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李裕與趙匡凝談起自己三處水利項目。
听了李裕的解說,趙匡凝點點頭,說道︰「賢婿,此為造福子孫的偉業,不管什麼朝代,老百姓都記著你對他們好。」
「岳父大人教誨的是。」
「唉,其實啊,咱們襄陽南下江陵可不容易。要到江夏轉進江陵,路途長,風險高,重要的是,江夏是淮南之地,生死掌握在別人之手,是為不智。」
他搖搖頭,繼續說道︰「可有什麼辦法呢?沒有水道相通,只能繞路了。」
「岳父大人,漳水與漢水之間相隔不遠吧?」
「呵呵,怎麼,你也想挖一水道相通?」
趙匡凝頗為玩味的看著李裕。
這個女婿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大。
「漳水從長林到漢水邊的長壽,有一百四十里之多,雖平原居多,可漢江兩岸有山巒阻隔,如何能通?要是靠人工敲打不知何年何月能通啊!」
趙匡凝說完無奈的搖搖頭。
此事太難,他早就熄了連通水道的心思。
當年他爹活著的時候,就提出過這樣的設想,後來不了了之了。
這事沒法干。
李裕知道,真要是把漳水與漢水連通,就不僅僅是襄陽與江陵的事了,而是整個南北貫通的大事。
從南陽一直南下,基本直線,進荊江,入洞庭,南下湖南。先不說貫通南北的經濟效益,單說這軍事價值就不得了。
直接把南陽、荊襄、荊南、湖南連接在一起,大軍從北到南十幾日,如不相通,則要月余方至。
「岳父大人,明日可來我河工現場一觀。」
李裕想讓看老丈人看看,他是怎麼對付石頭山的。
第二日,他接著趙匡凝去了向方運河工地。
此處大部分為平原,可也有一座小石山,可能是方城山的余脈。
當時遇到此山的時候,周寬只能讓人用鐵 鐵錘敲敲打打,而後用火燒,再澆水,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把石頭炸開。
這個辦法是有效果的,就是效率太低。
于是李裕出馬,直接上了火藥。
幾聲炸響,山石崩裂,劈開了擋路之石。
當馬車停到石山前,李裕和趙匡明一起走下了馬車。
「岳父大人,這就是石頭山。」
正說著,周寬跑了過來。
「主公,可是有事?」
「我陪岳父大人看看現場,石頭里埋藥了嗎?」
「已經打好了孔洞,正在下藥,一會兒就好。」
三人站在遠處閑聊。
小半個時辰之後,就听有人嘟嘟的吹著哨子,有人站在關鍵位置揮動小紅旗。
周寬說道︰「主公,楚王殿下,請移步,馬上要放炮了,這離石山太近,太危險。」
李裕知道輕重,帶著趙匡凝走了出去。
他們剛停下腳步,就覺得腳下一陣晃動。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大轟鳴,讓在場的人都心口一悶,耳朵失聰。
遠處的石山騰起一股巨大的煙塵,碎石橫飛,塵土高揚。騰起的煙塵竟然把天光遮蔽了,一時間,天色陰暗下來。
「這,這是火藥?」
趙匡凝是見過李裕的秘密武器的,他也知道李裕手中的火藥厲害,早就不是當初他庫房里的引火之物了。
「對。岳父大人,有了這個,多大的石頭都沒用,只要藥量足夠,就能把石頭炸開。」
「走,咱們去現場看看。」
周寬帶著李裕和趙匡凝走進了炸石現場。
原本是整塊的巨石,經過火藥的爆炸,如今四分五裂了,有些石塊碎成了粉末,有些還有磨盤大小。
看著滿山的碎石,趙匡凝疑惑的問道︰「這些都是炸出來的?」
周寬點點頭。
「可根據需要埋入不同量的火藥,會得到不同的效果。」
他們正說著,就有青壯拿著工具走了上來,把碎石裝進筐里,挑下山去。
很快這些碎石就被挑走,有人上來叮叮當當的在石頭上打孔,揮汗如雨。
三人走下山。
站在遠處等著。
一個時辰之後,開始裝火藥,小半個時辰後,又是一聲地動山搖。
再上山看時,依然滿山的碎石,青壯們忙著挑石下山。
「哎呀,這個好啊!」
趙匡凝一臉的興奮。
他看著李裕問道︰「賢婿啊,你這火藥能否供應給我?」
「當然,只是要保密。」
「這個自然。」
「岳父大人覺得可以開闢水道了?」
「沒有這個是不可想的,呵呵,有了這玩意,再大的山石也有被炸開的時候!」
「對。這火藥開山炸石是利器,只要能打通水道,咱們南北就有水道直通,運輸物資和軍兵都會快捷許多,這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好,我回去找人規劃此事,賢婿到時可要助我!」
「放心吧,岳父大人給荊襄、荊南百姓留下福澤,小婿怎能袖手旁觀?」
卻說趙匡凝離開南陽,返回了襄陽,收拾行裝很快就帶著官僚家眷南下了。
他走漢水,到江夏轉進荊江,逆流來到了江陵城。
安置了僚屬,第一件事,就是讓荊南水官去勘察漳水與漢水之間的山川地理,讓他們作出河道規劃,荊襄、荊南要鑿河連通漳水與漢水。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宏偉的計劃就這麼輕易的提出來了?
要不要好好論證論證呢?
他們哪能理解趙匡凝的心思。
你說爭霸天下?是為不願也。爭權奪利?他已是封疆大吏,一代王侯。
爭搶地盤?他的地盤還要送給女婿呢?搶來何用?
他這一生的愛好就是收藏書籍,他的節度府後院就是個圖書館。
走之前,他一次性的給了李裕。
南陽設有公學,學生眾多,需要看書而不得,他只收藏,也沒工夫看,不如給需要的人。
還有更深層的想法。自己外孫漸長,已經啟蒙了,正是需要書籍的時候,留給外孫不好嗎?
這些書籍作為趙匡凝的禮物送了出去。
這下,老頭心里更空虛了。
愛好都沒了,他能不空虛嗎?
他只能把自己的精力用在其他事上。
比如河道工程。
荊南節度府忙忙乎乎的規劃水利工程的時候,李裕安排官員接收了襄州。
原本李裕是從老丈人手上要來了谷城,如今不僅谷城是他的,連整個襄州都是他的了。
原郢州、復州歸荊襄管轄,李裕覺得貪多嚼不爛,堅決不要,讓老丈人自己管著。
趙匡凝心里安慰,也不勉強了。
他的荊南節度府管轄了荊州、郢州、復州、峽州、歸州。
李裕的南陽則管轄唐州、房州、襄州、鄧國、南陽國、隨國,依然是三國三州,可局勢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原本周寬等人都勸李裕先把王府遷到襄陽去,畢竟襄陽是大城。
可李裕不願意。
為啥,就因為南陽的條件更好。
南陽在南陽盆地里,而襄陽已經出了盆地。
人口也沒有南陽多。
如今南陽的發展反而比襄陽更好。
只是從戰略縱深來看,南陽地處與朱溫對峙的前線,而襄陽身處內地,更安全些。
面對這樣的建議,李裕反而對眾臣說道︰「開春之後,南陽國府可先遷到襄陽,這樣便于指揮全局。」
「至于王府嘛,半年襄陽半年南陽,否則南陽國的稱號就名不符實嘍~」
對于這樣的安排,周寬等人都沒意見。
以後回南陽就相當于度假了,這樣也好。
卻說,繡娘碧娘听聞要搬家去襄陽,心里卻生出不舍來。
看著這破破爛爛的縣衙,自己已經住了三年了。
那熟悉的一草一木,讓姐妹倆淚目。
這天,繡娘碧娘特意抱著孩子來到了大街的桃樹下,望著街角的方向,碧娘先開了口。
「姐姐,當年夫君就是從那邊出來的,他站在這兒看著我們。」
「是啊,一晃都三年,央兒玨兒都這麼大了,真不想離開啊。」
「可回襄陽也好啊,咱們小時候的家就在那里。」
這種兩處牽掛的心情,讓王妃們左右難舍。
對李裕來說,他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南陽是鎮守整個盆地的要沖,盆地啊,產糧食,有礦藏,真是個寶地,他才不願意輕易放手呢。
一年住半年,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