過機器的眼楮。
所以杜維說麻煩他的意思就是讓他去做最擅長的事，將那些監視著弗蘭克的人全部干掉。
那樣所有的線索自然就會消失。
47默默地戴上了藍牙耳機，听著耳機內傳來的時鐘報點法向著遠方走去。
有時候，獵物和獵人的反轉只在一瞬之間。
光明會怎麼都不會想到杜維手中掌握有曾經克莫拉家族的優勢，一個能監控全城的人工智能。
若是他日能擴大服務器群的規模，就是監視整個世界都不是什麼難題。
當然這是後話。
離開了紐約國際機場的杜維在碼頭見到了先他們一步離開的卡倫。
站在碼頭吹著海風的卡倫背對著正升起的朝陽眼色復雜地望著杜維。
他原以為溫斯頓安排的這次任務更像是一次對于神意秘會的警告。
畢竟闖入戒備森嚴的權杖塔再將神意秘會三巨頭連同永恆常量一同擊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們最多是讓神意秘會意識到他們也
是不好惹的，從而增加自己這邊的談判籌碼。
至于執行任務的杜維一行人，在卡倫看來不過就是溫斯頓送進去的炮灰罷了。
不管杜維的太空跳傘計劃是多麼的驚艷絕倫，但總歸還是會死在權杖塔之中。
因為從一開始就沒看好過他們的溫斯頓和卡倫一直沒有將關鍵情報透露出去，比如三巨頭的身邊有著非人的保鏢，比如神意秘會曾經有過人類意識方面的計劃……
結果在昨天，他才明白所謂的腦癌大概只是杜維用于避免自己鋒芒畢露的偽裝罷了。
他是真沒想到當初初見時病懨懨，像個將死之人的杜維真的可以完成一項又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像那無數人談之色變的神意秘會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毀在了杜維手中，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他可是親眼目睹了杜維參與到了任務當中去。
這樣的杜維對于卡倫來說顯得相當陌生。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杜維最多是個腦子比較好的智慧型人物。
感慨萬分的卡倫發現閱人無數的自己居然從第一天開始就小看了眼前的杜維。
那麼，這麼強的家伙還願意听從溫斯頓的命令究竟為何？
難道杜維的目標真的是他所說的那樣，希望能借著溫斯頓的勢力重構一個新的殺手組織嗎？
萬千思緒在卡倫心頭飄過，不過他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口白牙笑著說道︰
「杜維先生，溫斯頓閣下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感謝書友160130170445130、一明一滅一尺劍、雲門的老貓、醬sipid、風兒翊的月票，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