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舉帶四個團一個營,兩天之後來到了涇陽城東十五里處。
涇陽城坐落于涇水之北,涇水在城南三里處流過,向東南匯入渭水之中。
此處一片平坦,阡陌縱橫。
兩萬汴軍就在涇水畔扎營。
打探了消息,王厚舉讓人通知後方的李懷仙,他要夜襲大營,讓他及時接應。
卻說,當晚夜黑風高,天空中還稀稀落落的飄著雪花。
王厚舉在午夜時分,全營飽餐戰飯,備齊彈藥,悄悄離營,奔城南涇水邊的汴軍大營模去。
雷車營馬餃環,蹄裹布,悄悄的跟在後面。
此時的涇水尚未封凍,河水冰冷刺骨,隨著寒風翻著浪花向下激流而去。
王厚舉听到了嘩嘩嘩的流水聲,又讓人去河邊確認了距離,這才確定自己的位置,他們已經在汴軍大營的兩里外了。
只是,此時的汴軍大營黑乎乎一片,既沒有篝火,也沒有燈籠,靜悄悄一片。
嘶~
不對呀~
大營里雖靜,可靜不到這個地步,有問題。
他立即下令原地待命。
讓人檢查武器裝備,警惕四周。
周圍黑乎乎一片,根本就看不清對面的狀況。
他沒把握,趕緊去通知後方的李懷仙。
卻說跟在後面的李懷仙,剛剛帶領大軍來到王厚舉的大營,眾將士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就得到消息,前面情況有變,怕有埋伏。
李懷仙讓王厚舉不要輕舉妄動,先原地待命,他一個時辰後趕到。
這邊李懷仙的一萬大軍和一萬輔兵,就在大營里埋鍋造飯,歇息修整。
吃飽喝足,整頓兵馬,他帶著一萬大軍在聯絡官的引領下,跟王厚舉軍匯合了。
這下人馬一多,新軍膽氣壯了。
「王團長,現在漆黑無光,我看還是不要進攻,再等等。」
于是,萬五大軍就在離敵營兩里的地方休息,地上躺倒一片。
待時間挨到下半夜的寅時,四周都發出了微微的鼾聲,李懷仙通知王厚舉,時間差不多了。
火槍團里很多是剛招募的新兵,紀律性不強,剛躺下片刻就睡著了。
好在有老兵,用了三刻時間才算是把這些睡迷糊的新兵整頓明白。
雷車營的五十駕雷車再次套上馬匹,向著前方悄悄的移動,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把馬匹卸下,牽到後面安置起來。
一聲令下,蹦蹦蹦的彈射聲響起,在黑夜的風聲里,並不起眼,只見夜空中有噴著橘紅色的火焰劃過。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一聲聲的炸雷在黑暗中響起,伴有一團團的火焰升騰。
大營里突然之間炸了鍋。
此起彼伏的爆炸,讓這寒風呼嘯的夜晚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啊~
哦~
呃~
@#¥%¥%%&*99
大營里突然人聲鼎沸,哭爹喊娘。
雷車營一波又一波的手雷射進了大營,爆炸在持續,大營里人喊馬嘶。
借著爆炸產生的火焰,雷車兵發現,他們竟然離汴軍大營只有百多步。
王厚舉得知消息,只能把自己的四個團全都壓上去,擋在雷車之前,防止有人沖過來破壞雷車。
李懷仙也命令大軍上前,把汴軍大營圍住。
「步射!」
都這麼近了,還有啥等的,往里放箭吧。
一時間,箭如雨下。
汴軍大營里一片混亂。
……
朱友裕終于堅持不住了,剛到涇陽就咽了氣。
好在此時是十一月份,天氣已寒,尸體一時半會臭不了。
眾將不敢讓軍兵知道主帥病亡,只得秘不發喪。
他們倒是想盡快的回到華州,可是朱友裕死了,行止怎麼辦?只能梁王發話了。所以,他們不敢亂動。
他們也害怕楊崇本追來,一動不如一靜,暫時在涇陽扎營為上。
可才兩天時間,就發現了不對。
去長安報信的快馬去了兩波都沒有回音,怎麼回事?
按說朱友諒和朱友裕是兄弟,關系不錯,得知朱友裕出事了就應該火速趕來,可不但沒來,還連送信的都沒回來,一定是出事了。
這些人都是人精,立馬覺得不對勁兒。
之後就發現有探馬在涇陽四周活動,他們派人驅趕,也探得有軍隊往涇陽來。
于是就人不卸甲,馬不離鞍,悄悄的隱蔽在大營里,準備給襲營的敵人痛擊。
誰知道,外面的敵人根本就不進來,而是扔進來一個個鐵疙瘩,這玩意還尼瑪開花。
這把他們炸的,都懵圈了。
這都啥時候了?冬天了好嘛?還打雷啊?!
這朱友裕做了多少缺德事啊,死了還不依不饒,天打五雷轟!
「沖,沖出去。」
很多將官已經明白了,在大營里就是等著雷劈啊,還是沖出去要緊。
他們在大營中間要挨炸,可跑到大營的邊緣也倒霉,噗噗噗的鐵箭像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兒的往腦袋上落,這會兒他們手里啥也沒有,拿啥抵擋?
「這邊,這邊,這邊沒有弓箭。」
僥幸逃生的兵丁見有一側沒人射箭,大喜過望,奔著這邊就沖了過來。
「射擊。」
轟~
轟~
轟~~~
一道道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現,就像是躲在黑暗中野獸的眼眸,閃動著人的寒光。
啊~
哦~
呃~
兵丁們像是被黑暗中看不見的鐵錘狠狠的砸了出去。
無數人拼命的向前涌來,無數的人倒下,無數的人在人們腳下慘嚎。
黑夜就像是塊遮羞布,蒙住了人們的雙眼,也遮擋了地獄般的慘況。
火槍團新兵在老兵的帶動下,抖手抖腳的倒著引藥,對著面前的黑暗開槍,再倒藥,再開槍,如此往復。
逐漸的,他們也熟練起來,雖看不見敵人,只是亂射,可這樣也讓他們不再緊張,逐漸的熟悉了流程和技巧。
打了六輪之後,火槍團的槍聲停止了,雷車營也打光了基數。
東方的天邊露出了微弱的曙光。
整個戰場靜悄悄的,只有汴軍的營帳在 啪啪的燃燒著。透過朦朧的光線,大營的輪廓出現在人們眼前。
「沖進大營,搜剿汴軍。」
呼啦啦,大軍持槍握刀殺進了大營。
當王厚舉帶著人沖進了中軍大帳,見到了一群跪地投降的將領。
在大帳的中間榻上,躺著一人。
「此是何人?」
「呃,此乃梁王長子,鎮國軍節度使朱友裕。」
有人回答道。
王厚舉上前看了看。
「既然你們投降,那就請指揮使大人定奪吧。」
他讓人看守這里,去找李懷仙。
李懷仙正指揮大軍收攏俘虜,清理尸體和軍資。
听說,中軍大營里還有很多將領投降,朱友裕果然死了。當下就交代接收工作,自己隨著王厚舉來到中軍。
「德王宅心仁厚,你等投效必得重用,暫時先回京師,等德王班師後,再定。」
一句話,這些人就被發到長安坐冷板凳了。
這場戰斗可以用完勝來形容。
一是汴軍根本就沒經歷過火藥武器的洗禮,一開戰就懵逼了。
再一個就是,他們沒想到對方有遠程武器,人家根本就不進大營,在外面就把自己打的雞飛狗跳。
兩下一相較,自然就敗了,還敗得很徹底。
連朱友裕的尸體都沒放過。
「朱氏叛逆,當誅全族,朱友裕為朱溫長子,助紂為孽,是為大逆不道,當斬。」
李懷仙一聲令下,有親兵上前砍下朱友裕的人頭,在營中展示,以儆效尤。
然後拌上石灰裝匣送往馮翊李裕處。
汴軍此時早就麻木了,看到主帥被斬首,也滅了反抗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听安排,讓干啥就干啥吧。
此時的德王李裕,已經帶著大軍沿著洛水北上,來到了同州的澄城。
如今的同華兩州已經完全掌握在李裕的手里。
分兵之後,他手里只有兩萬人馬。
他讓高適返回長安,重新在京畿招募青壯做輔兵,原來從荊襄帶來的青壯則轉換為正式軍人,參與各地城池的鎮守,把正規軍替換出來。
這幾天,太極殿里歡聲笑語。
不僅是李曄,就是各王公大臣也是喜笑顏開。
德王以押運貢賦為名,帶大軍進京,一舉拿下京師和同華,如今又有捷報傳來,朱溫長子朱友裕在涇陽被斬,現在李裕的大軍已經直逼坊州。
李裕表現的太顯眼了,這不說明我們這些人都是廢物嗎?
崔胤心里醋海翻波,面上還得祝賀李曄生了個好兒子。
當初李裕稱帝被廢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和朱溫都是要逼迫皇帝殺子的,要不是李曄硬扛著,李裕早被殺了,哪會有現在的功績?!
李曄和皇後這兩天嘴都合不攏了,我兒威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