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大工作了幾個月,他對于這里的地形還算熟悉,校醫院的位置也非常清楚,距離此處並不算遠,只要十分鐘腳程就到了,快的話,5分鐘就行。
陳涯健步如飛,背著路愛愛一路飛奔。
「沒事的,沒事的,很快就到了,你撐住……」
陳涯一邊狂奔,一邊給背上的路愛愛加油打氣。
「嗚嗚……咕……呃呃呃……」
路愛愛在他背上哼哼唧唧的,給人一種隨時會吐在他背上的感覺。
陳涯也說不出口讓她不要吐在自己身上,畢竟她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
如果她出了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感覺還好嗎?」陳涯沖後背問道。
「呱?」
「……」
陳涯心中一寒。
這貨不會傻了吧?
一路上,不少人都用神奇的目光看著陳涯。
很多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小情侶,正在玩什麼情趣。
但在這種情況下,也顧不上丟人了。
很快,他背著路愛愛來到了校醫院的急診室,直接闖了進去。
「十萬火急,醫生救人!」
正坐在急診室喝茶看報的那位女醫生連忙站起身來,問道︰「掛號沒?這是怎麼了?」
「等會兒我去補號,醫生你快看看她,她被網球打中頭了!」
女醫生皺著眉走過來,看到路愛愛的臉後,喝的半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路愛愛?她怎麼會被網球打到頭?」
陳涯驚訝地抬頭看醫生︰「您認識?」
一個學生能被校醫院的醫生都記住,那還是很稀有的。
女醫生震驚道︰「豈止是認識……你松開她我看看。」
陳涯讓開路,女醫生把路愛愛放到醫務室旁邊的床上,翻開路愛愛的眼皮看了會兒。
檢查完,女醫生表情很可怕。
「怎麼樣醫生?她能活過來嗎?生活能自理嗎?能恢復正常智力嗎?」
女醫生表情凝重︰「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再仔細檢查一下。」
陳涯心中惻惻地對醫生道︰「醫生,不管治療費用多少,我都出得起,一定要……」
女醫生面無表情地把他往門外推,一邊說︰「出去出去!」
把忐忑地陳涯弄出門後,醫生居然在後面把門直接給鎖上了。
看著緊閉的大門,陳涯在一旁的椅子上疲憊地坐下。
晚間醫院里沒什麼人,黑漆漆空蕩蕩的,只有他這兒亮著光。
這兩天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發力,他這幾天踫上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與此同時,在醫務室里,女醫生剛關上門,就轉頭跑到了床上路愛愛旁邊。
「我的祖宗,你在裝什麼?你根本就沒事兒!」
路愛愛一改剛才嘴歪眼斜的狀態,無比正常地說道︰
「我對他使用了欺騙戰術,他現在以為他用網球對我的額頭進行了撞擊致我腦震蕩,正處于深深的愧疚當中。」
醫生看了一眼門的方向,說︰「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路愛愛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報復,」她回答道,「他在非故意誤解我的意圖的情況下,使用粗暴的手段讓我的心情從平靜變得焦躁不安,現在我的心髒還在以120的心率跳個不停,所以我要遵循最原始的同態復仇法則,對他施以報復。」
「120的心率……你們打架了嗎?」
女醫生不理解。
堪稱運動白痴的路愛愛,如果真的打架的話,心率比起變成120,更容易變成0。
「不,他做的是比使用單純暴力更加令我反感的事情,」路愛愛說,「他讓我在精神上受到了創傷,我曾一度不敢直視他的臉,也不想跟他說話,但我不想被他知道這一點,只能被迫跟他談笑晏晏……」
女醫生的表情很怪,想笑又不敢笑。
「簡單的話就是說他讓你丟臉了,所以你要報復他是吧?」
路愛愛平靜地將臉轉向女醫生,眼楮里似乎有精光閃動︰「別阻止我,否則,連你一起報復。」
「呃呃……」
路愛愛說話一向都比較嚴謹,或者換個說法,比較憨。
女醫生跟她還蠻熟的,所以已經習慣她這種說話方式和思維方式了。
女醫生覺得,恐怕路愛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內心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是哪個學院的?」女醫生又問道,「居然還有學生敢跟你打網球?他們不怕把你這顆國家級的腦袋打壞了嗎?而且,你在運動上那麼白痴……」
路愛愛表情好像對自己被稱為運動白痴極為不滿,微微皺著眉頭說︰
「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但他並沒有和知道我身份的大樣本學生一樣采取類似的行動,他與我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在對待一個女大學生,所以綜合分析,我認為他以為我是一個女大學生。」
女醫生道︰「京大學生不認識你的還真是少見呀,難道他沒有選過課嗎?……不過說來也是,長這麼帥,基本上就不需要學習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只要是京大學生,只要他選課,他就一定會認識路愛愛。
路愛愛僅限在京大校園內的知名度,可能跟京大校長差不多。
就算沒見過,也肯定听過她的名字。
路愛愛可是京大有名的「小老師」。
路愛愛今年21歲,比一些京大學生的年齡都要小,但她已經是京大物理系正兒八經的副教授了。
既然是副教授,自然平時也有授課任務。
她在京大開設的選修課程,每學期都爆滿,哪怕她逐年提高打分要求變得越來越苛刻,也場場爆滿。
那些學生不是來听課的,都是來看美女的。
一堂課四十多分鐘,有路愛愛這種級別的美女從頭上到尾,這不比花錢去看偶像團體演唱會值回票價?
不認識路愛愛,至少說明他沒怎麼認真選過課。
路愛愛的照片都在選課平台上掛著呢。
路愛愛對女醫生說︰「你等會兒告訴他,由于網球的撞擊,我的大腦在顱內發生了震蕩,有可能落下各種各樣的後遺癥,從今天開始,他必須每天都帶我過來檢查。」
女醫生愣了10秒鐘,才猶豫著開口問道︰「那豈不是說,你想讓他每天都陪著你?」
路愛愛一臉嚴肅的點頭︰「從結果上看是這樣。」
自從女醫生來到京大認識路愛愛以來,在她的印象當中,路愛愛就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哪怕連個朋友都沒有。
從遠處觀看天才是一件令人非常愜意的事情,有一種觀賞純粹的智慧的美,如同觀賞藝術品。
但近距離跟天才相處,就完全不一樣了。
和天才相處是一種折磨,一般人是忍受不了的。相處久了,自身的存在都會感覺受到了磨損。
同樣,反過來說,天才也不願意和普通人待在一起,那會讓他們很痛苦。
她願意讓一個男生陪在自己身邊,還真是非常少見。
女醫生伸手模了模路愛愛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啊……難道你終于開竅了?」
路愛愛皺眉將臉轉向她,精致的臉龐,帶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開竅在俗語中一般意味著突然變聰明,或者到了認知水平的迅速提升期,鑒于我已有170的智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
女醫生突然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路愛愛這個奇怪的天才,想要理解「戀愛」的含義,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既然決定了計劃就迅速執行吧,不要浪費時間,拖延太久會引起他的懷疑。」
路愛愛說完,就在床上躺下,又開始假裝不舒服哼哼唧唧起來。
她的演技比起她在物理學上的建樹來說,簡直比馬蠅還要渺小,但女醫生已經無力吐槽。
女醫生打開了急診室的門對門外道︰「進來。」
一打開門,陳涯就連忙問道︰「醫生,怎麼樣了?」
「很棘手啊……」女醫生上來就裝作一臉凝重。
陳涯慘澹笑笑,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道︰
「打電話通知她家長吧,哪怕是要送到美國去治療,我都做得到。」
「咳咳,那倒不必了,她本身現在是沒有問題的,」女醫生強忍著自己不笑,「我說的棘手,是她需要靜養,最好是能有個人陪護……」
陳涯四處張望︰「這兒有住院部嗎?我可以開特護病房……」
「咳咳,那也不必搞那麼麻煩,听我說,」女醫生拖了把椅子坐下開始給陳涯支招,「你現在呢,把她送回去好好休息,然後每天這個點都帶她過來檢查一次,看看會不會留後遺癥就行了。」
「就這麼簡單?」
「這可不簡單,」女醫生正色道,「對待病人一定要認真、細心……」
「嗯,那我覺得還是住院好一點。」
「不許浪費醫療資源,」女醫生直接否決了,「行,那就這樣吧,你們可以走了,不要影響其他病人看病。」
陳涯望向門外,空蕩的醫院走廊,大廳連燈都沒開,黑洞洞的,哪里有什麼其他病人?
路愛愛慢慢坐起來,陳涯低頭問道︰「能走得動嗎?」
「不能。一點都不能。」路愛愛果斷說,一點都不像一個腦震蕩患者。
女醫生在一旁打掩護道︰「她本身可能有點腦震蕩,盡量不要讓她太顛簸。」
「背著她可以嗎。」
女醫生望向陳涯身後的路愛愛,發現她的小臉,正一臉認真的點著頭。
「可以,或者說,背著是最好的。」
陳涯無奈蹲下,再次讓路愛愛趴到自己背上,路愛愛頭一歪,就愜意地靠在陳涯寬厚的背上。
她,看上去很愜意的樣子,連眼楮都眯了起來。
女醫生在一旁看得齜牙咧嘴,目送他們離開醫院。
她還能怎麼辦呢?只能祝路愛愛的戀愛路走得順暢了。
雖然好像沒辦法順暢的樣子。
陳涯背著路愛愛走出了醫院,路愛愛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表情像一只發呆的兔子。
「你家住在哪兒啊?」陳涯問道,「對了,你為什麼要在那里睡覺?」
路愛愛面無表情的說︰「我家遭受了生物入侵,鑒于安全考慮,那里已不適合人類居住,所以我搬家了。」
「什麼鬼,」陳涯吐槽道,「什麼生物入侵……哦,你的意思是你在家里面發現了蟲子之類的是吧?」
「你說的不準確,但我感覺你理解了我的意思,」路愛愛道,「因為那東西是在黑暗中對我發動攻擊的,我無法進行有效觀察,從其生物特征上看,更近似于一種嚙齒動物……」
「哦,你家里進了老鼠是吧,」陳涯說,「那還好,又不是老虎豹子。」
「如果是老虎豹子就好了,它們顏色很好看,毛模起來肯定也很軟……」
陳涯在心中默默的想到,這憨憨的家伙,到底是怎麼考上京大的?
「咦,你不住在宿舍嗎?」陳涯問道。
「我在外面租、租房子住……」路愛愛結結巴巴地撒了個謊。
「那你租的房子在哪兒啊?給我指個方向,」陳涯道,「我把你帶回去,順便幫你把老鼠趕走。」
路愛愛在他的背上激烈掙扎起來。
「不不不不行!我絕對絕對不能回去,家里的物件都已經被染上了那個動物的生物信息,我已經回不去了,那間房子已經不能要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去了不去了,你別動,醫生說你要靜養……」
不容易才把路愛愛安撫下來,他在暖黃路燈照耀的燕園街道上站定,問道︰
「所以我該把你送到哪兒去?」
「網球社團的教室。」路愛愛說。
「那怎麼可能呢,那個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陳涯說,接著他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那地方就很干淨嗎?那房間藏污納垢的地方太多了,你接觸的每一寸土地接觸的每一個物品,都有可能被蟑螂爬過,被紅螞蟻舌忝過……」
陳涯突然感覺少女在自己背後發起抖來。
他嘆了口氣,沒辦法,今天只能自認倒霉了。
「你干脆去我家住吧,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我再想辦法幫你把那只老鼠處理了。」
路愛愛抬起頭問道︰「你不住宿舍嗎?」
「呃,我也在外面租了房子。」
陳涯並不想暴露自己不是學生的身份。
「那、那可以……」少女把頭埋在了他身上。
陳涯一笑。這家伙還真不怕世上有壞人啊,隨便就敢跟著別人去他家里面。
不過他也沒有那個教導少女正確認識險惡社會的義務。常識教育方面就留給她未來的老公去頭疼吧。
他把路愛愛往上面抬了抬,雙臂挽住她柔若無骨的大腿,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為了工作方便,陳涯在京大旁買了一間小公寓,2室1廳,自帶廚衛,房價也還算便宜,距離京大只有20分鐘腳程,性價比蠻高。
背著體重還算輕的路愛愛走了整整20分鐘,兩人終于到了目的地,進屋之後把人放在沙發上,陳涯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剛剛坐下手機就響了,打開一看,屏幕上顯示著顧雨晴的名字。
「喂,干嘛?」
「手機定位發給你了,快開車到這邊來,」電話那頭顧雨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30分鐘之內到,不到就算你任務失敗。」
顧雨晴掛斷了電話,同時微信上也傳來了新消息的提示。打開一看是個定位,那地址上分明寫著「浪客酒吧」。
陳涯轉頭,看著正眯眼看著他的路愛愛,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