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傍晚日落。
落日的暉光透過窗外枝葉的縫隙,再透過窗,揮灑在老人身上。
夕陽光景很美,不過老人看不到,對著落日的方向,只能感覺到身上的陽光逐漸失去溫度。
這時候, 老人就知道太陽落山了。
夜幕彌漫而來,遮蓋了傍晚的天空,
一陣帶上一絲涼意的夜風拂來,老人緊了緊衣服,杵著盲杖回過了身。
「俞叔,吃飯了。」
護工將飯菜端到餐桌上,又來攙扶著老人。
老人只是擺了擺手,自己模索著桌邊牆邊, 杵著盲杖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
「……今天這味道,炒得是回鍋肉?」
老人問。
「俞叔你鼻子真靈,就是回鍋肉。」
「不行了。這歲數越大,不光是這眼楮看不到,鼻子耳朵也是越來越不靈了。不然你在廚房炒的時候就該聞出來了。」
老人笑著說道,盲杖放在了桌邊,伸手去模桌上的筷子,
護工連忙給老人遞,老人接到手里,握著筷子頓了頓,
再模索到飯碗,才和護工吃起了晚飯。
「今天這菜炒得不錯。」
「挺香的。」
「俞叔你覺得香,就多吃幾口。」
「嗯……昨天我听《時針》,今天差不多該大結局了吧。」
「就是這會兒, 也都還沒更新新內容。」
「昨天我也看了俞叔, 我估模也該結局了吧?」
「可能是大結局的內容比較多, 作者多費了些時間寫吧。」
「嗯,也對。」
「……俞叔, 我再幫你看看……」
「誒,更新了,俞叔。」
「……嗯,我先听听吧。」
「俞叔,要不您先把晚飯吃了再听吧,也不著急。」
「歲數大了,胃口也不是多好,吃這麼幾口就夠了,再多吃也吃不了多少。」
「俞叔……」
看著老人這副茶飯不思,就要先听的模樣,護工有些哭笑不得,
「那俞叔,我去給你拿藍牙耳機,你先就著菜再吃幾口吧。」
「也行,也行……」
老人應著,顯然已經是在掛念著的內容。
歲數大了,有時候就是越老越小。
……
「啊~」
從中午起來,紀拙就開始簽書,
一本本簽著,手簽的都發酸。
坐得地方先是在餐桌旁凳子上, 再到沙發上, 再到現在,
干脆將書擺在茶幾上,而紀拙他自己就一坐在客廳地上。
再回頭看了眼已經簽好的書,和更多沒簽好的書,
紀拙打了個哈欠,感覺手腕酸得厲害。
簽了一下午,從中午到晚上,今天算是將華亭出版社要的簽名書給簽完了。
不過還剩下伯特出版社後來分兩批送過來,總共兩千本《七種罪》還沒簽完。
「呼……」
長出了口氣,甩了甩手腕,
紀拙再拉拽著,從旁邊扯過一整箱一百本的《七種罪》。
這次就在坐在一箱書箱子上,再拿著《七種罪》開始簽。
「人就像是繁星,看著光芒微弱,只是距離太遠——ABC」
《七種罪》紀拙的簽名紀拙沒像是《籠中鳥》的簽名那樣留下祝福語,
主要是害怕暴露,畢竟一眾他的讀者都知道,他的簽名書都帶有一句祝福語。
為了避免讀者從這個顯著的特點聯系上他。
所以紀拙在七種罪上加的是句名言哲言類似的話,
應該有不少作者這麼干吧,反正和他的老馬甲們都扯不上聯系。
選得哲言名言基本都具有兩個特點,具有好的傾向,以及……夠短。
「超越生死的信念將人和動物區分開來——ABC」
「落下的腐葉藏著春天,此刻的失望藏著希望……」
嗯……因為找不到那麼多簡單的哲言,不少都是紀拙現編的。
反正估計也不會有人去較真這些話是誰說的吧?
紀拙就這麼一本本拿過書簽著。
直到外邊徹底日落,夜幕。
沉浸在重復著一本本簽書過程中的,沒有感情,簽書機器——紀拙,
才停了下來。
倒不是手簽書簽廢了,
主要是……餓了。
「咕嚕嚕……」
肚子饑腸轆轆的響,開始造反。
餓意涌上來的時候,紀拙感覺自己握著比筆的手都在抖。
「今天就到這兒吧……」
坐下決定,紀拙果斷地就將手上筆一扔,
整個人就是往後面的沙發上一攤,
再模起手機點了個距離近的外賣。
等外賣點完了,
紀拙一邊癱在沙發上揉著手腕和臂膀,
才想起來件事兒,
他今天的更新好像是沒發?
今天應該是要更新大結局了吧?
紀拙想著,這才艱難地從沙發上再掙扎起來,
簡直用盡了毅力,才爬起來,去書房里將今天更新發了。
總共還有三章,紀拙一口氣都發了出去。
再照例給了個簡短的完本感言。
「此書完本,新書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完。」
完本單章發出去,很快就有了讀者的評論。
紀拙一刷新,看了眼。
「看到完本了,果斷先來找了下完本感言,果然……謝謝狗作者你百忙之中特意來敷衍我。」
「嗚嗚嗚……感動,狗作者這麼忙還專門寫個完本感言,他真得,我哭死!」
「陰陽怪氣地都干什麼呢!作者都特意寫個完本感言敷衍我們了,還不謝謝狗作者#狗頭。」
給這群沙雕讀者點了個贊,紀拙電腦一扣,溜了。
……
「爸……爸,我能用下手機嗎,《時針躍向死亡》今天就要到大結局了。」
「……大結局了?你等等,你作業寫完了沒有啊?」
「還有一點,我能不能看完再寫啊。」
「不行,先寫,想看就抓緊寫。」
「那行吧……」
繁城的面館里,面館老板收拾著碗筷往廚房里走,
旁邊的少年跟他把要著手機,沒成功,有點失望,
不過又再趕緊抓緊時間,從旁邊拿出書本,抓緊寫著作業。
而面館老板端著碗筷回到後廚後,
停頓了下。
「大結局了?」
嘀咕了句,再朝著後廚外邊望了望,
這會兒面館里也沒新來的客人,
面館老板就自己先模出手機,在旁邊拖過張凳子坐了下來。
點開了手機上的非墨,
打開了書架上的《時針躍向死亡》,
「還真是大結局了啊……」
看著更新了大結局,面館老板再點開新章節,看了起來,
漸被作者的描述重新拉入到劇情中,沉浸在這中世界。
……
文中,劇情在主角林邑接手準備作為人生收尾的最後一起案子之後,
繼續往下進展。
墜樓案的三個死者正好就是一家三口,
最後再從那茂密的樹冠頂上滑落的小孩,不知道開始死沒死,但落到地上之後顱骨都嚴重破損了,是被法醫確定了死亡。
而剩下三個當事人,死者男子的老父親,死者男人的前妻,以及和前期所生的兒子。
而三個人的口供,
分別是,死者男子的老父親說是來這里找他兒子的,剛進屋就听到了墜樓聲,然後才發現他兒子跟兒媳墜樓。
對此,警方和偵探事務所主要詢問了他三個問題。
第一是,他一進屋就听墜樓聲,那是誰給他開的房門。樓道的監控顯示他的確是進了屋子,但是監控上看不到給他開門的人。
對此,死者男人的父親回答說,是他的外孫給他開的門。
開門之後,就听到了墜樓聲。
第二個問題則是,總共墜落三人,警察和偵探剛到現場的時候,就只看到死者夫婦尸體。
而後來才知道,還有女孩墜落在小區的樹冠上,後面才滑落下,老人跟其他兩人應該有注意到樹冠上的女孩。
為什麼沒有嘗試在樓上營救,當時也沒和警察說明。
對此,男人的父親回答說,
是因為小區內綠化枝葉保密,加上小區內照明不是很好,
當時他也沒注意到樹冠上落著的女孩,
只是听到墜樓聲,就急匆匆跑了下來,跑下來之後就只看到死者夫婦的尸體,也沒看到女孩的尸體,自然就沒考慮女孩同樣墜樓。
而最後的問題就是,
他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時候到死者家中來。
對這個問題的,男人父親的回答是,
男人在他居住的村落附近開辦了一處采沙場,
最近到了灌溉的季節,采沙場截留的上游的水,同時污染了下游的水,
有附近村里的人找男子理論,反而被男人叫人打了一頓。
別人家找到他上門哭訴,他在屋里嘔了一天的氣,
還是找過來準備說說他兒子。
然後是,
那個男孩,也就是男子和前妻所生孩子的口供。
男孩說,
今天是周六,他來他爸爸這兒玩電腦,
每周星期天的時候他會到這兒來。
墜樓聲音響起之前,他有听到死者夫婦在隔壁爭吵,
這種爭吵時有發生,他來的時候都听到過好幾次,所以就沒去管,只是在隔壁書房玩著電腦。
直到他听到敲門聲,發現沒人去開,就去開了門,然後就听到了墜樓聲。
對于男孩的口供。
警方主要就問了一個問題,
就是男孩為什麼也沒發現女孩同樣墜樓,
即便是沒發現女孩墜樓在樹冠上,被枝葉纏住,
但也應該注意到墜樓事件發生後,女孩沒見蹤影。
男孩對此的回答是,
從他到他父親家里的時候,就沒看到過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他父親有給他那位妹妹抱有周末的補習班,
當天沒看到,他就以為他妹妹在補習班里沒回來。
他爺爺之前問過他,他也是這樣說的。
最後是,
死者男子的前妻,也就是男孩母親的口供。
對于男孩母親為什麼出現在案發現場。
她回答說是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去,每次她兒子到他前夫屋里來玩,到時間後,她都會來接自己兒子回家。
她是在男子父親到之後進入到的房間,進房間的時候門沒關,她就直接進去了。
進去,她看到男孩和男子父親都還在客廳,緊跟著是臥室那邊傳來了聲音,然後是墜樓聲,才知道有人墜樓了。
三個人的口供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三個人互相之間提供了證明。
似乎整個墜樓事件的指向就是死者夫婦爆發爭吵,女孩可能在勸阻,或者怎樣的過程中,一家三口連帶著從窗口墜落。
夫婦兩口子落在地上直接身亡,女孩先是墜落在樹冠上昏迷,然後再落在地上,當場死亡。
窗口的確有相關痕跡,而死者夫婦的確有糾纏的跡象。
從樓道的監控和附近住戶的證詞得知。
墜樓發生時,大概是入夜後一段時間,樓上樓下的居民大多都在廚房忙活著晚飯。
描述的听到墜樓聲音,大概和三個當事人所描述的時間接近,而在此之前,的確是听到了似乎死者夫婦的激烈爭吵聲。
而墜樓地點,因為沒有監控,準確墜樓時間也沒辦法確定。
沒有證據證明這起墜樓案件是他殺,
即便是從墜樓位置上,因為有死者夫婦的爭吵糾纏,也沒辦法確定,
因為可以是其中一個死者將另一個死者推下去的……
唯一的疑點還是在死亡的女孩身上,如果女孩是在勸阻時,被意外拉拽了下去,
那女孩的勸阻聲是不是應該被在客廳的三個當事人听到。
但是三個當事人都是說沒听到……但這只是個小疑點,要說也說得通。
女孩可能是因為父母的爭吵而害怕,即便是勸阻也沒太大聲音,甚至沒有發出過聲音。
周圍鄰居們也是同樣,沒听到過女孩的聲音。
案件就因為這樣沒有更多的證據,暫時陷入了僵局。
而林邑是作為偵探,加入了這起案件的調查。
從常理上來考慮,
林邑自然是先將這起案件作為他殺來考慮,
因為雖然三個當事人的話都找不到嚴重漏洞,
但問題就在于,從常理考慮,這件事兒過于巧合。
當時屋里有六個人,三個人在客廳,三個人在臥室。
結果其中三個人就這麼死了,意外墜樓……可能有些太低了。
而最後的大結局幾章,
劇情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展。
林邑眼前的詭異倒計時就只剩下最後的三天,
準備將這起案件的真相大白作為人生最後收尾的林邑,
暫時克服了自己對死亡的恐懼,抓緊著時間對這起案件進行著偵查,
白天和著警察一起走訪調查,晚上根據收集到的線索不斷思考,
甚至徹夜不眠……到最後一天倒計時之前,林邑足足兩晚上都沒睡覺,
主要也是一睜眼就能看到的倒計時,一點點縮短,
就像是攥緊了他心髒,讓他忍不住去恐懼,而難以入眠。
只是到了最後一天的清晨,林邑短短睡了不到一小時,
就再被自己定下的鬧鐘吵醒,睜開眼楮時,眼楮都是紅的,眼底布滿了血絲。
再看向眼前詭異的倒計時,
這個無法規避的倒計時時間,已經只剩下不到六小時,
死神的腳步就在他身後緊迫的逼近。
林邑先是紅著眼楮,從旁邊拿起一瓶藥物,
類似鎮定藥物的東西,在這死亡威脅下,林邑很清楚自己的精神心理狀態肯定是有了些問題,
這藥物是他找心理醫生開的,能暫時在鎮定藥物的作用下,抑制住他對死亡的恐懼,那種恐懼地要讓他發瘋的感覺,
但今天拿起之後,林邑停頓了下動作。
最後還是沒吃,
他準備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偵破現在這起案件,
至少……讓他死得有價值些。
而鎮定藥物會影響他的思維。
于是……
林邑就這麼洗了把冷水臉之後,就出門了。
他約了那三個當事人,再次詢問。
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即便是警察懷疑,
最後還是將這三人放了出去,只是不允許他們離開本市,並給予了一定監視。
約在的地方是一處安靜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