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語,我是你養母,你想好了,你殺了我,一輩子別想安生!你殺了我,只會讓真凶看笑話,嘲笑你的無能。你殺了我,我去見你爹,告訴他,你這孩子已經無可救藥,看他會不會對你失望。
但是,你知道的,我說什麼都沒用,他還是拿著刀沖過來。
我拼命跑,听到身後咕咚一聲,秋語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背他到了房前,只有陸尚自己。
他怎麼了?
暈了,應該還沒好利索,還得找高成。
陸尚看了看秋語,問我︰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什麼時候了,你不救孩子。
我說了,他再對你動手,我就宰了他。
哎呀,沒有,我跳窗看到他,他想秋越,想的哭了,然後就暈過去了。
把他給我。
他接到背上,說︰高成帶高就剛走,我看能不能追上。
我也去。
回房間去!
你說,我能安心睡覺嗎,自然得跟著,你說,陸尚能沒發現呢,他知道我不可能不管。
幸好,高成的家離客棧不遠,秋語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心病難醫,你們做爹娘的,得幫孩子把心結打開。
打開心結的方式,就是找到真凶,並由真凶親口說我不是幕後主使,即使如此,因為我,他爹娘吵架,母親離開,他也不會原諒我。這心結,一輩子也解不開。
回到客棧,我流著絕望的淚水睡去。
吵醒我的,仍然是那對夫妻。
昨天的確打得頭破血流,且都臥床休養,男人更重,頭包著,腿上是夾板,女人吊著胳膊,嘴角青紫,左臉紅腫。
兩個人都不耽誤說話,照樣吵的不可開交。
這是你看到的。
你還看到,昨天夜里,高就來到客棧,做夜晚檢查,其實他這客棧,說句實話,真沒什麼值得偷的,也就是廚房里有點肉啊魚啊。
但是,你看到了,就在天黑以後,萬籟俱靜,兩口子偷偷潛入廚房,一個裝肉,一個裝骨頭。
兩口子,肯定是一起拿回家里吃的,你也這麼想對吧。
可是這對夫妻,因為弄丟包袱就開始吵架,這會兒看對方還不順眼,埋怨對方拿的多,于是又吵起來,也不拿著,就這麼吵回了房間。
他們打起來,高就是知道的,但是他沒勸,而是等,等到安靜了。
怎麼安靜了呢,你看到的,男人的頭被女人推得撞桌角了,鮮血直流,女人慌了,急忙喊人,喊了幾聲,高就進來了,心疼地看著並不值錢的桌子,然後才管男人。
陸尚說的沒錯,高就也不想血濺客棧,但是,他的做法,就很卑劣是不是,分明可以阻止重傷,他不阻止。
我去勸架的時候,陸尚還沒醒,我听著他們夫妻講了昨天的事,說高就這家客棧就是黑店,最好趕快離開,其實是埋怨高就不勸架,高就見死不救。
我不認為他們應該責備高就。
雖然見死不救肯定不對。
不過,離開是肯定的。
我一出房門,就看到秋語。
我不想放棄一個孩子,但我也不畏懼,我是他的母親,他得尊重我,我要讓他後悔,他那麼對我,是錯的。
我們漠視良久,卻擦肩而過,我怎麼能如此不管他,昨晚陸尚背著他,路上摔溝里,把他舉上來,我根本拽不動,胳膊差點月兌節了。他在我家吃好喝好,更強壯了。
秋語,你給我過來!
他回頭,問︰干什麼。
我是你娘,你應該問︰娘,請問您叫兒子有什麼事,請字可以不帶,娘必須叫。
你是我養母。
養母也是娘。
溫莞,你什麼都知道了,還裝什麼慈母。虛偽,做作,惡心!
小兔崽子,你敢罵你娘,今天我非得教訓你!
你還想打我!
我打你不對嗎,你爹把你交給我,我就有資格管你,跟我回房間,快點!
我想到弟弟是怎麼管的,都是孩子,我就不信,我一二十八歲的人治不了他。
他站那不動,也不跑。
過來!沒听見啊。
他還不過來,我只好去抓。
然後,你就看到我非常費勁的把他拖回了房間。
陸尚也剛醒,正要出去找我。
我松開秋語,秋語一臉不服的瞪我,我坐在椅子上,命令道︰跪下。
秋語能給仇人下跪嗎?
不能。
但我有辦法讓他跪,我已經下定決心要管他,就不會心軟。
陸尚也是嚴父,一踢他腿彎,他就跪了下來,想起來,陸尚按著,動不了,恨恨地看我,我懷疑他眼珠子里有刀,能把我砍死。
我要回松仁村。
不行!我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我宴請親朋,收養你,你已經是我的兒子,讓你回村,我成了什麼人了,陸家成了什麼人,你又做了什麼,要離開,你敢說嗎?
我……
秋語,姜是老的辣。你以為你心思老,就是大人啦,你知道你淌口水嗎,知道半夜吧嗒嘴嗎,知道一個勁往我懷里蹭喊娘親抱嗎?
不可能,我不會這樣。
是的,他沒這樣,是我編的。
但我又怎麼可能讓他听出來呢?
我編?你問你爹,昨半夜你是不是半夜三更哭著過來說︰娘,我要和你一起睡。
陸尚︰沒錯。
不可能,我不會這樣。溫莞你編也編的靠譜點吧。
你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渴望父母的疼愛,清醒的時候你當然不會,可是,你不舒服的時候,睡迷糊的時候,你只是個孩子,你需要我和你爹疼你保護你。總之一句話,你別想回村,就在陸家,給我考取功名,娶妻生子,你是陸家的養子,永遠都是,你敢邁出陸家一步,我打折你的腿!
他不服。
讓他服我沒那麼容易,我做好了準備。
我去找梁欣,陸尚去找蔣里,然後,高就告訴我們,需要步行二里路才能找到馬車,可我們步行三里,沒看到馬車,我和秋語剛剛解毒,身體虛弱,走這麼遠,花費了很多時間,早上又水米未進。
你們雇車嗎?
問我們的是高成。
陸尚︰正是。
回家?
我說︰我們去下一家客棧。
今天沒有馬車了,你們還是回我弟弟的客棧住一晚,明天再走。
我問:高大哥你家有沒有地方給我們住。
沒有。
我真不想在客棧住。
那還有哪里有地方?
我們這村子就這麼大,只有我弟弟的客棧能住人,你們還是回去吧,我看這天要下雨。
我好無奈你知道嗎?
但是,我不回去也不能睡在大街上吧。
我說︰可是我和我兒子都走不動。
這好辦。
他的辦法就是用他的拉藥的驢車把我們一家三口拉了回去,那兩位一起走回去。
回來啦。
我越看高就的嘴臉越不舒服,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惹急了真露宿街頭。
房間收拾干淨了,幾位里面請。
我們剛坐下,外面就下起傾盆大雨,秋語站在窗前看雨,電閃雷鳴他也不畏懼。
但我害怕他天打雷劈,他做了天打雷劈的事情,就喊他讓他過來,他非但不听,還跳了出去。
只有我們倆在房間,陸尚去給我燒水。
沒辦法,這客棧什麼都得親力親為,高就做的飯那麼難吃,我們也只能自己做,自己做,得加錢,還真不比在客棧吃飯便宜。
還真是一家黑店!
我沒有思考的時間,也跳出去,下了雨的客棧外面,因為是土路,根本跑不動,我們的腳都粘在地上,遇到低窪還會陷進去,但他跑,我追不上也不能停。
小兔崽子,你給老娘站住!
我也不知道追了多遠,他終于停下來,跪在地上,當然是背對著我,看的仍然是松仁郡的方向。
你看到他的臉上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
我走過去,就在他身後站著。
我一直等到他起來,和他一起回房間?
不是。
我把他抱了起來。
我管他怎麼掙扎,當了娘,就得有當娘的樣子,讓他為所欲為,他想上天呢!
但是,他快有我高了,還是讓他掙扎下去,他像是剛從籠子里出來,雨雖然小了,也什麼都看不清。
我的腰痛到走不了路,我想抓到他,卻只抓到空氣,但我還是得追他,他慌不擇路,我看他馬上就要掉進排水溝,沖過去拉他過來,我自己卻掉了下去,但我下去發現其實並不是溝,當我想爬上去的時候,突然一條狗跑了過來,緊追不舍,我一邊跑一邊回頭,又被一頭黑色的瘋牛撞到了苞米地里,苞米剛長沒多高,還很女敕,但我切實感受到了玉米硌到皮膚的感覺,一下子想起秋越。
我想這樣能不能發現什麼。
但我還沒發現,那頭牛就沖過來,它的角鋒利無比,我只是驚愕地看著,動不得分毫。
你看到的,秋語一直看著我,你看不懂他的眼神,是想馬上讓我被頂傷,還是趁機殺我。
牛角離我很近了,但它放棄了我,吃起了苞米。
我可以離開,但根本沒動不了,我只能等,等陸尚來救我。
然後,你就知道什麼叫心有靈犀。
陸尚追了過來,看到秋語,問:你娘呢?
我娘早就走了。
你說不說!
秋語抿著嘴。
陸尚踢了他一腳︰小崽子我警告你,溫莞有三長兩短,我立馬宰了你!
陸尚想起剛才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秋語往下看,就不管不顧的跑過去,差點摔下去,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