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造幣廠某處傳來的動靜後,柏林的手下意識地就模向了腰間的槍。
說實話,他可不像杜維等人那般淡定。
對于那個能屠戮一整個作戰指揮室的比利,柏林即使面上盡量維持了平靜,但心里說不緊張是假的。
這種懸殊的力量對比很容易就讓人得出比利不是常人所能對付的結論。
柏林雖然沒多少時日可活了,但他也不想在未將自己名字刻在搶劫史冊上之前死去。
見到柏林那下意識的舉動,杜維笑著將一盒特殊的7.62手工子彈放在了會議桌上向著柏林的方向推去。
柏林有些奇怪地打開了被精準推到身前的彈藥盒,里面裝著的依舊是黃澄澄的子彈。
看起來這玩意跟普通子彈並沒有區別。
但柏林清楚的明白能讓杜維單獨拿出來的東西絕不會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工廠貨。
很快,拿出一顆子彈的柏林就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對的,手中子彈的重量跟AK自動步槍所用的7.62MM制式子彈完全不同。
而且拿在手中還能感覺到里面液體晃動的感覺。
也就是說這是一顆裝了不明液體的特殊彈!
再聯想到比利對于普通子彈的防護性,那不難猜出這些子彈就是杜維專門為對付比利而準備的化學彈!
意識到這一點的柏林驚訝抬頭望向了杜維。
想要制造特殊彈,人脈、金錢缺一不可。
這杜維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見到柏林的目光,並不急于解決比利的杜維還有閑心開口解釋道︰
「沒錯,就是你想得那樣。
這是專門為對付擁有高強度合金防御的敵人所手工打造的化學彈藥。
一顆的造價就高達五百美金,但相對的,它對各種復合合金都有很好的腐蝕作用。
比如比利身上那層能抵抗步***的特殊合金就會在這顆特殊化學彈的作用下消融。
沒了那層堅硬的龜殼,比利也不過就是個速度更快、力量更大的家伙罷了。」
听到杜維雲淡風輕般的將比利比喻成了防高攻低的烏龜,柏林心里可是止不住搖頭。
這又給子彈又貶低敵人的做法怎麼這麼像準備忽悠他去當炮灰呢?
但很快柏林就發現他想錯了。
因為杜維在站起身來後又補充了一句話︰
「這子彈給你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你們如果真在我們之前撞見比利就盡量和他周旋吧。
他在沒有見到罰叔之前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因為他需要你們作為誘餌誘使我們的出現。
所以只要你們不激怒他,他也不會提前暴露自己的想法。
那麼我想你應該明白如何拖延最大的時間吧?」
听到杜維的話,柏林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杜維的印象完全是錯誤的。
杜維根本沒想過讓他做炮灰,反而是擔心他會死在比利手中這才給了他們子彈。
這種舍己為人的品格在他們這一行可真是少見。
但想到杜維可能因此掌握這個國家最強的力量,柏林也就似乎明白杜維如此重視劫案完美進行的原因了。
不過這些暫時都跟他沒什麼關系,現在的重點是他不用去正面面對比利那個恐怖的家伙。
對于這個安排柏林當然十分樂意地點頭表示同意。
在對柏林做出些許叮囑後,杜維就帶著罰叔和肖離開了這里。
但是杜維並沒有前往聲音的發生處,反而是找了間無人的員工辦公室坐了下來。
看杜維那不急不緩的樣子,急于找比利做個了斷的罰叔忍不住開口道︰
「難道我們不先去傳出聲音處看看嗎?
放任比利那家伙進來,恐怕不是件好事。」
對于罰叔的疑問,杜維只是掏出了手機打開了監視畫面並說道︰
「先不說那個聲音是比利故意營造出來誘人進入的陷阱還是比利進入時不小心漏出的聲音。
就說比利來這里的目的為何。
比利既然知道你偽裝成外賣員出現在臨時作戰指揮室附近,並且他們的通訊被竊取。
那他肯定也猜得出你和這群劫匪有著不淺的關系。
所以他來這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你,罰叔。
因此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去主動找他,大可在這里靜靜等著他的現身。
敵在明,我在暗,這才是最佳的應對之道。」
听到杜維的解釋,罰叔那顆有些躁動的心這才安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他不得不承認杜維的做法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只不過如此一來,風險就轉嫁到了那群人質的身上。
天知道比利會不會先殺幾個人質立威。
而這就將極其考驗柏林的隨機應變能力。
只要柏林能拖到他們到來,那麼形勢就會發生扭轉。
但那短短的幾分鐘可是相當威脅的時刻。
根據他們截獲的探員通話可以看出在專家對比利行為進行分析後,得出的結論是比利的精神有著極大的問題。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了枷鎖的比利完全是一個無視律法,無視生命,想干嘛就干嘛的惡魔!
這樣的比利就算殺光視野內所見的一切之人罰叔都不會意外。
可杜維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罰叔也只能相信杜維的判斷,那就是他在比利心中比其他任何一切都重要。
比利會為了等他而按捺住心里那不斷增長的殺戮!
……
造幣廠內部,某處雜物間內。
滿身是血肉殘渣的比利靠在通風管道中百無聊賴地數著數。
「三百零六,三百零七……六百……」
數到十分鐘後,比利停下了這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的等待。
他將支撐在通風管道壁上的腳一收,整個人呈垂直狀態直接從通風管道里躍了下來,穩穩地踩在了早已被他弄下來制造聲響的高效過濾器上。
看著腳底被震落一地的灰塵,比利扯了扯嘴角嘀咕道︰
「看來這群劫匪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啊,令內部出現了異響都不知道過來查看一下。
弗蘭克‧卡斯特你也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跟這種垃圾一起謀劃搶劫。
嘿,既然你們不來,那我也只能去找你們了。」
自言自語完畢的比利搖了搖頭並在太陽穴上輕輕一敲,他眼中的世界就立即變成了冷色調的深藍色。
而一切散發著熱量的物體就在他的視野中成橙色的高亮顯示。
這正是「機械戰警」改造後所加裝的一項能力——熱成像。
有著這熱成像在,比利完全不會在偌大的造幣廠內部迷路,他只要向著那有著多團熱量反映的位置一直走就可以了。
很快比利就在路上撞見了人,兩個人,一名劫匪——丹佛和一名女人質——莫妮卡。
有趣的是在這處沒有監控的空間里,那名劫匪居然拿出來兩疊錢強行塞給了女人質,而女人質也沒有拒絕。
這種劫匪和女人質之間暗生情愫的畫面讓比利也覺得有趣起來,他切換回了正常視線在拐角處默默地
看著這堪比狗血肥皂劇的真實劇情。
但本想再多看一會的比利卻被那往罩罩里塞好了紙鈔抬起頭的莫妮卡瞧見了。
得,好戲結束了。
那麼是撕碎他們還是先忍一忍呢?
在比利考慮著是否發泄自己殺戮的時候,見到這擁有破碎臉頰的比利的莫妮卡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丹…丹佛,後…後面!」
莫妮卡的異狀自然引起了丹佛的注意,畢竟莫妮卡現在嘴巴微張,瞳孔縮成針尖狀,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只不過丹佛此時心里想的是他偷偷進行的善意舉動被那個他最為懼怕的柏林給發現了。
以相處五個月來對柏林的了解,自己這種行徑被柏林發現後可少不了一頓毒打,甚至柏林還有可能逼迫他去做那些他不願做的事情!
這個認知令他心里一片冰冷,正當他想轉過來解釋點什麼的時候,他只感覺脖頸一疼,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動手的正是快速接近了丹佛背後施展了昏睡一擊的比利!
見到比利如同鬼魅般接近丹佛的場景,莫妮卡心跳都漏了半拍。
如此可怖的面容加上鬼魅般的速度幾乎讓莫妮卡確信這里鬧鬼了!
而丹佛已經中了眼前惡鬼的毒手!
眼看比利抬頭向著自己望來,以為自己也即將被殺死的莫妮卡頓時驚聲尖叫起來。
「啊——」
穿透力極強的女高音立即在造幣廠內部傳蕩開去。
听到這尖叫,正在看守著匪徒的柏林臉色猛變。
沒有槍聲,只有女人的尖叫聲,這意味著什麼可是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
所有的劫匪可是都標配了AK自動步槍,而且經過了五個月的訓練後他們不至于在面對這些只是普通人的人質連槍都開不出來。
那麼唯一的可能只有是他們踫上了令他們無法開槍的存在。
而在這處造幣廠內能做到這一點的寥寥無幾,會做這件事的更是只有一個!
那比利不知怎麼的居然繞過了杜維他們的路線直接找到了他們!
這一分析瞬間令柏林感覺到壓力大增,他看著那些戴著眼罩因為女人質叫喊而開始驚慌的人們立即舉槍朝天開了數槍。
等人質們安靜下來後,柏林在強裝自信地說道︰
「現在可是有七把槍在不同的方向指著你們!
都給我老實待著,沒有人會死的,我保證這一點。
但若是有人想當英雄,那麼我可不保證我們的槍不會走火。
想想看吧,你們是想安全的回去見到老婆孩子,還是想被人抬著出去,家人圍著你的尸體哭!」
不得不說在槍械的威懾下,所有的人質都不敢再妄動了。
畢竟他們中較為強壯的家伙都被拉去挖地道了,對造幣廠熟悉的員工也被拉去印鈔了,剩下的全是一些老弱病殘。
就憑他們可真沒什麼勇氣敢硬抗子彈去反抗點什麼。
看到人質們被自己震懾後,柏林這才對著塞爾維亞兩兄弟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好好看管這些家伙。
然後他將杜維給予的那盒使用塑料裝著腐蝕性液體,再外包銅皮的子彈,一顆顆地壓進了彈匣中後,這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雖說杜維已經接管了指揮權,但現在杜維不在,那他就得擔起應有的責任來。
他不容許有任何人破壞教授精心準備後的劫案,即使為此要付出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很快,柏林就見到了那個屠戮了整個臨時作戰指揮室的比利。
此時的比利一手提著如同死狗般的丹佛,一邊驅趕著渾身顫抖的莫妮卡向前走來。
見到這個情景,柏林內心倒是松了一口氣。
兩人看起來都還活著,這就證明了杜維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比利在見到罰叔之前不會大肆殺戮。
不過這比利的臉可真的就像是碎布拼起來的衣服一般可怕。
與之相比,自己這個巴黎珠寶大盜才是好人吧。
像比利這樣長相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反派!
這樣一想,比利會反出探員一方似乎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在柏林見到比利的同時,比利也看見了這個在走廊盡頭舉起AK對準自己的家伙。
他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柏林的身體狀態稱不上好。
那涂有厚厚粉底的臉也難以掩蓋柏林那比常人少得多的熱度。
身體難以產熱就意味著人體免疫系統正在失去著作用,那基本上可都是絕癥了。
比利瞬間就明白眼前人有著不畏生死的決心,這讓比利瞬間失去了撕碎眼前人的。
畢竟跟一個必死之人計較也太沒有意思了。
他要撕碎的是那種擁有旺盛生命活力的身體,看著那旺盛生命力在自己手中凋零,這才會有快感。
撕碎一個將死之人可真的是很無趣啊。
不過雖然不能發泄自己的破壞,但比利還能從其他地方找到樂趣。
比如欺騙。
將自己好好偽裝,然後融入這里,再在最後時刻來臨的時候揭曉真相!
那樣玩弄眾生的游戲一定很好玩。
所以有了想法的比利暫且壓下了心頭那翻涌不息,像將世界都撕碎成跟他一副模樣的心思,很是語氣誠懇地開口道︰
「放下槍吧,這個距離上我保證你扣下扳機後會死的只有他倆而已。
況且我也不是來找事的,我只是來求一條逃生之路的求生者罷了。
挾持他們也是為了我第一時間不會被你們擊斃而已。」
要不是柏林早就從杜維口中知道了真相,說不定他還真會暫時信了眼前這家伙的鬼話。
因為比利身上那斑斑血跡一看就是重犯了。
在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角度上來說,比利可是他們同一陣營的「盟友」。
所以若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于比利的情報,柏林不介意將這超級重犯先納入己方陣營中。
再怎麼說人都已經進來了,教授又不讓殺人的情況,那麼只能讓其和己方一起加入到搶劫計劃來了。
幸好這一切在杜維的干預下都不會發生了。
現在的柏林可是清楚的知道這個精神極度不穩定的家伙是顆隨時會吞沒眾人的炸彈!
不過在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後,虛與委蛇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柏林並沒有立即將槍放下,而是沉穩地開口道︰
「你若是真想表示誠意,那麼我建議你先將我的人放下,然後退出十米的距離。」
比利呵呵一笑,直接送開了手,任由丹佛砸在了地上。
身邊的莫妮卡見狀驚呼一聲,連忙俯去檢查丹佛的狀況。
丹佛對她的善意她可是看在眼里,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如果想在這里舒服的活下去,丹佛可不能死。
好在,丹佛仍舊有著呼吸,那個有著恐怖容貌的家伙沒有說謊,他並沒有殺人。
而此時端著槍的柏林也走到了丹佛身邊,在查看了丹佛狀態確定丹佛只是暈過去了並無大礙後,他這才收起了手中的槍。
見狀,比利笑著繼續說道︰
「現在相信我了吧,我不久前殺了不少人,眼下是真的舉步維艱。
幸好你們搶劫了這里才給了我一個落腳之地。
我想你們一定有為自己安排逃生通道吧?
到時候能帶上我一個嗎?
你放心,我可不是廢物。
我曾在海軍陸戰隊服役,參加過發生在坎大哈的戰爭,我的戰斗素養足以媲美特種部隊的王牌士兵。
有我在,你們大可放心的撤退。」
听見比利真假參半的話語,柏林臉上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了驚喜之色︰
「此話當真?」
以為對方上鉤的比利含笑點點頭道︰
「當然,我想剛剛的事情已經足以令我們雙方建立起信任了吧?」
「不,我不信任你……」
听到前半句話的比利瞬間陰沉下來,要是柏林不識趣的拒絕他,那他也只好使用備用計劃,直接用這些人的性命逼罰叔出來了。
但柏林的後半句話立即令他的臉色轉陰為晴。
「……但我們確實可以進行合作,只不過在這過程中你必須保持離我們五米的距離,而且不可持有任何武器。
否則我寧願不和你合作。」
五米?
看起來柏林還在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來看待自己啊。
可惜自己在擁有了機械動力之後,這五米距離可不再是安全距離了。
也就是說這群人只要讓他接近到五米,那麼是生是死其實都在他一念之間了。
轉念間就有了新主意的比利果斷答應道︰
「好,沒問題。
不過我想知道在外面有人接應你們嗎?
現在華盛頓特區里可是遍布了天羅地網!
要是沒人接應,恐怕即使我們離開這里也逃不出多遠。」
見比利故意將話題往外援的身上引,柏林哪能不知道他在打著什麼主意。
只是配合演戲的柏林依舊保持著警惕的神色回道︰
「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了,反正我們有把握安全離開這里。
只要你合作,你不僅能離開這里,還能獲得一份不菲的現金報酬。
所以現在我們談完了嗎?」
比利並不在意柏林流露出的不信任,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現。
要是真輕易對他放下了戒心,那麼才是真的有鬼呢。
不過自己既然現在已經和他們達成了初步的信任,接下來的事就簡單的多了。
精通刑罰的比利同樣也精通人心,他自然明白如何快速地融入一個小團體中。
正當自信滿滿想要執行自己的計劃時,比利心中警兆莫名地響起。
在戰場生死之間歷練無數次而存活下來的比利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在這處武器裝備遠遠落後于外面探員的造幣廠內部又有誰能對他造成威脅呢?
眼前的柏林?腳下不遠處的丹佛?還是那個懷孕的女人莫妮卡?
不可能,他們三個沒有可能能對付自己!
這三個家伙,一個重病之人,一個昏迷之人,一個女流之輩,他揮揮手就能解決,又怎麼可能給了他死亡臨近的緊迫感?
既然危險不再眼前,那麼危險只可能來自于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是哪里?!
比利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間收斂,直接切換到了熱成像視野,臉色凝重地向著四周望去。
這一看就讓他看出了端倪來,在那冷色調的世界中,造幣廠三樓某處赫然出現了代表著人體的橙色。
而且還讓他見到了刺眼的閃光!
狙擊手?!
在這千鈞之際,比利依據身體本能做出了一個人體根本不可能做出的折腰動作。
砰!
聲音後至。
那顆特殊的子彈射在了牆上,還持續地發出了滋滋聲。
比利轉頭望去,瞳孔瞬間一縮。
化學彈!
對方的狙擊手用的是化學彈!
要不是自己的身體經過了機械改裝,只剛才那一下就能毀了他的機動力!
如此有針對性的布置,分明就是沖他來的!
這麼說他的行蹤早就被人算中了?!
意識到這點的比利心中暴虐之氣頓起,敢算計他?那就都去死吧!
不再偽裝的比利用凶惡的眼神望向了不遠處的柏林三人。
真是好演技!
這邊拖著,那邊安排狙擊手狙殺自己。
但現在既然他還沒死,那麼該死的就是他們了!
比利深呼吸一口氣,右腳微撤,整個人以一種蛇形走位向著柏林三人猛沖而去。
今天,所有人都得死!
沒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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