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外公來了。
我爹是來者不善啊。
和你爺爺聊得怎麼樣?
爺爺出門散步去了。
什麼!
我爹和我婆婆在聊天。
這還得了?
女乃女乃也不在。
兒子你說話不要大喘氣啊。
女乃女乃上哪去了?
買菜去了。
行了吧,咱家僕人不會買,她買,她買回來的菜喂雞還行。
你看到的,我婆婆就在門口听著呢。
娘,你怎麼這麼說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是長輩呀。
你女乃女乃就是那樣的人,她呀,打小就沒吃過苦,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去年,咱剛回來,你記得不?她給我炖豬骨湯,炖的是腿棒骨,也行,好歹補,可是,一根黑骨頭,一點湯都沒有,你爹還得把黑的切掉了,我才能吃。
不記得。
那是你不在家。
我以為他真不記得,其實是怕我婆婆听到,我不知道啊,還和他說我婆婆沒完沒了。
我婆婆走了,我也不說了。
像是故意氣她。
你覺得,我婆婆可能善罷甘休嗎?
不可能。
你也猜到了,她,告訴了我爹,準確講,是和我爹告狀。
你想怎麼教訓你兒媳婦,不用和我商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不管了,你管吧,她十七歲嫁過來,一晃,十二年了,以後,她一輩子都在你家,你們婆媳怎麼相處,你們自己的事。我今天來,是給親家,親家母,發喜帖來了,我家大兒子冬月十六成親,請親家,親家母,咱們一家人到時喝我兒溫玉的喜酒。
我公公笑著說︰恭喜親家,我們一定去。
我婆婆納悶︰這才九月,怎麼定日子定那麼晚。
這不是這個月下個月都沒有好日子嗎,著急成親也不行啊,日子不選好,不順。
我裝作沒事人一樣打听弟媳婦,還要和她吃頓飯,我爹同意了,我和我爹回去,他一路上也沒問我為什麼哭,他是真的不管我,不關心我了,我是潑出去的水,我回到娘家就和趙彩衣哭,和我娘哭沒用,她說不了什麼還難受,趙彩衣能幫我排憂解難。
好了,一會你弟媳婦來了,看到你哭,以為你不同意呢。
我擦了擦眼淚︰弟弟的婚事,我哪有資格,我是潑出去的水。
行了行了,別掉眼淚了,弟弟笑你了。
溫翡沖我扮鬼臉,他都十五了,日子過得真快啊,特別是我養傷這一年,光陰似箭啊。
四姨娘,你見過那姑娘嗎,印象怎麼樣。
弱不禁風,不太能說會道,哎,什麼人,得嫁過來才知道呢。
當初你知道我爹這樣,還嫁嗎?
你爹咋樣,你爹挺好的。
我撇嘴。
兒女不能說長輩不是。應該快到了,擦干眼淚,去客廳等著去吧。哎,我還是給你拿冰塊敷一敷。說完喊丫鬟拿來,給我敷,給我講笑話,我還是不高興,但眼淚不流了,可以見人了。
見到弟妹了?
陸尚趴在床上問我,秋語在給他捶背。
兒子,你再使點勁。
你別使喚我兒子了,我幫你。
娘,還是我來吧,你別把我爹捶散架了。
還是兒子心疼我。
秋語知道我們有話要說,捶了幾下就出去了。
要不是見弟妹,我才不吃他家的飯。
陸尚坐起來抱我︰不是你娘家嗎,怎麼了,你爹又說什麼了。
今天你不在家,不知道他說話多難听。他說我是潑出去的水,我哭了,他也不問,我是不是他親生女兒,我是撿來的嗎?
一般這麼說,那就是撿來的。
我不一般。
用你听到的陸尚心里想的話就是︰一張臉扒下來的,一看就是父女。
他就重男輕女,你也不用尊敬他,他有兒子養老,也不用你,他不管你,你也不管他,不就行了。小莞,跟你商量一件事唄。
他一撒嬌就沒好事。
什麼事?
我今天不高興,若是他提無理的要求,我肯定不答應。
把你們客棧關兩天。
什麼?
我扭頭看他︰為什麼要關?你憑什麼要求我關?
我在跟你商量呢。
你根本不應該說。是不是你娘,和你說我說她了,讓你來罵我。
你說什麼了?
沒跟你說?
我回來沒過去。你說她什麼壞話了?
我說她不會買菜,不會做菜,不會過日子。說了好一會呢。
你沒道歉?
我又沒說錯。
那就更要關兩天了,跟我走,去花蕊村。
合著你娘能忘了?
去花蕊村?
對啊,你忘了,胡嚴,他的死,還沒查清。
胡嚴經過刑部來的仵作判斷,是腦部受傷,只不過,針非常細,且刺入的時候一步到位,判斷應該是懂得醫學知識。
排除了杜仲的嫌疑,還能有誰?
查案是你大哥的事,你干什麼去?
幫幫忙啊,這樁案子,與秋越的死有關,你不想為秋越報仇?
你這大醋壇子,我敢說嗎?
我們收養他兒子,他就是你哥,我這是給大舅子報仇,吃啥醋。他又和我撒嬌︰也就兩天。
不用吧,我看一天就夠用了。
花蕊村環境挺好,咱們玩一天。
我很嚴肅:我的客棧好不容易開起來,他們好不容易忘了去年的事,你讓我陪你玩?你不幫我,我也不用,不要給我搗亂。要去你自己去,別煩我。
不生氣了好不好,我也不去了,相公想帶你散散心,你不高興,就不去了,不氣了啊。對了,沒吃好吧,我留了餃子給你,你去煮吧,
我︰……
餃子難吃,還不如我自己包了,家里的大廚早就該換,真不知道我的婆家人都是怎麼忍受的。
是你自己挑剔,我們吃著順口。你想吃,你自己做,我還不想和你一桌吃飯呢。
說我的這位是陸涂。
不知道從哪家回來的,酒味和胭脂味混合,燻得我鼻子酸,頭發昏。
陸涂,你又喝多了來鬧什麼,跟我回去。對不住啊,三弟妹,你二哥喝多就這樣,你別怪他。
別廢話,趕緊離開。
哎,好。
但是她弄不動陸涂,陸尚幫忙背了回去,回來告訴我不要再和鮮艷關系那麼好,讓我不要罵他二哥。
你說他這麼對我說是什麼意思呢,在他眼里,我是需要注意言行的,而他的家人就不用嗎?
我很生氣,不在家里住了,就去了客棧,更生氣的是,陸尚也沒來找我。
伙計還是那些伙計,認不出我的張章又把我當成客人,李程又罵他不長眼。
也不怪他。
你看我,我素顏,頭發亂,人很沒精神,我照鏡子都未必認得自己。
掌櫃的,你怎麼這時候來?
在這住。
您住,客人住哪?
我隨便睡哪,桌子椅子,住地上也行。
開玩笑,還能沒有掌櫃的住的房間嗎。我這就給您查一下。
他翻著本子,翻了好幾遍,笑的很不自然。
沒事,沒有房間是好事,我睡哪都行。我想了想,說︰我睡廚房吧,起來洗把臉直接炒菜,你們都辛苦了,明天我做早飯。
掌櫃的,這不合適。您還是回家吧,您的腰睡不了椅子。
我也知道啊,這不是賭氣,哪想到一個房間都沒有了。
我看看名單。
李程拿給我卻不小心掉在地上,剛好讓我看到張綠綠的名字。
咚咚!
誰啊?
我。
張綠綠看我拿著被褥枕頭,問︰你這是怎麼了?
我跟你一起睡。
孩子跟我來的,沒你的地方。
那我就打地鋪。我看看孩子,還是我剛回來的時候,你抱孩子看我,我看看長多大了。
把我熬瘦了,他胖了。
我一看,還真挺胖,穿著小肚兜,兩個小胸脯,胳膊腿像藕。
睡著了,要不抱起來看看。
我打了地鋪,躺下來,張綠綠問我︰你怎麼來這住?
我攤上一個不重視我的男人。
陸尚對你多好啊,放棄生意照顧你。
反正,在他眼里,家人比我重要。
你也是他的家人。
哼,我就是一個和他過日子的。要不是因為小語,我早就不和他過了。
小語才來兩年,那十年,你倆咋過的,天天吵架了?
沒有。
陸尚不欺負你不是嗎?
沒有。
那不就行了。
可是他們家也不是他一個人,我不能生,除了他,都對我有意見,他也喜歡孩子,嘴上說不在乎,你看他對小語,像親兒子似的。
你還嫉妒小語啊?
不是嫉妒,就是他在乎就在乎,何必騙我呢。
這點事,你們好好說嗎。
你家老大在家里和你家那位在一起,不找你啊。
兒子跟爹親。
我說呢。
秋語十二了,還是男孩,能和你多親,你還能哄他睡覺啊,天天抱你啊。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你有什麼就說,出來干什麼。
我要不是太生氣,也不能出來。這都躺下了,明天再說吧。他又不來找我。
但是,你看到的,我說這話的時候,陸尚听李程說我在這,就回去了。
和我說,心情好點沒。
還說呢,你怎麼不去找我呢,還來客棧住。
怕你婆婆。
那也派人跟我說一聲,我來陪你就不會和陸尚生氣了。
我沒听明白,到底因為什麼生氣啊。
就是他把他們姓陸的看得比我重要。不說了,睡覺。
可我睡不著,听力又非常好,覺得有人在我旁邊走,我以為是張綠綠,也沒睜眼看。
但是,你看到的,是一個黑衣人,拿著短劍,朝我扎過來,我感覺到,睜眼,黑衣人倒了下去。
來救我的是秋語。
秋語摘下黑衣人的面罩,按照套路,黑衣人咬舌自盡。
秋語拉我起來,問我︰認識嗎?
不認識。
咱回家吧,家里安全。
你爹讓你來的?
秋語猶豫了一下,說︰我爹讓我來保護你。
張綠綠說︰快回去吧,別再有一個人對你娘不利。剛才嚇死我了,我還沒喊呢,你兒子來的真及時。
你也跟我們回去,這里得讓陸承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