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隨著繁星漸沒,一時更黑起來。
這難道就是黎陰前的黑暗?
慢慢地,天邊的顏色先是灰蒙蒙,繼而由灰色變黃、變紅、變紫……
漸漸地,海平面附近裂開一條縫隙。
一會兒縫隙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寬,同時越來越亮,幾道霞光射向天空。
忽然,一彎金黃色的圓弧沖破海平面,沖破晨曦,紅彤彤的太陽出來了!
鋒銳正歡喜的在甲板前看日出。
這樣的海上日出景色,回到家中可是在看不到嘍,如此多看一眼就賺一眼。
「如是有個手機、照相機就好了,那樣就能將海上日出的美景拍下來……」
鋒銳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好吧,畫下來肯定是痴心妄想!
哎,許多手藝都是用時方恨少。
鋒銳嘀咕著。
看來該是給家中的小娃兒們開個學堂,自己吃了沒文化的虧,可不能叫小娃兒們再吃。
嗯?這算不算雞娃!
「大哥,你嘀咕什麼呀?」
鋒棋抬起小玉手,揪到了鋒銳的耳朵上。
昨日見到魯王世子,大哥的心情很是不愉快,鋒棋擔心他別又憋出‘病’來。
鋒銳還能怎樣,彎著腰伸手護住耳朵唄。
「小妹輕些,耳朵快要被你揪掉啦!」
鋒銳瞥了瞥四周,沒有外人看見吧?
被一個小姑娘揪耳朵,好丟人啊!
這一瞥不要緊,正叫鋒銳看到了一個很是討厭的人。
「鋒少俠和棋姑娘真是兄妹情深!本世子好生羨慕!」
魯王世子又穿上了他那一身蟒袍,翩翩而來,手中不知從哪尋來一柄白紙扇,真是走到哪里都拉風。
鋒銳皺起眉頭。
昨日因不知曉魯王世子在船上,小妹便沒用黑紗蒙面。
雖然鋒銳不是封建保守之人,但他可不希望魯王世子看到小妹的小俏臉!
好吧,魯王世子見到鋒棋真容後,更如癩皮狗一般,走哪兒跟哪兒,看來真對鋒棋生了心思。
「叫世子大人見笑,我們小家小戶,哪里懂你們皇家規矩,如此打鬧習慣了。」
鋒銳憨笑著將小妹擋在身後。
鋒銳可不想于魯王世子再有什麼牽扯。
魯王世子卻是比鋒銳還臉皮厚,直接擠到鋒銳身邊。
「鋒少俠過謙了,本世子于諸般皇家規矩也是摒棄的。紅塵人間不過柴米油鹽,而皇家的柴米油鹽豈是又清高的。正所謂,柴米油鹽醬醋茶,般般點點成人家。且願清閑無一事,籬笆庵下看桃花。」
看你妹!
鋒銳心中咒罵道。
魯王世子又拽詞,真當自己沒文化。
看桃花就看桃花,你看小妹做什麼?
還柴米油鹽的成家,這不是赤果果調戲小妹!
還好小妹沒有理他。
「好詩!好詩!可惜我和小妹都是俗人,可沒上過幾天學堂,如此就不耽擱世子大人在這看景吟詩啦。」
鋒銳直接拉著小妹往樓船走去。
因劍匣之事,鋒銳躲避朝廷之人還來不及呢。
好吧,便是不因為劍匣之事,鋒銳也不想小妹和魯王世子有關系。
什麼攀上高枝變鳳凰?
什麼釣個金龜婿?
都是傻蛋說的話。
自古皇帝娶妻立後都是利益博弈!
想草雞變鳳凰和釣金龜婿的,最後幾乎都只能淪為玩物。
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話一點不會錯。
魯王世子見鋒銳拉著鋒棋欲走,忙的沖鋒棋喊道「棋姑娘,小可昨夜冥思苦想,想出了幾步絕妙棋路,不知棋姑娘何時有時間,我們手談一局?」
鋒棋頭也沒回,平淡答道「我還有些其它事,就不和世子大人論棋了。」
魯王世子還想再說什麼,鋒銳幾人已是回到二樓客房,周梧諫更是堵在門口。
哎!
好好一個日出,被魯王世子攪合了!
鋒銳心中憤怒的小火苗可是越燃越旺了,一整日都在床榻上咒罵著魯王世子。
對!為了不再見到魯王世子,鋒銳五人可是憋著一天沒出房間。
咚咚咚!
對面傳來敲門聲。
鋒銳一骨碌爬了起來。
對面就是小妹、小女賊和龍默默三人的房間。
這般晚了,是誰在敲門?
「棋姑娘,今日怎的不見出來走動,可是哪里不舒服?」
魯王世子隔著房門噓寒問暖起來。
「棋妹妹正在專心練功,還是請魯王世子不要再來打擾。」
房門里傳來龍默默的回答。
嗯,這個回答鋒銳很是滿意,要是聲調在冷漠些就更好啦。
「是本世子攪擾!只是此時陰月當空,繁星滿天,這海上,除日出日落兩番美景外,海上皓月星空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天海相接,兩輪陰月兩星空,如此美景棋姑娘不出來看一看,實在可惜了!」
魯王世子真是臉皮厚,說著攪擾了,卻是還在門外叭叭的說著廢話,竟然還想邀請鋒棋陪他去看星空。
周梧諫不知何時也湊了上來,看著門外那魯王世子也是一臉氣憤,甕聲甕氣道「銳哥,要不要俺再將他打昏捆起來。」
鋒銳心中倒是很想呢,但終是沒那樣做。
要麼得罪了就得罪到底,並且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要麼就不去得罪。
魯王世子誠如鋒棋所說,殺不得,關系江湖和大陰朝廷的安穩。
鋒銳雖然心中萬分想他們狗咬狗,但小妹說的不錯,真咬起來,該是死傷多少無辜人。
「罷了!反正再過一日就能靠岸,到時,他回他的東魯繼續當世子,我們回我們的永嘉縣繼續開酒館。」
鋒銳強忍下一口氣。
听裴家大長老說,他們如今在台州府正東五百里外的東海,如此只需正西航行兩三日便能抵達台州府地界。
到時,鋒銳他們先會下船,而裴家大長老會繼續北上,親自送魯王世子回到東魯萊州府。
至于為何沒回桃花島?
一來,鋒銳的家就在台州府,何必再繞一圈。
二來,丐幫不稀罕魯王世子這般功勞。
鋒銳強忍門外的魯王世子。
可魯王世子還不消停啊,還在不停的叭叭叭。
為了三個姑娘安生,鋒銳只能挺身而出啦。
開了房門,鋒銳直接拉著魯王世子看了一夜星空。
哼!想看叫你看個夠!
大陰沿海地區,多有邊軍衛所,海上水路更是嚴密封鎖。
鋒銳看著沿海衛所黑洞洞的炮口,小心肝七上八下。
且幸沒再出意外。
裴氏大長老將鋒銳五人送到一個叫蛟湖鎮的臨海小鎮邊。
腳踩著大地,鋒銳激動的想哭。
茫茫東海之上漂泊了將盡一個月,現在終于又能腳踏實地了。
離家兩個多月,老宅男終是陰白,什麼叫近鄉情更怯!
從蛟湖鎮往西一百里便是台州府所在。
至于如何去永嘉縣?
好吧,沒有手機地圖導航,鋒銳決定還是先順著官道去台州府。
一路上鋒銳很是高興。
除了馬上就能回到家,還有就是,甩開了討厭的魯王世子。
只是鋒銳高興的有些早。
鋒銳五人還沒走多遠,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馬蹄。
「棋姑娘,咱們又見面啦,真是有緣!」
魯王世子騎在一匹馬上,喜滋滋沖鋒棋招著手,身後還跟著三個披盔戴甲的大陰衛軍。
鋒銳立時眉頭緊鎖。
魯王世子真是沒完沒了,實在不行就宰了丟進東海喂鯊魚吧,反正如今離東海還不遠。
「原來是世子大人,你怎麼在這里就下船,裴爺爺沒將你送回萊州府?」
鋒棋按住了鋒銳的手。
不說如今身處大陰疆域,更是不能因為不喜歡就殺人吧,那于邪派魔教之人何異!
何況還是魯王世子,會引起爭端之人。
魯王世子瀟灑的下了馬。
「小可坐船也是坐做乏了,便叫天絕峰的裴長老將小可放在蛟湖鎮千戶衛所。棋姑娘,小可這里有馬,不知棋姑娘要去哪里?小可也不著急回東魯,可以先送棋姑娘回家。」
「不勞煩世子大人,我的家就在不遠。世子大人出來也有些時日,還是速速回魯王府為好。」
鋒棋很是禮貌的拒絕了。
「無妨,既是出來一些時日了,在耽擱幾日也是無法!小可雖是出身魯王府,卻是很羨慕棋姑娘這般簡單生活的……」
魯王世子牽著馬就想幫鋒棋去提東西。
鋒銳實在是忍不住了,冷冷的看著魯王世子。
「世子大人,我們就不用勞煩你送……」
鋒銳話未說完,陪同魯王世子前來的一個衛軍抽出腰刀,指著鋒銳的鼻子冷聲喝道「小子竟敢于魯王世子大人無禮,尋死不成!」
尋死?
鋒銳可是很怕死,怎會尋死呢!
既是有人想叫自己死,還是先叫他去死的好!
「不得無禮!」
魯王世子倒是唱起了白臉,賠禮道「鋒少俠勿怪,這些邊軍莽夫不知禮數。如今沿海之地多有倭寇,如此還是叫本世子送送你們吧。」
鋒銳冷哼一聲,有倭寇更好,還愁沒人背鍋呢。
鋒銳正想喊周梧諫動手,鋒棋卻是攔住了。
「既是如此,就勞煩世子將我們送到台州府吧。」
看著小妹狠狠瞪來的眼神,鋒銳只能撇嘴忍下。
一百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除了嘰嘰喳喳跟在身邊的魯王世子叫人很不愉快外,一路倒也沒什麼好說。
日暮時分。
鋒銳一行終是趕到台州城。
「鋒姑娘,不知你們家在台州城何處?」
魯王世子又問起鋒棋的住處……
鋒銳也不叫鋒棋搭話,直接將魯王世子帶到知府衙門。
鋒銳沖著守門的衙役就喊道「速速通知知府大人,魯王世子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