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四月提著米面肉還有錢,來到山下村李夫子家。
袁李氏的娘家也在山下村。
如果袁李氏也在這,她得叫李夫子一聲叔。
見到李夫子,四月拉著小五躬身一拜。
「多謝夫子肯收下我家滿囤。」
李夫子看了眼束脩,還算滿意。
豆腐四月的名聲,他是听說過的。本以為是個鄉野村姑,如今看來也是個知禮懂禮的姑娘。
「滿囤留下,袁姑娘請回吧。老夫自會用心教導。」
「辛苦夫子!」
四月不忘叮囑滿囤好好讀書,不可調皮。
她告辭李夫子,拉著小四的手,打算去一趟舅舅家。
她有兩個舅舅,表兄妹七八個。
兩個舅舅家的日子勉強過得去,大舅舅會做白事,十里八鄉誰家有白事,都會請他。
二舅舅比較野,年輕的時候據說去外面闖蕩過。年過二十才娶妻生子安定下來。靠著給大戶人家幫工做事賺錢。
父兄不在家的兩三年,多虧兩個舅舅幫忙,四月一家才能堅持到現在。
每年農忙兩個舅舅帶著表兄主動上門幫忙。青黃不接的時候,也會送上糧食。雖不多,但這份恩情,四月一直銘記在心中。
來到大舅舅家,四月沖屋里喊了一聲,「大舅娘,我是四月。」
「四月來了!」大舅娘在圍裙上擦著雙手急匆匆跑出來,兩個表姐妹也跟著出來了。
「四月,秋葵,快進來。」
「這是一點心意,大舅娘別嫌棄。」四月從背簍里面拿出米面肉還有布匹,這是走親訪友最好也是最有誠意的禮物。
同樣的禮物,她準備了兩份。
一份給大舅舅家,一份給二舅舅家。
「人來了就行,還帶什麼禮物。你這也太破費了。」大舅娘看著禮物,心里頭是很滿意的。
不說吃的,單說布匹,就讓她心頭喜歡。這份禮物太貼心了。
這些年對四月一家的照顧,她心里頗有微詞,但並沒有阻攔。她也就是嘴巴上厲害一點,其實心腸不壞。
心腸真壞,說什麼也會攔著自家男人接濟四月一家。
四月今兒登門,用心準備的禮物一送上,過去那些不滿頓時煙消雲散,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
四月這孩子不僅能干,還知恩,是個好孩子。
「這些年多虧舅舅舅娘的照顧,一點禮物應該的。」四月很誠懇。
上一世,她嫁人後,過得並不順。兩個舅舅還曾替他出過頭。
「都是親戚,說這些話見外了。快進來,快進來。你大舅去給人家看陰宅,我這就讓人叫他回來。」
「大舅還會給人看陰宅?」四月很稀奇,這事她都不知道。
「也就是學了點皮毛,半桶水。娟兒去燒水做飯,四月秋葵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飯。」
四月提議幫忙,大舅娘攔著她。上門就是客,哪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
四月趁機將另外一份禮物給二舅舅家送去。
二舅娘收下禮物高興得不行,提著一籃子雞蛋來到大舅家,兩家人打平伙一起招待四月。
豆腐四月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大家都夸四月能干,有本事。
四月被夸得不好意思,「豆腐買賣沒能照顧到兩位舅娘,是我的不是。」
「說這些做什麼。你們家也不容易,肯定要先穩住同村人。要不然同村人給你搗亂,你也吃不消。」
「你一個小姑娘做生意,沒有男人方便。沒有同村人的支持,也為難。這些我們都理解。」
四月只教同村人做豆腐,這事所有人都知道。
兩個舅娘私下里也曾抱怨過,說四月有了好處就忘了親戚,還罵過她是白眼狼。兩個舅舅倒是大度。
以上的話也都是兩個舅舅曾說過的。
四月卻說道︰「我這有另外一門生意,也不知兩位舅舅和舅娘是否有興趣。若是沒興趣也沒關系,我把手藝教給你們,你們自己賺錢。」
她說的生意是開湯面店。
她準備親自傳授做湯面的訣竅,如何做才能美味,才能吸引顧客登門。
「這門生意只能去縣城做。縣城人多,舍得花錢在外面吃面的人也多。還可以搭配面餅一起販賣。」
「這生意要花不少錢吧。」大舅娘語氣遲疑。別看家里日子還能過下去,積蓄是真沒有。
處處都要花錢,是真的存不下錢來。
四月說道︰「這段時間不多不少我也賺了點錢,正好可以用來開店。」
「哪能用你的錢。這事等你兩個舅舅回來後再說,無論成不成,也不該由你掏錢。至少不能讓你一個人掏錢。」大舅娘如此說道。
這話在理。
二舅娘則說道︰「你能攢點錢不容易,千萬別亂花。你爹和你大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上一世,父兄是在明年秋收回來的。
若無意外,這一世也該是明年秋收時節歸家。
接到消息的大舅舅和二舅舅先後回來。
大舅舅李平成人比較含蓄,「四月來了,真不錯。你那豆腐我也吃過,做得極好。」
二舅舅李平福則很爽朗,大笑道︰「四月真能干。豆腐四月的名聲可是傳遍了十里八鄉,我東家都在打听你的消息。」
「四月見過兩位舅舅。這些年多虧兩位舅舅照顧,四月這個時候才登門,著實不對。」
「都是親戚,說這些做什麼。你娘呢?你娘沒來嗎?」
「娘不放心家里,今兒就沒來。小五今後就在李夫子那里讀書,今早才交了束脩。」
「滿囤要開蒙了,這可是大好事啊!今天中午定要喝上兩杯。」二舅舅喜吃肉喜喝酒喜吹牛更喜熱鬧。
他听到四月開店的計劃,第一個答應下來。
「那個湯面真要有你說的那麼好吃,這店肯定要開,必須開起來。開店的錢,我來想辦法。」
大舅舅沉穩一些,他打量四月的面相。
四月很好奇,「舅舅莫非會看相?」
大舅舅也沒隱瞞,「偶得一本殘書,學了點皮毛,還不曾為人相過面。不過,按照相書的說法,四月將來必定大富大貴。」
四月頓時笑了起來,「承大舅舅的吉言。我要真富貴了,定忘不了大家。」
「不用相面也知道四月是大富大貴的人。誰能十四歲的時候做這麼大的買賣,有這麼大的名聲。」二舅舅真的很會捧場。
大舅舅辯解道,「相書上的說法還是有道理的。老二,你莫要打岔。」
兩兄弟就相書究竟有沒有道理辯論起來。
四月卻在想過去的事情。
上一世,大舅舅不曾得到什麼殘書,也不會相面看陰宅,只會做一些白事。
于是,她問道︰「大舅舅,我能問問那本殘書,你是怎麼得到的嗎?」
「這還多虧了你。」
「我?」四月詫異。
大舅舅解釋道︰「你的豆腐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到處都傳遍了。前兩月,我讓你表哥去你那里拿豆腐那回,其實是幫別人捎帶。
我去送豆腐的路上,遇到一對師徒,想吃豆腐。我就送了對方幾塊豆腐。對方沒錢,拿書做報酬。
我本來不想要的,幾塊豆腐又不值什麼錢,隨手幫忙的事,怎麼能要報酬。
對方一下子說出我是做白事的,還說書對我有用。我拿著殘書翻看了兩頁,再抬頭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