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馬殷召集了眾將,合攏軍兵五千多,在長沙北門堅守。
馬珙等長沙官員也帶著家丁僕從前來助陣。
一整天時間,宋鄴和師昌益沖殺了多次都未建功。
此時大半個長沙已被李裕佔領,只有北部城區還在馬殷手中。
李裕讓李熊和王厚舉帶著火槍兵增援。
一時間,城北騰起陣陣硝煙,雷鳴般的槍聲讓人耳膜生疼。
槍聲一響,馬殷的軍兵堅持不住了,雖然牙軍帶頭沖殺,可依然無法打退荊襄的奇怪兵種。
馬殷見狀,不敢耽誤,讓人回節度府,把家眷帶出來。
「走,去衡陽。」
他從北門而出,轉過東門,往南邊逃竄。
火槍兵和武陵蠻兵尾隨追趕。
一前一後,順著官道往南而去。
身後轟隆隆的炸響,跟隨馬殷撤退的敗兵接二連三的倒下。
好在官道還能跑車,只要過了昭山,追兵就應退了。
在這樣的猜測下,僅剩三千多人的馬殷軍倉惶南顧。
卻說馬賨乘船從湘陰往長沙趕。
到達長沙城已是深夜。
城頭燈火通明。
城西湘水碼頭有荊襄軍駐守。
馬賨見狀,長嘆一聲。
他知道長沙失守了。
也顧不得自己的家眷,帶著大軍沿湘水南去,他知道,兄長應該會在衡陽等待自己匯合。
第二天午後,在湘水與漉水的交匯處,有個淥口戍的地方,他看到了一群衣衫不整的軍隊,看旗號竟然是兄長馬殷。
「快靠岸。」
馬賨讓人上岸打探消息。果然,是馬殷。
兄弟都是死里逃生,相擁而泣。
也沒時間說其他的,先上船再說。
兩廂合兵一處,往湘水上游的衡陽而去。
到了花石戍,河道變窄,水流湍急,已經無法行船。
眾軍下船步行。
僅有的軍資肩扛人提,向最近的縣城衡山縣進發。
大軍到了衡山城,短暫修整,讓縣令籌集糧草和車馬,協助運輸。
馬殷一路南下,過湘潭,用三天時間抵達衡州府治衡陽城。
剛到衡陽就發出節令,命邵、永、道、連、郴五州疾發鎮兵,駐防湘潭和衡山,抵擋荊襄的人馬南下。
卻說火槍兵追擊馬殷,到了昭山,也筋疲力竭,只得返回長沙,听從調遣。
馬賨半夜過長沙,驚動了李裕。
可李裕沒有船,也只得隨他。
天色漸亮時,老丈人趙匡明的船隊殺到了長沙西門碼頭。
翁婿相見,皆大歡喜。
「賢婿啊,沒想到我荊南有一天能打到長沙來,多虧了賢婿的功勞。」
「呵呵,岳父大人過獎了。」
李裕謙虛了一下,這才說道︰「潭州得手,南邊幾州唾手可得。」
「呵呵,賢婿說的是。」
大軍駐扎長沙。
當日下午,從益陽方向開來一支兵馬,被李裕的哨探發覺,出兵攔截。
這萬余武安軍打都沒打,直接投降了。
這邊剛剛收攏完降兵,又一支兵馬殺來。
竟是馬萬里、向帶大軍殺到。
此時,長沙匯集了近七萬大軍。
趙匡明派遣手下都將,攻佔花石戍。
一時之間,戰火連天。
在衡山縣城北的花石戍,被荊南軍攻佔。
潭州下轄的醴陵、湘鄉、瀏陽各縣傳檄而下。
衡山縣令出逃,很快,荊南軍就佔領了衡山縣。
此地與衡州的湘潭只有一條路可通,荊南軍路中築寨,馬殷軍與荊南軍當寨而立。
這場大戰,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雷彥恭想著奪回江陵,繼續侵佔荊南,可他卻沒想到,自己兵敗身死,頭顱被掛在武陵城頭示眾。
馬殷原本想著跟在雷彥恭後面撿便宜,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策,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剛得到了岳州丟了,失去了洞庭長江、荊江之險,還把自己的根基潭州也丟了。
如今自己窩在衡陽求生。
想想個中情由,馬殷欲哭無淚。
自己在湖南打拼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打開局面。如今大勢已失。
唉,徒之奈何啊!
雖然馬殷手中還有五州之地,可他心里明白,這些地方,大都山區,可耕種的田地不多,哪里養得起多少人馬。
五州最多可養兵三四萬人,這都得省吃儉用。
再加上沒有什麼能工巧匠,軍械鎧甲更是越用越少。
當初就是這些地方貧瘠兵少,他才能很順利的打下來,如今自己也面臨這樣的局面了。
在衡陽刺史府。
馬殷高坐榻上,看著堂下的眾文武。
說起來,這些文武官員倒是忠心,大部分都跟著跑來了衡陽。
「諸君都說說吧,事到如今,我們要怎麼辦?」
堂下眾臣都皺眉思索,一時間堂內落針可聞。
馬殷見此,心下悲涼。
想我武安軍,當初何等威武,橫掃湖南,所向披靡。
現在倒好,讓人家端了老巢,現蝸居于山野之間,真是可惱啊!
「兄長,依我之見,現在只能議和。」
馬賨首先說話了。
他不說不行啊。
自家兄長的基業都要沒了,自己肯定要積極出主意。
「臣等附議。」
李鐸、馬珙、李瓊等文武都出聲附和。
現在不議和能怎麼辦?
打麼?
要軍隊沒軍隊,要糧草沒糧草,所剩州縣都是狹州、狹縣,地狹人稀,難成大器。
還是議和為上。
「好吧,先議和。哪位代本帥議和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意去。
倒不是他們怕死,此事吃力不討好,談的好,那是馬家有余威,談的不好,那是自己沒本事。搞不好荊襄、荊南沒殺自己,馬家先把自己給殺了。
見左右沒人出面,馬賨就要自告奮勇,畢竟他是馬家人,談好談壞都有人擔待。
這時,李鐸出班奏道︰「主公,臣願往。」
李鐸原本是主戰派。
可他也沒想到,長沙陷落的如此之快。
他還在邵陽嚴防死守呢,誰知主公一路敗退回了衡陽。
他接到消息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馬殷見李鐸出班,心里略有安慰。
自己的心月復老將姚彥章,被扔在了玉笥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到衡陽。
「好,你此去長沙和談,首先要求把玉笥山的軍將撤回來,還有崔穎也要回來,讓他繼續跟著你和談。」
李鐸應命,收拾行裝,準備去長沙和談。
此時的長沙城,闔城歡慶。
倒不是長沙的老百姓歡迎荊襄荊南的統治,而是李裕頒下安民告示,整頓軍紀,管理治安。
長沙城四門之上,懸掛著血淋淋的頭顱,正是嚴明軍法的有力說明。
就在昨天,李裕斬下上百蠻兵的人頭。
有的不僅搶奪百姓的財物,還害人性命,奸婬婦女。
被軍司馬捕獲,當眾宣判罪行,直接斬首示眾。
就連宋鄴、師昌益求情都不管用。
在嚴明軍法下,長沙治安迅速好轉。
凡是敢趁火打劫的,不論何人,一律斬首!
一連流血三天,人頭幾百顆,讓長沙百姓知道,這支軍隊與眾不同。
當初馬節帥的兵也是亂來的,要不是節帥府還鎮得住,那些糧餉不足的大頭兵早就大規模搶奪了。
當李鐸來到長沙城時,他想象中的蕭條和混亂並沒出現。
城門處的守軍目不斜視,進出城門的百姓悠閑自在。
「誒,老哥,你們怎可以隨意進出城門,不收錢嗎?」
「嘿嘿,大兄弟,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啊,剛回來吧?現在長沙是荊南的地盤了,已經取消進城費,隨便進出,不要錢。」
「啊?真的?」
李鐸張著嘴巴,不敢置信。
要知道,這個時代就沒有不收進城費的地方。難道,趙家就不怕有敵軍混進城嗎?
正疑惑間,城門里走出一隊儀仗,一位俊公子身著蟒袍,高坐鞍橋,緩緩的走了出來。
這人是……
難道是傳說中的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