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收服柳如影

「你到底是什麼人?」

柳如影緊緊盯著陳涯,一副得不到回答就不罷休的架勢。

陳涯一笑,說︰

「我不是說了嗎,一個已經退休了的閑人。」

「閑人不可能讓裴虎這麼尊敬,閑人也不可能隨便兩句話,就讓裴虎壯士斷腕。」

柳如影說道。

她注視著他的側臉,陳涯目視前方,表情平靜。

還有一點︰一個閑人,不可能有他身上這種氣質。

教授們口中的白玉京也好,裴虎嘴里的陳總也罷……盡管對于已經先入為主的柳如影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但真相只有一個。

當所有證據都指向一個事實的時候,這個事實即使再難以接受,也必定為真。

最後,她的美目注視著陳涯,做出了自己的結論︰

「你在騙我,或者,至少有事情隱瞞著我。」

「所以呢?」陳涯炸了眨眼,發動了車輛,「你準備怎麼對付我?」

「我不對付你,」柳如影急忙說,「我只想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陳涯笑了。

「我的身份說起來有點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柳如影滿眼不爽︰「就算是敷衍,你也至少想一個合邏輯的說辭吧?」

「真就是這樣的。」

陳涯把車子駛入馬路後,說道︰

「裴虎曾經是我的司機兼保鏢,他是南越逃荒漂過來的。我救了他。所以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說什麼,他就只能听什麼。」

他這句話說得很霸道,很蠻橫。

如果是在不明真相的人听來,甚至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在里面。

但看著他的眼神,柳如影知道,他這簡單的幾句話,肯定有一個幽邃的過去貫穿始終。

「南越逃荒來的,」柳如影重復了一遍,接著歪頭問道,「他不是華國人?」

「知道南渡客嗎?」陳涯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說,「他祖上就是南渡客,算是華裔。那個年代南越國籍制度也混亂不堪,如果要摳細一點,他也算是南越人吧。」

超過一輛車後,陳涯又說道︰

「不是有傳言說他殺過人嗎?他確實殺過人。當時南越南北分裂政變,世道一片混亂。他逃難過來前殺過一個土匪,身上還受了重傷,差點死了。哦對了,花姐也是南越人,是跟他一起逃過來的。」

柳如影微微長大嘴巴,她萬萬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一段傳奇。

「難怪我听花姐說話的口音,感覺有點怪,听不出她是哪里人。」

「她是京族人,跟裴虎是青梅竹馬。之前我見過她一面,所以一下就認出來了,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說是見面,只能算是驚鴻一瞥,她對我可能沒什麼印象。」

柳如影默然。

難怪陳涯那麼囂張,同時還那麼自信。

「剛才說到,花姐是南越人,而且她家庭算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人家,她自己也算是大戶人家小姐,因為愛上了裴虎,就跟他私奔到華國了,結果到華國之後跟裴虎走散了。

「被騙過,當過坐台小姐,混過江湖。後來裴虎當了我的司機,有錢了之後,才找到她。

「話說回來,以他們兩人當時的身份差距,裴虎居然還願意跟她結婚,兩人也算是至死不渝了。」

嘆了口氣,陳涯又說︰「這也是我沒有對她下狠手的原因,只讓裴虎管管。多多少少對這對苦命鴛鴦還是有點……」

「何況,水至清則無魚。不過,也就僅限于一次了。裴虎知道我的性格,凡事都只警告一次。要是他管不住,到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

柳如影張大嘴巴,微微發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听到一個堪比金釵記的南洋傳奇故事。

就陳涯這寥寥幾句話,她都可以腦補出一出45集電視連續劇了。

而且她都開始有點同情花姐了。

「你說,裴虎‘曾經’是你的司兼保鏢,」柳如影問道,「那你以前是干什麼的?」

不等陳涯回答,緊接著她又想到了什麼,問道︰

「你還說,你準備培養我做儲備干部什麼的,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听說過?你到底開的是什麼公司?」

陳涯笑了笑,說道︰「現在時機還不太成熟,還不能告訴你。等到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全部告訴你。」

柳如影撅起了嘴。

「那我的計劃呢?」她說,「你不是對我大伯的家產很感興趣嗎?」

陳涯笑著點頭道︰「我確實很感興趣,但不是你認為的那種感興趣。」

頓了頓,他說道︰「因為,你的‘豪賭’注定會失敗,不管我配合與否,都會失敗。」

柳如影感覺胸口好似有顆氣球,忽然就炸了,有點生氣。

「為什麼?告訴我理由?你為什麼這麼判斷?」

她的語氣有點凶,因為情緒有點控制不住。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籌備了一輩子的事業,忽然被人說成是一文不值,自然心中會不高興。

陳涯說︰「很簡單,因為你的大伯,肯定不會把家產給你。」

「可是,我已經被過繼給他了,從法律上說……」

柳如影話說到一半,就被陳涯打斷了。

「從法律上說,他說不定已經立好遺囑了,」陳涯笑著說道,「遺囑上寫的是,讓女兒柳如煙繼承全部家產,我的家產和柳如影全然無干。」

柳如影不住地搖頭。

她不能接受。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陳涯說︰「你在收集情報和理性思考方面很有天賦,但是你在分析個人的情感上有所欠缺。你沒有仔細想想——你的大伯那樣一個傳統的人,怎麼可能會同意把家產給毫無血緣關系的你?」

柳如影呆然道︰「可是,堂姐她不是離家出走,斷絕關系了嗎?」

「沒錯,可如果說他的財產,連一個斷絕父女關系的女兒,都沒有資格繼承,那為什麼他會願意把財產交給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名義上的女兒的你呢?」

接著,他又說道︰「還有,按照柳家的傳統,家財不能流入到外姓手中,如果說,他們不把家產留給柳如煙,是怕她嫁給一個外姓人,那假如我和你結婚,財產就不會流入到外姓手中嗎?」

柳如影沉默著,陷入了沉思。

陳涯說︰「我是陸家的,你是柳家的,陸老太爺的指親,可沒說是要讓陸家人入贅到柳家。你大伯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說,只要他不采取招贅這種形式,他的家財始終都會流給外姓。」

柳如影猛然抬頭。

她有點理解陳涯的思考方式了。

更可怕的是,他這種思考方式,非常合理。

而且,按照他的思路推理下去,那就意味著……

「所以,你上當了。」陳涯說,「你以為你在算計你的大伯,實際上,你是反被算計了。」

柳如影瞪圓雙眼,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大伯也是使用了李代桃僵之計,用我來應付這次指親?」

「嗯,我的推理是這樣告訴我的。」陳涯說,「等到你完成了陸老太爺的指親,就沒用了,他會想方設法召回柳如煙,而你,則會被一腳踢開。」

「如果要證據的話,那就是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柳如煙,」陳涯說,「我恰好知道,他們一直在嘗試跟柳如煙修復關系。如果他們真的狠心到連遺產都不給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柳如影呆坐在原地。

她被震動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我該怎麼辦?」她問道。

她使用的是祈求的語氣。

就好像一個一腳從樓梯上踏空的人,在失去重心的同時,無論什麼都會抓在手里。

柳如影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不知不覺之間,她對陳涯的態度,已經從「照顧弱智男友」,變成了對前輩一樣有些依賴感。

「很簡單,來跟我做事,」陳涯說,「如果你有才華,肯努力,你的身家不會低于裴虎。到那個時候,你還會看得上你大伯的那點家產嗎?」

柳如影默然,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裴虎雖然因為出身背景的原因,還不被廣大世家所接受,但他的身家早就超過自己大伯了。

而且他躥紅的速度難以想象,他短短幾年就做到了現在這個高度,比自己大伯一輩子的積澱都要強。

她唯一疑惑的是,陳涯的能量,真的有那麼大嗎?

柳如影突然想到,在陳涯告訴裴虎,他看中了自己的時候,裴虎朝自己投來羨慕的目光。

那目光是真正的羨慕,絕不是客套和恭維。

僅僅是陳涯的一句看中了,就讓那位梟雄對自己產生了羨慕……

柳如影突然感覺,她對陳涯的身份更難猜測了。

在她的認知里,除了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幾位,沒有任何一位大佬,能對標上陳涯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

「你要我做什麼?」柳如影問道。

陳涯轉頭看了看她。

「我對你更加欣賞了。」

「怎麼了?」柳如影歪頭,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緊了一下。

「恢復得挺快的,你心理很強大。」

「過獎。」柳如影只是淡淡地說。

陳涯把車「嘎」地在路邊停了下來,爬到後座抱了一本厚厚的資料,重重拍到柳如影懷里。

「這是這輛車的原主,也算是你的前任,幫我收集來的資料,你這幾天好好整理一下,把其中關于陸家的內容找出來。」他說。

柳如影看著這厚厚的一沓資料,感覺頭都大了。

「特別是陸元龍的兩個兄弟,」陳涯說,「他們的社會關系要完整地整理出來。」

柳如影翻了幾頁後,深吸一口氣,抬頭問︰「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說完,陳涯又說道︰「手機把我的聯系方式設置為特別關注,24小時待命,我可能隨時會問你問題。另外,這段時間沒有工資,不過如果你需要經費,可以跟我申請。」

說完,他再次啟動車輛。

「就這些嗎?」柳如影撩了撩頭發,問道。

「目前就這樣。」

「OK。」柳如影灑月兌地說,毫不拖泥帶水。

她也沒有多問。

不多問老板的意圖,只去執行。

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天生就是當秘書的好材料。

把柳如影放在京大後,陳涯遞給她一個U盤。

「這是什麼?」柳如影將那枚U盤,抬臉問道。

「鷹巢的服務器密鑰。」陳涯說,「你去跟現在鷹巢的負責人說一聲,明年要重新選鷹王,而鷹王的密鑰在你手上暫時代為保管。」

雖然淨是一些柳如影听不懂的名詞,但不用想,她也知道這東西極為重要。

「那這個東西怎麼在你身上?」柳如影問道。

陳涯沒有回答,只是搖起車窗驅車離開了。

柳如影站在原地,烏黑晶瑩的眼楮里倒映著雷克薩斯的車身。

看了好半天,目送車子消失在長街盡頭後,她才離開。

柳如影懷里抱著一堆資料,轉身走進了校門。

個子高挑的人,走路也好看,尤其是她身上還穿著剪裁得宜的衣服。柳如影的裙子跟頭發,都隨著身體在空中一晃一晃,回頭率超高。

把資料放在宿舍櫃子里鎖好之後,她就給巫尊打了電話。電話剛接通,她就開口問道︰

「徐大少在不在?」

電話那頭,巫尊正坐在鷹巢里面玩電腦,回頭看了一眼抱著頭在那里神傷的徐浩宇,小聲說︰

「你不是出事了嗎?」

「把電話給他。」少女沒有感情地說。

巫尊咽了口唾沫,對徐大少說道︰

「大少,柳校花找你。」

徐大少猛然抬頭,淚眼婆娑,發型都亂了。

「如影找我?確定是如影找我?不是別的什麼人?」

巫尊臉上的肌肉動了動︰「柳校花的聲音我還是听得出來的……」

徐浩宇使勁揉了把臉,臉上還殘留著震驚的神色︰

「……是了,肯定是她被花姐那邊已經……現在她已經後悔當初的選擇,所以第一個就想到給我打電話。」

他從巫尊的手里接過手機,醞釀了好久的情緒,心中還懷揣著一點不可言說的得意和希冀。

「喂?」

「你是個狗東西。」柳如影說。

柳校花從來不罵人。但是今天她罵人了。這也是她能說出口的最惡毒的詞匯。

「從今天起,你每在我面前出現一次,我都會叫人揍你一次。我說到做到。」

徐大少滿臉震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把電話還給巫尊。」柳如影在電話里說。

徐大少呆呆把電話還給巫尊後,巫尊小心翼翼地對電話問道︰

「柳校花,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鷹王密鑰在我手里,在下一任鷹王選出來之前,由我保管。」柳如影開口就說,理直氣壯。

「啊?!」巫尊震驚了,「這是鷹巢的機密,你怎麼會知道?!」

「什麼都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柳如影繼續理直氣壯。

然後她把電話掛了。

做完這一切,她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忍不住翹起了腿。

看著天花板,突然覺得……

真痛快。

正在柳如影放棄了自己身為校花的矜持,好似一個魯男子似的放肆時,痛快著痛快著,柳校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之前陳涯說,他對自己感興趣,不是對自己的身體感興趣,也不是對成為自己老公感興趣……

只是想把自己培養成他的手下咯?

是這個意思吧?

想到這里,本來愉快地在空中晃動的裹著黑色絲襪的小腳丫,忽然停止了擺動。

少女爬下床來,在自己座位上坐正,找了一張紙,抽了一桿筆,在白紙的正中間,工工整整地寫了兩個字︰

陳涯。

寫完,少女手指抵著嘴唇,一邊用筆尖在紙上敲著。

一個個墨點隨著她的敲擊,出現在那個名字周圍,似乎是一把把利劍,帶著少女的羞憤,刺向那個名字的主人。

「不喜歡是吧,只想當我老板是吧,是吧,是吧?……」

少女喃喃自語,黑色的怨念幾乎要形成實體,快要從宿舍的這個小角落里彌散出來。

「哼,看我不遲早拿下你。」

……就在少女立志的同時,在鷹巢的地下教室內,徐大少面貌呆然,和同樣呆然的巫尊相對而坐。

「你不是說柳校花要遭重了嗎?」巫尊問道,「她現在不僅沒遭重,還成了代理鷹王,我們要叫她一聲老大,屬于是,你懂不?」

徐大少搖頭。

他不懂。

他現在什麼都不懂了。

他最不懂的,是,柳如影就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那那個癟三陳涯呢?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掏出手機,給柳如影打過去一個電話。

听到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後,他終于意識到了︰

「靠,把我給拉黑了。」

「正常,」巫尊說,「所以她不給你打電話,給我打電話。對了,你說啊,為什麼她成鷹王了?難道,裴虎是上一任鷹王?」

徐大少沒有回答巫尊的問題。

他不想理巫尊。

不光自己的手機號碼被拉黑了,就連微信、扣扣,所有的聯系方式,他全給拉黑了。

發過去的消息全都是紅色小感嘆號,屆不到啊屆不到。

正準備再試試微博能不能成的時候,忽然手機屏幕黑了,有個電話進來了。

聯系人是花姐。

徐大少連忙接起了電話,殷勤地說︰

「喂?花姐?您老人家氣消了嗎?身體可還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低沉。

「今天那個柳姑娘,她的聯系方式是多少?」

徐大少一愣︰「怎麼了?她不是剛從你那里離開嗎?」

「我問你她聯系方式是多少。」

花姐的聲音更重了幾分,徐大少心慌起來,馬上給她報了柳如影的電話,接著小心翼翼道︰

「花姐,您要她聯系方式干嘛?」

「道歉。」花姐果斷地說,「我要去給她道歉,認個錯。」

徐大少驚到了。

「裴總難道沒來??」他顫聲問道。

「來了。」花姐說,「他帶我上門道歉。」

徐大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還有,」電話里傳來花姐的聲音,「以後,你別讓我見到你,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嘟——」

電話里傳出單調的忙音。

徐大少表情蒼白地放下了手機。

「我們的柳校花,好像,背景不簡單啊。」他語氣同樣蒼白。

緊接著,他後悔起來了。

要早知道柳校花背景也不簡單,他就該痴情到底。

之前跑什麼跑啊!

「啪!」

徐大少給了自己一耳光,打得響亮。

「你說這柳如影到底什麼背景啊!」

徐大少的聲音在鷹巢里回蕩。

在一旁旁听了一切的巫尊用手抵著下巴,一臉深沉。

顯然,他剛才經過縝密的判斷,已經得出了真相。

「我懂了。柳如影的爸爸,就是上一任鷹王。」

……

……

陳涯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這個家的鑰匙。

也不知道陳盛是忘了給還是故意的,總之他是沒有。他按響了門鈴,過了好半天,都沒人來開門。

正在考慮要不要給陸茜子打個電話的時候,忽然門開了,陸茜子本人出現在了門前。

「呀,你居然回來了。」陸茜子有點驚訝,白白的牙齒有點可愛,臉頰上還沾著一點女乃油,「我們還以為你離家出走了。」

陳涯聳了聳肩︰「我有那麼叛逆嗎?」

「你看上去可叛逆了。」

陸茜子放他進屋,幫他拿了一雙新拖鞋,說︰

「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是好消息,另一個還是好消息,你先听哪個?」

「有區別嗎?」

「第一個好消息是,陳海回來了,大家都在為他慶祝呢。」

陳涯听完無動于衷。因為這對他來說,算不上是多好的消息。

陳涯問︰「慶祝什麼?」

陸茜子說︰「這就是第二個好消息了——他的公司成功通過了北辰的審查,成為指定合作伙伴啦!」

今天碼字軟件出了點問題,更新晚了,等會兒馬上還有一章。

本書更新時間一般是在晚8︰30,如果沒有更新,歡迎去心碎男孩收留群問情況(一般不會無理由缺更,如果缺了,肯定第二天會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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