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晚風吹過萬家燈火，
擾動著探到窗下的樹木枝葉。
紀拙站在書房窗邊，望著屋外被城市燈火映得有些發亮的夜幕。
迎著不時拂來的晚風，思考著新書的事兒。
今天一天，在陪著福利院一群孩子玩鬧一天，听了些小孩們天馬行空的話，感受了下小孩們羚羊掛角的思維方式。
他對新書那本童話要寫得故事也有了不少的想法。
他其實是想寫一本中式的童話，希望這本童話故事更多一些傳統元素，而不是西方的風格。
最好是能添加進一些傳統文化中的東西作為題材。
但紀拙仔細想想，發現中式的‘童話故事’往往以‘恐怖故事’的方式呈現。
比如那些說給小孩說得的恐怖故事，往往其中也蘊含著一些道理和哲理。
但新書這本童話要不要用這種方式寫呢，那豈不是寫成恐怖童話了？
比如劇情進展進展著，主角配角的頭都掉在了地上，滿地滾還不停說著話……嗯……這玩意兒適合給小孩看嗎……
不過這麼寫，莫名的格外有創作是怎麼回事兒。
想著，紀拙猛地搖了搖頭。
頂多劇情里略微有些恐怖陰翳的元素，但整體肯定還是以童話為主的。
想著，風格確定了下來。
紀拙從窗外轉回了目光，往著書桌旁重新走回。
電腦還開著，只是熄屏了。
重新坐下，手踫到鼠標，屏幕亮起。
紀拙對著還停在主頁的碼字軟件，再停頓了下，
手終于還是放在了鍵盤上。
「牧童修仙記」
紀拙將新書的書名打了出來。
自己看著，都有些不太滿意。
這名字看起來是挺童話，但總有種掩蓋不住的撲街氣質……就是紀拙嫌他難听。
那叫什麼呢？
《牧童環游世界？》
《牧童游歷記》
好像也不咋好听。
加點中式風格？
《牧童乾坤游》
《牧童逍遙游》
好像還行。
總比叫《牧童1》好。
嗯……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搖了搖頭。
紀拙暫時放棄了糾結新書名。
隨便標了個《牧童》新建了新書，
新建了個空白的章節。
「然後是簡介。」
「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夜宿梧桐之木……
杏花村的牧童，在和牧牛交流後，決心去找世界上的仙。
一路上，他路過了蟻國，雲之國度，他給別人指明了方向，別人也給他指明了方向……原來一切都是仙人的考驗。
（這是本童話。）」
紀拙敲著鍵盤，不時就要停頓幾下，然後猛按回車鍵，修修改改的寫著這篇簡介，
童話這個題材他以前從未接觸，連一些著名的童話小說都鮮少看過。
在用詞酌句方面稍有些陌生。
不過想了想，倒也不用去刻意追求類似童話中語句的風格。
就按自己的風格寫算了。反正長篇的童話都是各有自己的風格。
他這本童話小說在他預期里，應該是中長篇。
和《七日地獄》差不多的篇幅。
準備是到時候在非墨小說這個網站上連載一兩月，寫得差不多出版，再薅一波系統的羊毛。
對于出版小說，系統是從出版銷售時開始計算當期，
對于網絡連載小說，系統從連載開始計算，完本時結束。
自己這又連載的，又出版的，是不是有點觸發系統bug了？
不過想想，不管咋搞，系統給的獎勵都就只有那麼一期。
頂多能在不滿足系統要求的時候，給鼓勵金的發放再續兩個月。
而實際上，自己這種又連載同時又出版的行為是增加了風險。
但凡出版或者連載的成績那邊好點了，或者加起來過了任務目標了。
鼓勵金的事兒就又落空。
不過童話小說在網上連載成績能好嗎？
不可能的事兒。
即便是，實在是出現了預料之外，小概率，就這麼離大譜的事兒，
紀拙也就……算了唄，反正正反都是賺嘛。
正反都有系統兜底。
他都算是放飛自我了。
也就是沒啥心理壓力，不然他一個之前寫了三本網絡小說，頂多其中一本算是出版風格的小說的作者，
也不能跑來寫童話。
「……呼。」
搖了搖頭，長吐了口氣。
紀拙收斂了諸多繁雜的思緒。
手放在鍵盤上，開始寫起來這本新書。
「……杏花村。如酥春雨過後，山坡上遍地青草再次萌發。
十幾只農家的雞鴨，在地上啄食著，一頭羊一頭牛也在山坡上，順著山坡緩緩挪著步子，低頭吃著地上青草。
那頭牛還不時甩下尾巴，干淨的皮毛在陽光下微微反光。
「啪嗒……」
山坡旁的一顆樹下，放牧著牛羊的牧童，被枝葉上垂落露水滴在眉心，從睡夢中驚醒，
慌忙睜開眼楮，看了看牛羊听了自己的話還在，再數了數雞鴨也沒丟，才松了口氣。
昨夜他陪鄉紳老爺家的孩子玩鬧，很晚才能回到家睡覺，今早一大早就又要出來放牛羊雞鴨，實在是困得厲害，就在樹下睡著了。
還好，老牛听了他的話，沒有離開，還看住了雞鴨。」
「……咩！」
「……哞……」
牛羊見他醒來，相繼朝著他發出聲音。
牧童拍著衣服褲子沾的露水跟草籽，站起身走了過去。
「……牧童，你睡醒了？」
「對不起，我睡著了。」
牧童許久之前就能听到牛羊說得話，村子里其他人卻听不到。
老牛發出哞聲，在他耳朵里是位老人總是很疲憊的聲音，
羊的咩咩聲，在他耳朵里，是位嬸嬸的聲音。
听著牧童的話，老牛擺了擺尾巴，再搖了搖頭。
「……牧童，你能放我走嗎？昨夜里，我听到那家屋里已經商量著要吃了我。」
「……你是耕地的牛，他們不會吃你的。」
「我已經老了，老得已經耕不動地了。他們會賣了我，換一只更年輕的牛。」
老牛的眼眶里噙著渾濁的淚水。
牧童很難過，但是他做不到，他只是給老爺家放牛的，這頭牛並不是他的。
「……那我睡著的時候，你們怎麼不離開了？」
牧童很悲傷的問道。
「如果你不放我們離開的話，我們就一直是圈里的牲畜。」
「哞……」
「那你們能去哪兒呢？」
牧童更加悲傷了。
「……我可以回到森林里去。也可以去尋找‘仙’」
「仙？」
「對，仙，仙擁有神奇的法術，他可以讓我重新變得年輕，可以讓我也變成人。就像你一樣。」
「仙擁有種種神奇的能力，知道許多神奇的知識，他可以像飛鳥一樣飛在空中，可以像魚兒一樣暢游在大海，我可以跟著他學習，就再也不用給人耕地。」
「……那他能讓我吃飽飯嗎？」
「可以，仙是不用吃飯的。但仙居住的地方是片神奇的沃土，能長出很多好吃的水果和食物。」
「……你見過‘仙’嗎？」
「沒有，但我知道，他就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有我出發，就總有一天會找到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你騎到我身上來吧。」
「羊，你要跟著我們一起離開嗎？」
「咩……不了，我還要多吃點草，才能多長一些毛出來。」
就這樣。
一個曾經給人放牧的牧童，
騎著一頭已經很老的老牛，一起離開杏花村的山坡。
開始了尋仙的旅途。
……
紀拙修修改改地寫著這本新書的開篇，
因為是童話故事，所以忽略了許多繁復的邏輯。
一部童話不需要太多東西，好好講述一個故事就行。
「呼……」
里啪啦這麼敲打著鍵盤，
紀拙勉強將這部童話的第一章寫了出來。
看著第一章的內容，紀拙還是挺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今天就到這兒吧。休息！」
電腦一扣，紀拙就站起了身，模起了旁邊的手機，
開始津津有味地水起企鵝群，看起小說來。
……
「……紀元巧合兩本小說，《復蘇克蘇魯》跟《七日地獄》的繁簡體出版已經上架各網絡商城。」
「正好，之前《七日地獄》剛獲得銀河獎。給首頁來個封推，宣傳下吧。」
「好的。」
……
「哎……」
「……雲輕慕，你嘆氣什麼啊嘆氣。」
「我已經夠煩了，你還老是在旁邊嘆氣。」
雲輕慕家。
雲輕慕癱在客廳沙發上，穿著睡衣，捧著手機，
百無聊賴，要死不活。
旁邊的雲心心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還在家加著班，
整個人就顯得很暴躁，甚至是焦躁。
「……啊！這些作者寫出這種東西怎麼好意思發出來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覺得自己寫得挺好的。」
看著雲心心抓狂的模樣，
癱在沙發上的雲輕慕瞥了眼，出聲說道。
雲心心臉上抓狂的表情凝固，緊跟著陷入了沉默。
然後變得很平靜的，默不作聲地繼續翻著她的編輯後台跟企鵝郵箱。
「……沒事兒吧？」
看到她妹妹這副模樣，雲輕慕反而有點擔心了。
「沒事兒。就是感覺你的感覺可能是對的。」
雲心心面無表情地說了句，緊跟著頓住了繼續往下翻的的動作，
就是將電腦一扣。
電腦關上，不用再去看那些個各種成色，質量參差不齊的投稿小說，
她都松了口氣，整個人輕松許多，
「你呢，雲輕慕，你在這兒嘆什麼氣呢？」
「狗作者半天不發新書，沒有小說看。最近新番也不好看。頭疼。」
听著雲輕慕這麼說，雲心心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哦，那你或許可以出出門，見見太陽，旅旅游。」
「……再說吧。」
雲輕慕癱在沙發上，只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廢人，
然後……
「嗯？《七日地獄》獲獎了？」
正百無聊賴劃著始閱小說APP的雲輕慕突然頓住了動作，
她看到，始閱小說封面推薦上，多了個新出的推薦。
「恭喜《七日地獄》獲得本屆銀河獎最佳網絡科幻小說。」
眼楮一亮，雲輕慕點了進去。
點進去過後，就是狗作者作品的專題頁面。
從上到下放著狗作者的三本小說跟主編推薦語，
同時旁邊還附帶著《復蘇克蘇魯》跟《七日地獄》的實體書購買鏈接。
雲輕慕瞄了眼，先順手點了下實體書購買鏈接，
將兩本書都買了上，同時腦子里也在想一件事兒。
銀河獎頒獎應該是有頒獎典禮吧。
那狗作者獲獎了，不就會出席！
那狗作者是露面了？
雲輕慕想著，整個人就有些興奮起來，
讓我來看看！這個狗作者的‘丑惡嘴臉’，
該死的斷章狗，狗作者，半天不開新書！
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
網絡上應該是有銀河獎頒獎典禮的視頻吧，
畢竟這麼大獎項呢。
想著，雲輕慕就直接摁開破站，搜索了起來。
然後直接在破站就搜到了今年銀河獎頒獎典禮全程視頻。
瞄了眼，播放量不咋高，也就十來萬，
評論倒是不少，一千多條。
評論區大多數評論都有提到狗作者，
雖然在科幻小說領域，狗作者的地位遠比不上其他獲獎者，
但比人氣跟知名度跟讀者數量，還真不好說。
雲輕慕點開視頻之前，還在瞄了眼評論區。
「……狗作者竟然還長得挺帥！簡直是泯滅天良！」
「狗作者還擱這兒領獎呢，新書呢！我那麼大本新書呢？」
「……我想不通，狗作者為啥這麼帥！」
「……啊啊，昨天晚上遇到狗作者了，就跟視頻里一樣帥！你要問我在哪遇到的，我只能說……在夢里！」
「……你這個夢，正經嗎。」
看了眼這些關于狗作者的評論，
雲輕慕眼楮再是一亮，
看來狗作者還真是在頒獎典禮露面了？
看評論這說法，狗作者長得還人某狗樣的……
雲輕慕想著，點開了視頻，
然後看了個開頭，就直接按著彈幕空降進度指示，
將視頻進度拖到了銀河獎最佳網絡科幻小說獎頒獎的時刻，
也就是狗作者出場的時候，
「……由于一些原因，本次網絡科幻小說獎的候選人並未來到頒獎典禮的現場。」
雖然狗作者沒有去到現場領獎，
但視頻連線的方式並不影響此刻雲輕慕在視頻中看到狗作者的臉，
甚至還看得挺清楚。
是挺帥的，
特別是狗作者洋溢著自信，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
不過，這張臉是不是有些過分令人熟悉了。
雲輕慕看著，然後不斷眯起了眼楮，
「紀拙……」
從貝齒里，雲輕慕擠出了這兩個字。
這個狗作者竟然是紀拙！
這一刻，
雲輕慕腦海中忍不住浮想出了許多畫面。
有紀拙最開始給自己推薦‘拙而不凡’小說看的時候，
有自己因為紀元巧合小說還沒火的時候，找紀拙要章推的時候。
有紀拙不願意讓自己知道他寫得小說是什麼名字的時候，
有紀拙說狗作者的小說他也有看的時候。
還有她當著紀拙面，夸狗作者小說寫得好的時候！
然後想著，
雲輕慕手里攥著的手機越攥越用力，
眼楮逐漸眯了起來，貝齒緊咬著！
就盯著視頻中還在侃侃而談的那個熟悉面孔看著，
「……雲輕慕……姐……我感覺好像有點殺氣什麼的……你沒事兒吧？」
旁邊的雲心心似乎感覺氣氛哪不對，扭過頭出聲問了句。
「沒事兒……呵呵。」
雲輕慕眯著眼楮，頭都沒回，還看著視頻畫面中的紀拙。
然後貝齒緊咬，越加用力。
我說怎麼感覺哪不對呢！狗作者，紀元巧合，拙而不凡，紀拙！
這一幕，讓旁邊的雲心心不禁更小心望著，
打了個哆嗦，然後……往沙發旁邊挪遠了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