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維修部員工努力工作下,一片狼藉的酒館里最終只剩下濺了滿牆的鮮血和無數物品殘渣。
不過該如何修復這些東西就不關維修部的事了,自有後勤部人員會出場進行修復。
他們維修部只負責對這些死亡的仿生人進行記憶重置、傷口修復、機體清洗等一系列又苦又累的維修行為。
說起來他們維修部的員工拿著最低的工資卻干著最多的活。
這樣的生活令很多維修部員工做起事來都特別敷衍。
包括但不限于在未確認仿生人是否進入睡眠模式時就對其傷口進行處理,或是極其惡趣味的在仿生人體內留下自己的東西以及不對仿生人進行身份核對就將其帶入了地底。
當然這樣的敷衍對于躺在仿生人尸堆里的杜維一行人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趁著維修部員工背對著他們等待著地鐵前來接他們回位于19區的維修站時,杜維從內兜里模出了信號干擾器並將其打開。
接著趁監控畫面變成雪花狀的同時,四人悄悄登上了另外一側前往控制中心的地鐵。
而當散漫的維修部員工恢復通訊前去查看監控器時,這里的一切卻沒有任何異樣。
對此,控制中心監控室里的人員只能認為這是地底磁場變動造成的短暫的影響,應該無傷大雅。
但他不知道的是,杜維四人已經搭乘著地鐵到達了控制中心。
並且通過電梯到達了位于地下83層的冷藏庫內。
電梯門剛開,就有大量的水漫了進來,然後很快通過電梯附近的縫隙流入到電梯井中。
弗蘭克看著變得濕漉漉的馬靴,再看了看附近到處銹跡斑斑的鐵牆,不由得皺了皺眉道︰
「我們不是去找這里的創始者嗎?這里可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說到這里,弗蘭克頓了頓,接著抽了抽鼻子道︰
「而且這里的味道聞起來像是某種東西已經腐爛很久了。」
面對弗蘭克的疑惑,杜維一邊邁出了濕漉漉的電梯一邊笑著解釋道︰
「這里確實不是給人居住的地方。
這里是用來封存那些被淘汰的、有問題仿生人的冷藏庫。
所以你說得沒錯,這里可沒有人會居住,也沒有人會來維護。
換句話說這里就是仿生人的墳場。
畢竟不能給迪洛斯公司創造價值的東西也沒必要進行大代價進行維護。
因此即使這里的制冷裝備壞了很久,也沒人在意。
這也是你會聞到腐爛氣味的原因。
那些采用了類人膚質的仿生人若是不定期更換皮膚,那也會被空氣中無處不在的細菌給腐蝕,氣味自然不會太好聞。」
听到杜維贊同他的說法,弗蘭克眉頭更是皺緊。
既然沒人會來這,那他們來這干嘛?受罪嗎?
還是說他們需要在這里躲一陣子?
話說這里人跡罕至的模樣確實更像是一個躲藏地點。
只不過他寧願直接去跟那些荷槍實彈的武裝部成員干架,也不願在一處空蕩蕩且充滿腐臭味的空間里待著。
一想到要在這種地方待很久,弗蘭克就感到全身不自在,就像「東京雞尾酒」的後遺癥還在他身上一樣。
他不去找點能刺激腎上腺素大幅分泌的事來干,全身就會像有螞蟻在爬。
但正想開口勸杜維換個主意的弗蘭克忽然听見杜維繼續開口說了個「但是」,這讓他立即將剛到嘴邊的話給重新咽了下去。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既然有但是在,那麼就說明這個地方沒有
那麼簡單。
「……但是也正因為這里不會被人關注,所以作為這里僅存的創始人福特就可以在這里做一些他不想別人知道的事。
而我們要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听到此語,弗蘭克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可沒見到杜維生活質量低的時候,就算是位于廢棄地鐵里秘密基地,杜維都很舍得投下血本進行改造成舒適的空間。
似冷藏庫這種名不符實,連溫控都做不好的地方怎麼可能被選為他們臨時基地啊?
不過這里如此空蕩蕩的,他一沒瞧見那些廢棄的仿生人接待員,二也沒見到那所謂的創始人福特在哪。
杜維的情報究竟都是哪來的?
以前他還相信是那個只要有網絡就能無所不能的機器在為杜維提供情報。
但隨著接觸,他發現機器的能力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強大。
至少一個網絡就限制住了沒有實體的機器大部分能力。
而目前凡是世間頂尖勢力都明白物理隔絕的重要性。
所以有關于這里的情報來源,弗蘭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迪洛斯公司有杜維的內鬼。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更是確認了他的想法。
因為在穿過空空蕩蕩的大廳,路過那個已經不再閃耀的、寫著迪洛斯字母的地球模型後,眾人來到了一扇寫有「冷藏庫」三字的密碼門前。
來到密碼門前的杜維並沒有嘗試暴力破解,而是輸入了正確密碼,使門上的燈轉為了綠色。
接著兩扇厚重的密碼門就向著兩側緩緩打開,一股塵封已久的腐爛之味從冷藏庫中傳出。
當眾人手中的手電穿破黑暗照亮里面的布局時,弗蘭克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見了一排排赤身***的仿生人正筆直地站在那里。
只不過他們的類人皮膚此時如同油畫一般融化了。
那些腐臭之味的源頭正是這里!
看著眼前這些高矮胖瘦,男女皆有的仿生人們,弗蘭克心中卻完全升不起多看兩眼的念頭。
他算是知道何為紅粉骷髏一詞了,再好看的皮囊在融化之後,那五官都如同從驚悚里跑出來的一樣!
而那些曾能敵黃金千斤的四兩胸脯在融化後則更像是干癟的絲瓜。
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他感覺今後都不能正視瓦倫蒂娜那充滿青春的了。
因為一想到之後瓦倫蒂娜老了之後的樣子會變得跟這些仿生人差不多,弗蘭克就什麼興趣都沒有了。
就在弗蘭克震驚于眼前仿生人的恐怖狀況之時,杜維已經毫無壓力地邁步走進了那些散發著異味的仿生人當中。
其他三人雖然面上有著不適,但也隨之走進了仿生人堆中。
見此狀況,弗蘭克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但是走在眾多仿生人中間的弗蘭克總感覺這些家伙都還活著,甚至他還能感受到有視線在他身上停留。
可等他轉頭回望的時候又是一無所獲,就像他剛剛的感應都是因為這里壓抑氛圍所造成的錯覺。
畢竟被一群全身赤果,還流著油的家伙圍住,是誰心里都有點不適。
想到這里的弗蘭克不由得佩服起杜維來,杜維總是這麼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變色的淡定神色。
就好像杜維十分篤定這些家伙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一樣。
在弗蘭克出神著想著杜維會怎麼做時,他忽然發現這些被關機的仿生人們似乎也沒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了。
就在弗蘭克漸漸放下心來之時,突然有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響起。
「敬穿白鞋的女士,卷走了所有的錢,還喝光了所有的酒……(西部大開發時期祝酒詞)」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瞬間令弗蘭克警覺起來,他立即抓住了從袖子里滑落的餐刀,這是他在酒館里順手模來的武器。
但很快杜維就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不用緊張。
接著杜維就大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間塵封已久的辦公室,有白蒙蒙的燈光從滿是灰塵的落地窗中透出。
等杜維推開門時,正好瞧見一名白發蒼蒼,穿著白襯衫外套黑馬甲的福特正跟對面一卡一卡仿佛陷入PING值極高的仿生人接待員踫杯,一起為了穿白鞋的女士干了一杯。
放下酒杯的福特察覺到了開門的動靜,他微微轉頭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時卻突然愣住。
因為來者並不是他想象中的伯納德,而是一位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人。
這讓福特的臉上瞬間有了愕然。
「你是誰?」
杜維微微一笑,拉過凳子在那名維持著喝酒動作不變的老接待員身邊坐下,然後拿過桌上的特調威士忌給自己倒了一杯嘗了嘗後道︰
「辛辣酒(威士忌與辣椒粉混合的重口酒),對嗎?」
坐在杜維對面的福特先是瞥了眼堵在門口的四人,再重新望向了杜維開口道︰
「不管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你似乎選錯了對象。」
隨著福特的話音落下,外面那些仿佛陷入了死機狀態的仿生人們齊齊轉頭望向了門口的弗蘭克四人。
感受到門外那數百仿生人視線的壓力,就算是罰叔都感覺到了此時的棘手。
這些家伙可不是人,往常用來對付人的致命格斗術對于這些仿生人來說完全沒用。
而且罰叔對于跟仿生人作戰根本沒有經驗,他唯一知道就是要摧毀仿生人後腦中安有的心智球或是將他們頭顱斬斷阻隔他們與身體的聯系才能讓仿生人們失去戰斗力。
可這兩點在沒有趁手武器的情況下都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
首先後腦是一個很難攻擊到的位置。
其次仿生人內部的結構都是機械,也就是說徒手擰斷脖子的事在仿生人身上並不會發生。
最後如此之多的數量,就是杜維也加入他們怕也是夠嗆才能從仿生人手中逃生。
沒錯,面對這些仿生人,罰叔清楚的明白打是打不過的,唯有逃跑才是唯一的出路。
當然,既然目前這群仿生人還沒有動手,那麼事情還有著轉機在。
現在就看杜維和那福特究竟能不能談攏了。
……
坐在不銹鋼長桌面前的杜維同樣被身邊那個明明陷入死機狀態的接待員盯著。
感受著接待員眼中的惡意視線,杜維毫不在意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等辛辣的酒水過喉時杜維這才開口道︰
「我覺得你沒必要因為我們提前暴露你能越過權限控制仿生人攻擊人類的事吧?」
听到這話,靠在椅背上的福特忽然坐直了身體饒有趣味地看著杜維道︰
「哦?眾所周知,仿生人是不能以任何形式傷害人類的。
所以你真覺得外面那些報廢的仿生人接待員能對你造成威脅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杜維笑了笑將手邊的辛辣酒向前用力一推送到了福特手邊,接著答道︰
「你確實在仿生人的程序里寫下了不能傷害人類的底層代碼。
但同樣眾所周知的是仿生人是可以傷害仿生人的。
所以你只需要修改一下仿生人的判斷代碼
,令他們將正常的人類視作仿生人。
那麼就可以繞過那條不能傷害的代碼從而對人類造成傷害,我說得對嗎?」
見杜維真的明白他是如何操作的,福特眼里明顯有了訝色。
要知道除了他這個構建了仿生人代碼的創始人知道這個漏洞以外,就只有他的前同事阿諾德知道這事了。
但很顯然,阿諾德死了,雖然他用阿諾德的記憶備份制造了名為伯納德的仿生人。
可伯納德的記憶是經過他的刪改封存的,所以這事從理論上來說只有他自己知道才是。
因此他從一開始就認為杜維剛剛的話是在詐他。
只是他確實沒想到杜維竟不知怎麼的真的看透了他的操作。
對此,福特心里有了一點猜測。
畢竟阿諾德在來這里之前曾經在某個叫做「神意秘會」的地方開發過類似的技術。
而那些技術正是這里仿生人代碼的基石。
沉默一會兒後,心中有了判斷的福特拿過了辛辣酒,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
然後拿過杜維的酒杯同樣幫其倒滿。
最後才以肯定的口吻說道︰
「你不是迪洛斯公司的目標游客。
你也不是迪洛斯公司的人。
你更不會是我的敵人。
對嗎?我的朋友。」
面對著福特舉起的酒杯,杜維也笑著舉起了酒杯跟其輕輕一踫。
「沒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所以我們有著同一個目標。
讓我們干了這杯酒,然後來好好聊一聊如何阻止迪洛斯公司利用你和阿諾德的心血毀滅這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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