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太和殿、保和殿、中和殿東面,文華殿北面,建有三處宮殿俗稱南三所。
其中端敬殿、端本宮便是歷代太子、皇子所居之處。
如今正靖皇帝無子,如此這端敬殿、端本宮自是空著。
鋒銳和周梧諫跟著羽化田先看了就在端敬殿、端本宮西北面的外膳房。
偌大個庭院,里面竟然還劃分成了五個區,有葷局、素局、掛爐局、點心局、飯局等五處,葷局主管魚、肉、海味菜等,素局主管青菜、干菜、植物油料等,掛爐局主管燒、烤菜等,點心局主管包子、餃子、燒餅、餅類,以及宮中獨特糕點等,飯局則主管粥、飯,端的是煎烤烹炸樣樣不缺,燜溜熬炖種種齊全。
隻果炖白肉,確實可以增香解膩。
拔絲隻果,這火候掌握的很到位。
掛爐烤鴨,本就用的隻果木,在于肚內塞上些隻果、梨子等,更是一股濃濃的果香。
隻果酥、隻果烙、隻果……
鋒銳像個視察的領導一般,卻是沒背著手,而是看啥都要捏一塊嘗嘗。
臉皮厚吃塊肉!
身後的周梧諫就是臉皮薄的,只能看著鋒銳吃著默默咽口水。
「今年哪里隻果大豐收嗎?怎麼全是隻果?」
鋒銳看了一盤清炒素什錦竟然也放了隻果。
這就有些過分了呀!
雖然酸酸甜甜的隻果清炒確實味道還不錯。
尚膳監掌印大太監名叫碧貞,定是正靖皇帝的心月復那是錯不了,不然也不能將他安排在這尚膳監的位子上,如此自是清楚眼前這個隨便亂動菜肴的小伙子是誰。
「回鋒少俠的話,今年風調雨順,應天府皇莊的隻果大豐收,送來五六車幾萬斤的上等佳果,庫房實在放不下。聖上是節儉惜福的聖人,咱家這般下人也自是不敢浪費的,如此這幾日各品菜肴中都多添了些隻果。」
碧貞緊緊跟在鋒銳身邊,見鋒銳伸手,先一步將碗碟端近前,說道「如是鋒少俠吃膩了,咱家這就吩咐庖長于鋒少俠做些喜歡的。」
鋒銳擺了擺手,也就隨口一問。
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有毒的東西。
「咱們這里沒有河豚這種帶劇毒的食材吧,或者一些微毒的蘑菇、木薯等東西?」鋒銳打了個飽嗝問道。
一路撿撿捏捏吃個八分飽,倒是還沒辦正事呢。
至于有毒的食材,鋒銳卻是只知道河豚可是劇毒的,還有一些發芽變質的東西。
碧貞連連搖頭。
「咱家雖是不懂,但這尚膳監還有藥局,職責中便有分辨那食材有毒無毒,如此便是那發了芽的地蛋,未徹底晾曬干的忘憂草等也絕對是進不了御膳房的。」
「嗯!」
鋒銳點了點頭。
這從沒毒的變成有毒的,從微毒的變成劇毒的,要說從食物中其實是最不可能的,任誰都會盯著這進嘴的東西有毒沒毒。
可也是最有可能的,民以食為天,人活著就是為了吃,這吃的東西最是花樣繁多。
究竟是哪樣呢?
鋒銳一時還模不著頭腦。
只是想要暗殺投毒最方便,而從進嘴的食物中下毒該是最容易。
發現問題的端敬殿和這外膳房又很近,看來問題定是也少不了這里吧。
「碧公公近些時日可是要驚心,婉貴妃的玉面狸被毒死想來你也知曉了吧,而今我和羽公公查到問題就在這南三所附近……」
鋒銳決定先來個打草驚蛇,最起碼叫下毒之人收斂一時。
碧貞听完連連點頭。
「咱家清楚,而今聖上和公主的御膳咱家是從食材便開始親自盯著,一道手續便試毒一次,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鋒銳也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雖不知這事于那萬毒宗有沒有關系,但萬毒宗的死士已是潛伏進來定是無誤的,他們可是都不怕死,如此那些試毒的小宦官……碧公公可是要盯緊了。」
碧貞又是連連點頭。
何所謂死士,就是拿他的命就換你的命啊!
鋒銳正還想在四處溜達溜達,吃個十分飽時,守門的小宦官前來通傳。
公主已是請下旨意,著令搜查端敬殿、端本宮二處。
鋒銳和羽化田匆匆離開膳房,也不知是鋒銳走的急,還是周梧諫這小子身形魁梧,一個人要佔兩個人的道。
在小門處,鋒銳正于一個小宦官撞到了一處。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頂撞到鋒少俠!」
羽化田和碧貞伸手就要打那個撞到鋒銳身上的小宦官,鋒銳倒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身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五好公民,被人撞一下哪里有多大的事情呀。
「罷了!只是可惜了我這身衣服!」
鋒銳抖了抖衣服身的廚余。
撞上鋒銳的小宦官手中正提著一桶廚余呢。
但見雞蛋殼、爛菜葉,最多的還是隻果皮和隻果核。
看著散落一地的稀碎廚余,鋒銳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
一邊抖落廚余,鋒銳一邊問道「怎麼廚房的垃圾也往這外膳房送?」
羽化田回答道「鋒賢弟,咱們這大內之中,任何東西,不管是進還是出,可都是要經過造冊檢查的,便是這廚房的下腳料也是如此,以防哪個心贓的借此帶出去東西。」
鋒銳點了點頭。
家大業大,規矩也大!
想罷又抖落掉幾塊稀碎隻果核。
呃!
你看這隻果核都切的很碎,指甲蓋一般大小,就差打成糊糊了,想插入點金銀之物混帶出去絕對是不可能的呀。
容不得鋒銳多想,常安公主的宮女又來催。
「大哥你這是?」
鋒棋捂著鼻子看著匆匆趕來的鋒銳。
鋒銳無奈的撇了撇嘴,將尚膳監門外的事說了一遍。
雖是入秋,這廚余可是很有味兒的。
也就是他鋒少俠大度,如是換了個主兒,定是要將那小奴才亂棍打死。
閑話休說。
塵封二十多年的大門緩緩被打開!
對,端敬殿、端本宮兩處已是被封閉了二十多年。
听說自打二十多年前宮內發生了一起宮廷之事,正靖皇帝險些遭了毒手,再加上龍虎山邵仲文的攛掇,正靖皇帝于成仙長生更是痴迷起來。
既是自己都能成仙長生,還要後代子孫干什麼。
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正靖皇帝很是懷疑這太子皇子儲地壞了他氣運,恨不得拆了。
拆是拆不得,正靖皇帝便直接將這東宮儲君之地列為禁宮,封禁起來。
雖然近些年,諸般大臣聯名上奏立儲之事,欲重開端敬殿、端本宮,但都被正靖皇帝回絕了。
京城乃天下之都、天子皇城,自是熱鬧非常。
整天人來車往,如此揚起的灰塵可是比望北崖那處鮮少有人的山洞多的多。
都說紅塵紅塵,怕就是有這灰塵吧。
二十年塵封的宮院死氣沉沉,到處都落下厚厚一層灰塵。
鋒銳看著自己腳下明顯的足跡心中暗自點頭道「怕是絕世輕功也要于此留下痕跡吧,如此真要有人進來,必會留下線索……」
誰也沒想到正靖皇帝還會打開這處宮院。
潛入的賊人也沒想到,如此真留下了足跡。
足跡起于端敬殿東牆。
「東牆外是哪里?」鋒銳問到。
羽化田臉色一緊,答道「是尚食巷,尚食巷東面正是尚膳監雜役等人的休歇處。」
尚膳監?
下毒的最佳地方。
鋒銳點了點頭,倒是不奇怪。
「咱家這就是將尚膳監雜役全部拿住!」羽化田冷著臉色說道。
鋒銳撇了撇嘴。
「不說是不是投毒之人還不確定,那尚膳監雜役也有幾百之人……」
鋒銳還有句話沒說。
如果真是萬毒宗混進來的死士所為,拷打是拷打不出來的。
足跡也不雜亂,看來潛入之人目標很是明確。
足跡最後延伸到端敬殿最角落的一間屋子,又小又矮,如不是足跡延伸于此,怕是沒有人會關注的地方。
據羽化田說,當是下等宦官所居之處。
看來潛入之人真的很小心,知曉端敬殿不會打開,卻也只選擇了這處隱蔽的地方。
推開低矮的房屋,屋內一股潮濕腐臭氣息。
除此外,還有些淡淡的苦杏仁味。
屋內到也簡單,就一張桌子。
桌子上倒有不少瓶瓶罐罐。
瓶罐內多是空的,不過一個罐子內還殘存些灰白色粉末。
「這是?」
鋒銳心頭暗道,難道真是絕命毒師,再者紫禁城內搞違禁品呢。
羽化田捏了一撮,聞了聞答道「像是草木堿!」
草木堿?
鋒銳撓了撓頭皮,于他三十多年的印象中,草木堿應該不是劇毒的東西吧。
「看來有人在這里搞過什麼東西?」
好吧,這是一句廢話。
門檻外,細心的鋒棋發現了異常。
「咦!這是什麼?」
鋒棋從窗台上撿起幾顆白色的種子。
窗台上幾顆白色的種子本不奇怪。
荒廢了二十多年的禁宮多生雜草,飛落幾顆白色的種子奇怪嗎。
「像是雞頭米?」龍默默答道。
雞頭米?
如是普通的草種子也就罷了,竟是雞頭米。
水中的雞頭米落在這里,打死鋒銳也不相信它們是自然掉落到這里。
羽化田看過白色種子,臉色更冷了三分。
「確實是雞頭米,看大小色澤,該是上個月前蘇州府方進貢上來的那些雞頭米!」
上個月才進貢來的雞頭米??
掉落到這塵封二十年的禁宮?
這雞頭米肯定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