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一群下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來到碧波院,美其名曰是要看望剛出生的乖孫。
張姑姑板著臉,呵斥碧波院的下人,「都愣著做什麼,前面帶路。郎君呢?去將郎君請來。」
「本宮看望乖孫,和老七有什麼關系。老七該干什麼就干什麼,不用過來。女人家的事情,他一個男人也插不上手。」
王妃劉氏用眼神警告了張姑姑,再敢亂說話壞她的事情,她定不輕饒。
無論是誰,就算是在身邊伺候幾十年的老人,也休想阻止她救老三。誰敢阻止,誰就是她的敵人。她不會念絲毫舊情。
張姑姑心頭一顫,砰砰亂跳。
王妃這是下了大決心啊!
哎!
她還能怎麼辦。
身為下人,她只能恪守本分,盡量保住自己。希望七郎君能夠盡快趕來,或許會有一線生機。
王妃劉氏甚少來碧波院,她不喜歡這里,她嫌棄這地方藥味太重,不吉利。
通常,她想兒子了,就派人召見。老三的院落,她倒是時不時會去一趟,瞧瞧老三平日里都在做些什麼。
至于老七,一個病秧子,沒什麼指望。
一群人涌進小跨院,顯得十分擁擠。
原本看起來還算寬敞的小跨院,這會人是滿滿當當,仿佛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們幾個跟我進屋,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候著。」
王妃劉氏點了張姑姑幾個人隨行,其他丫鬟僕婦留在院中。
四月早就听見了外面的動靜。
王妃竟然親自來看望她的孩子,天下間有如此好的事情,有如此慈愛的婆婆?再說了,她都不算兒媳婦,最多就是個養在王府的外室。
生個孩子有啥可稀罕的。
總感覺王妃此舉,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在里面。
她打起精神坐起來。
她身體底子好,生完孩子有點虛弱外,並無其他不適應。又休息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她感覺自己已經能下床走動。
孩子就放在枕頭邊。
別人看著孩子她不放心。
門開了,王妃進來了。
「快讓本宮看看乖孫。哎呦,真是個小可愛,同老七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王妃並沒有問過四月,甚至都沒有給四月一個正眼,自然也不會征求四月的意見。她直接抱起了孩子。
四月本想阻攔,又礙于身份暫時沒開口。
「這孩子長得真好,這是吸收了多少氣運才有今日啊!」
四月蹙眉,這話听起來有點怪怪的,她怎麼不明白。
「哎,老七是個有福氣的,年紀輕輕就能當爹,也難怪這兩年身體大好了,心思也更野了。」
話是越說越怪,四月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她出聲打斷,「小的拜見王妃娘娘。身體不適,不能起身,還請王妃見諒。」
王妃卻沖她笑,笑得意味深長。
「你生了個好兒子,本宮很喜歡。這個孩子與本宮有緣分,本宮就抱走了。你不用感激,他畢竟是本宮的孫子。」
「這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許抱走。」四月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伸手搶奪孩子。
卻沒想到,王妃反應超快,躲在了兩個嬤嬤身後,並厲聲呵斥,「你這人,不知道好歹。本宮好心好意替你養育孩子,你那是什麼眼神。」
四月扶著桌角,怒目而視,「王妃敢指天發誓,你會好好撫養孩子,而不是別有用心嗎?你敢用三郎君發誓嗎?」
「你放肆!老三豈是你能提起的,你一個賤婢。本宮抬舉你,結果你卻不識抬舉。」
「把孩子還給我。你想對孩子做什麼?你是不是想對孩子不利?」四月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王妃的用意。
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但卻有無緣無故的恨。
她見識過太多。
王妃的突然出現,本就是處處充滿了疑問。如今又要抱走孩子,這讓四月怎麼不多想,怎麼不猜忌。
「你若是膽敢對孩子不利,我一定讓你斷子絕孫!」四月惡狠狠地說道。
「你放肆!」王妃怒斥,「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威脅本宮。本宮現在就可以下令處死你。」
「處死我?你憑什麼處死我?我袁四月可不是你們王府的奴婢,我是良民身份。只要我死了,立時三刻,就有書信送往州牧,送到京城。朝廷正愁沒機會收拾王府,送上門的把柄豈能不要。」
「你算什麼東西。區區一介小民,你以為你能寄出信件,朝廷就會替你做主。哈哈哈,你可真是又蠢又天真。」
王妃大笑出聲,笑四月是個蠢貨。笑這年頭竟然有人用告狀來威脅她。
朝廷真有辦法收拾王府,何須等到現在。
而且,朝廷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力氣收拾王府。
果然是個內宅女子,毫無見識。
同這樣的蠢貨說話,都是浪費時間浪費她的口舌。
四月面色一冷,「王妃怎麼知道我沒辦法讓朝廷替我出面?你怎麼就確定我的信件僅僅只是告狀,沒點別的有用的料。齊游現在急需要一樁功勛,不如我就送他一樁功勛,如何?還有那個齊仁,正在各地招兵買馬,需要很多糧草軍械。你說我書信一封去誘惑他,他會不會出兵攻打魏郡?不說遠的,就說近在咫尺的流賊,足夠的誘餌拋出去,他們敢不敢截殺王府的糧道,敢不敢截殺劉家的塢堡糧倉?敢不敢殺劉家兒郎!」
「你敢!」
「王妃敢帶走我的孩子並加以傷害,敢弄死我,我就敢做。大不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一個虛弱的小女子,靠著桌角,臉色蒼白,卻放出了最具威懾力的狠話。
沒有要死要活,沒有跪地哭喊祈求開恩,唯有威脅!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
她哪來的膽量?
她哪來的膽識?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怎麼懂這些,怎麼會知道如何抓王妃的軟肋。還有,她的表情她的語氣都不像是在放空話,她似乎真的有底氣做到這一切。
憑什麼?
一個鄉野丫頭,她哪來的自信?
她怎麼敢威脅堂堂臨川王妃!
這局面,讓人看不懂啊!
「你怎麼會知道王府的糧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房門洞開,楊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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