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越來越看不慣林露了。
明明大家是同一批下鄉的,林露卻憑借那副狐媚的樣子輕松獲取知青所大部分的人喜歡,和文菁好姐妹似的整天膩在一起,干什麼都有人熱情幫忙。
而她自己呢?干活渴了,她想找個人借口水喝,隨便遇上一個人,看她明明有大半壺水,就是不肯借自己喝幾口!而一轉頭,就看到那人湊到林露面前,殷勤的跟林露說話!
真是氣死她了!
現在也是,也不知道林露給其他知青下了什麼迷魂藥,文菁說留下林露那份晚飯,其他知青沒什麼意見就同意。
原本她還想阻攔一番的,但看其他知青都同意也不好說什麼,也只能把即將說出口不同意的話給咽下去,一晚上吃得她越發不高興。
覺得林露肯定是在屋子里藏了什麼好吃的,不肯與他們分享,就偷偷躲在宿舍吃!還扯什麼身體不舒服的借口!就她那樣,干什麼都有人幫忙,能辛苦到哪里去啊?
還不如把那份飯菜給貢獻出來,她也可以趁機吃多幾口,填飽肚子,白天干活也不至于總餓肚子。
邱絹子肚子里一番酸水沸騰。
張愛華皺眉,邱娟子說話也太難听了吧。
她作為知青點的點長,自認為有責任、有義務維護知青隊伍內部的團結和諧,對于邱娟子屢次背後惡意揣測林露的行為很不悅,卻顧忌著邱娟子的面子盡量和顏悅色道︰「文菁說了,林露只是身體不舒服,沒說不吃晚飯。而且身體不舒服,怎麼能不吃飯呢?那樣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端回屋里吃怎麼就是躲著吃獨食呢?」
「現在林露身體不舒服,我們同樣作為知青也該相互幫助,相互體諒,這種話就不要說了。」
邱娟子與張愛華同宿舍,這幾天沒少被張愛華以教育的口吻說教,心底是對她不服氣的,憑什麼對她說教?就憑她長下鄉幾年嗎?就憑她是個知青點的點長嗎?
這個點長算什麼?
要不是之前有能力、有背景的知青大多通過其他途徑走了,留下一些因為各種原因沒能成功調走的知青,矮子里拔將軍,張愛華能當點長?
張愛華也只是憑借資歷才成功當上點長的,換她下鄉幾年她也能撈個點長當當……不!不只是點長,她還能獲得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她才不稀罕一個小小的點長呢!
因此邱娟子憤憤不平,忍不住頂了句︰「我說說怎麼了?誰叫她一直都是那資本家的做派,鬼知道是不是藏什麼好東西不分享,自己一個人吃獨食!」
「哎喲,你這話說的就不講理了,你一直說林露是資本家的做派,證據呢?是不是長得比你好看、用的東西比你好就是資本家的做派?」張愛華被新來的知青頂嘴,氣得整張臉都紅了。
邱娟子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這是在挑戰她的權威,要是她連邱絹子都壓不住,新老知青怎麼看她?傳出去,大隊長怎麼看她?其他村民怎麼看她?
過去邱絹子怎麼鬧,她只需要在關鍵時候出來當當和事佬,並不多管,但今晚一定,她要把邱絹子的氣焰給壓下去!
張愛華眼里凌厲一閃而過,說起話來也不講究客氣,「資本家做派這事先不提,就說吃獨食這事,人家有好東西就一定要拿出來跟你分享?不跟你分享不給你,就是吃獨食?你那海鮮魚醬,怎麼也沒見你大方地分享給我們吃呢?」
看在大家同一個宿舍的份上,張愛華做事留一線,不想鬧得太僵,她真的想罵了邱絹子一句︰你多大的臉啊?
唐鑫跟張愛華相處了多年,于情于理都跟張愛華一個陣營,當即對邱絹子,嘲諷道︰「就是啊,平時也沒見你給我們分享,你那罐寶貝得不行的海鮮魚醬啊?除了那罐海鮮魚醬,你包里還帶了許多海平城的特產吧,怎麼不見你拿出來?」
唐鑫白了邱娟子一眼。
海平城臨海,多魚蝦海鮮,邱絹子來插隊,像是全家把好吃的都給她,包里帶了不少風干的海鮮肉。
現在知青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邱絹子就天天在宿舍賣弄炫耀她的海平城特產,說她這罐魚醬多值錢多珍貴……
想從她們這里得到羨慕嫉妒的目光,以此來滿足自己的虛榮。那炫耀的嘴臉,把她們當成沒見過世面、又窮又酸的人一樣。
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有天邱絹子自己把那罐寶貝得不行的魚醬放錯地方了,找不著就懷疑是知青點的人偷吃的,最後還懷疑到她身上。
暗地里跟宿舍其他兩人說了不少她的壞話,要不是張愛華和她處得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小偷了,真是氣得她肺都要炸了!
她堂堂一個木材廠長的女兒缺那幾毛錢都不值當的魚醬?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這樣誣陷,把她惡心壞了。
現在,邱娟子又去詆毀林露,更讓她忍不了,她想把那罐魚醬潑在邱娟子身上。
那魚醬又臭又腥,跟這人也是絕配了!
唐鑫直咧咧的,譏諷道︰「要說吃獨食,我可是知道某人才是真正的吃獨食,每天晚上熄了燈模黑吃的人不知道是誰?窸窸窣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老鼠呢……」
晚上偷吃被人發現,而且公之于眾讓邱娟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那魚醬是她下鄉前家里最好的東西,她拿走了,來到慶水大隊見大家吃得沒有葷腥油水,就忍不住炫耀,沒想到屋里其他人都不愛搭理自己,讓她好不得勁!
今天听見唐鑫的話,邱絹子既覺得氣憤,又騰生了隱晦地膨脹感,暗暗想,感情唐鑫是看上了她的魚醬啊,還有她包里其他東西!
想讓她貢獻出來白白給其他人吃?呸,想得美!
她瞪了唐鑫一眼,眼神中又隱隱帶著得意神色︰「你想吃我的魚醬就直說,看在同住一個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嘗嘗。」
唐鑫渾身雞皮疙瘩瞬間冒了起來,抖了抖手臂,邱娟子什麼毛病啊!她想吃魚醬?她什麼時候說想吃了?
這種「既然你想吃,我就大發慈悲賞給你嘗嘗吧」的詭異恩賜感,頓時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吞了半個蒼蠅一樣惡心。
她發誓!她討厭海鮮魚醬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