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雖然已經是第二遍閱讀，
但再看到這兒的時候，葉林漢心里依舊難掩壓抑。
代入到霍斯和小格里特的視角，他們似乎從來沒有什麼選擇。
對未來的一切預想，都只能被外來的變化而輕易打斷。
長吐了口氣，葉林漢有些沉默。
已經看過一遍的葉林漢知道後面會再發生什麼。
腦海中像是有書中描寫的那些畫面景象在浮現，讓他停頓了下動作，
沒再接著往下閱讀，只是對著重新合上的《平凡與偉大》封面看著，心里的壓抑久久揮之不去。
……
「呼……」
同樣是繁城。
面館老板也吐了口濁氣，揉了揉發酸的眼楮，
自從前兩天，他兒子去將《影子帝國》買回來放在家里。
除了他兒子放學到睡覺之前，除開吃飯這段時間，他和他兒子一起閱讀這本《影子帝國》。
等他兒子休息睡覺去了，他還放不下，捧著書熬夜看。
熬了兩晚上，算是將《影子帝國》給看完了，
不過這兩天也沒睡太夠，這會兒夜深了，沒什麼客人來了，閑下來的面館老板都有些犯困。
「啊哈~」
再打了個哈欠，擦拭完旁邊的餐桌，
面館老板一在旁邊座椅上坐了下來，轉過頭瞥向他兒子，
少年這會兒，正捧著《影子帝國》全神貫注地看著，沉浸在故事里，
他老爹熬夜看完了，他可還沒有。
「行了，回家再看吧。」
說著話，面館老板又再打了個哈欠。
全身心沉浸在《影子帝國》故事里，本就因為劇情進展有些緊張的少年，
被這即便是不大的喊聲都驚了一下，
差點從凳子上直接竄起來，手里的書卻還緊緊拿著。
「爸，你一驚一乍的干嘛啊？」
「……是你自己看書看得出神，我這兒餐桌碗筷都收拾完了，也沒見你動一下。」
「爸……先前你看的時候，我喊你一聲，你也激靈啊。」
「……」
「行了，收拾收拾，回去了。我是熬不住了，得回去睡覺了。」
面館老板頓了下，站起身再招呼著少年。
「爸……再待一會兒吧，我們這回去了，我媽肯定就讓我睡覺了。」
「你媽讓你早點睡也是對的，明天再接著看唄。」
「……爸，你這是自己看完了，就不管我死活了唄。」
少年目光有些幽怨地望著他老爹。
面館老板瞥了他一眼，再打了個哈欠。
「那就趕緊看……再過一會兒，我們不回去，你媽也該過來了。」
「嗯嗯……爸，你困你就躺這兒睡一會兒。我再看一會兒就叫你。」
少年听著他父親答應再讓他看一會兒，殷勤地挪了好幾個凳子靠在一起，
讓他父親能躺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面館老板再看了眼少年，往靠在一起的幾張凳子上一趟，
然後困意還真上來了，很快就睡著了過去。
少年偷偷再瞄了眼自己父親，然後就轉過頭，再繼續看著《影子帝國》，
他已經看到了《影子帝國》後半部，看過了‘胡艷’身上發生的故事，整個人精神都還有些緊繃，
生怕這會兒突然走進來個人，問他怎麼在這兒啊。
有些緊張著，又期待著，少年繼續往下閱讀著，很快就又再沉浸在故事中，
只是情緒隨著故事劇情的進展而不時變化，手上的肌肉時不時繃緊一下，用力捏著手里的《影子帝國》。
……
《影子帝國》的劇情還在往下進展。
先前的劇情進展到發生在‘邵宣’這位副教授身上的事情，
故事的視角從胡艷到了那名房產中介謝先身上，又再從謝先身上轉移到了‘邵宣’身上。
先前，邵宣從外面回來時，先是听到了自己屋里傳出的敲門聲，
再在屋里遭遇了那有些恐怖的事情。
當坐在客廳里蹲，他抱著復雜而恐懼的心情，想伸手向地上影子，並發出詢問地時候，
就听到了身後響起發顫而恐懼的，同樣的問話，
以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靠近著他的脖子。
那聲音，竟然是那樣的恐懼。
那一刻，邵宣恍惚間都懷疑自己才是那個該死的影子。
另外有一個自己正在身後恐懼地望著自己，就像是自己此刻恐懼地面對著身前的影子。
不過邵宣很快還是回過神，緊跟著猛然轉過頭，
但身後，一如所料地身後只有客廳的餐桌和凳子，還有一道因為廚房方向透過來光線，映在牆上的，他的一道淺而模糊的影子。
邵宣盯著那道和自己保持著同樣動作的影子，緊繃著的精神已然在崩潰的邊緣，
他沉默著，睜著眼楮，看著那道影子，身子頓著動作，
許久，邵宣猛烈地喘起了粗氣，
然後直接躺倒在了客廳的地上，眼楮有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只是張著嘴，喘著氣。
最近這恐怖的，大概是和影子有關系的遭遇，實在是讓他身心俱疲，精神和身體上飽受折磨。
每時每刻精神都不得不緊繃，草木皆兵，
夜里難以入睡，即便因為困意，艱難睡去，
也很快再被噩夢驚醒，醒來第一時間，就是望向自己身側的影子。
而白天，也難以集中精神，每每在能看到影子的地方，都不自覺地瞥向自己身下的影子。
為此，他不得不向學校請假，
但即便是請假了，他又緊張于獨處，更多的時候還是待在學校里這種人多的地方，
但他在那人多的地方，照樣見到過恐懼詭異的一幕，
和他交談的人突然就像是換了人，周圍原本就正常行走著路過的人，突然做出一些詭異的事情。
那一刻，邵宣知道，這大概不是他自己瘋了，就是這整個世界瘋了。
他寧願是自己瘋了，可惜，更像是這整個世界瘋了。
不過，他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或許再來任何一件事情刺激一下他，
他太緊繃了的精神就會像緊繃的琴弦一樣被崩斷。
「呼……」
「呼……」
猛喘了幾口氣，邵宣停了下來，
還能听到身後同樣的聲音。
邵宣只是頓了下，就再面無表情地從癱倒在地上爬了起來，
眼底有些麻木往著臥室屋里走去。
在之前，他還試圖想通過更換住處的方式擺月兌這詭異的事情，
但現在看，就像是他腳下的影子一樣，無法擺月兌。
回到臥室，兩眼無神地，
邵宣癱倒在床上，再不願意移動。
「……咚咚。」
這時候，屋里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邵宣轉過眼楮望去，卻不是客廳門外在響，
而是空無一人的臥室門口，臥室不知道從內還是從外敲響了。
邵宣兩眼無神地一直朝那望著，直到後面，那敲門聲逐漸沒了。
……
「……邵教授，你怎麼還到這邊辦公室來了，不是調到主任辦公室那邊了嗎？」
「……嘿，估計邵教授這是還沒習慣吧。」
已經請假好些天的邵教授，再來到了工作的辦公室里，
但邵宣在踏入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里就有兩個老師詫異地望向他說著話。
邵宣頓了下動作，
他已經休假好些天，而他並沒有收到什麼自己職務或者辦公室變更的消息，
「主任這兩天可是沒少夸邵教授啊，邵教授這是快要變成正教授了啊。」
「邵教授記得到時候請客啊。」
兩位老師還說著話，邵宣沉默著，已經轉過身往著另一個辦公室走去。
看著邵宣就這麼離開，兩位老師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了這是，還不搭理人？」
「說錯什麼話了？昨天還好好的呢。」
兩位老師互相對視了眼，還有些疑惑。
邵宣拿著自己的東西，沉默，已經有些麻木地走到了院系主任所在的辦公室。
主任的辦公室也不是單獨的，除了主任在，還有幾位老教授。
當邵宣走進那辦公室里的時候，幾位老教授正閑聊著些話，而系主任只是在旁邊站著身，低頭收拾著東西。
「邵教授？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兒嗎？來銷假，還是要再多請兩天假。」
系主任臉上有些憔悴疲憊，看到邵宣，有些疑惑地問了聲。
似乎他並不知道，先前邵宣從那兩位老師口里知道的事情，
「……主任，你讓我過來這邊辦公室工作。」
邵宣沉默了下，出聲說道。
「是啊……老錢，你這兒昨天把人叫過來的啊，你這兒記性不行了啊。」
旁邊幾位老教授也在幫著邵宣說話。
主任臉上肉眼可見神情有些變化，頓了下，低下去些頭，遮擋自己的眼神，
「是嗎……哈，歲數大了，真是記性不好……」
「邵教授，你就坐……坐那兒吧……」
主任再抬起頭，環顧著辦公室里，就看到辦公室里恰好還有個空位置，
而空位置上，已經擺上一些邵宣的東西，
而邵宣听著主任的話，看著主任的反應，有些麻木的目光再多停留在了主任身上一下。
邵宣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發生，
主任似乎也不知道，但他沒反駁。
而周圍的教授老師們，卻似乎都知道這件事情。
那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邵宣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辦公桌上，擺著好些本邵宣的書。
他伸出手拿起了最靠近外邊的一本，
伸手一翻，就翻到了折起一頁的地方，
看著書頁折起來的地方，邵宣停頓了好一陣動作，
再默默將折起來的書頁重新捋開，重新壓平。
找了一圈，找到了書簽，將書簽夾到了更前面一頁。
雖然看到哪兒就折一下省事，但邵宣是一個愛惜書的人，
從來都是往里夾書簽，而且，他也還沒看到這個地方。
「……你們先忙啊，邵教授，你也先忙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這兒出去一下……」
這時候，主任有些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辦公室里其他教授，對這一幕還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緊跟著，就再自顧自說著些話，時不時也跟邵宣說上兩句。
邵宣大多時候都只是‘嗯’一聲的應著，望著辦公室門外，
止不住地想著一些事情。
如果，主任也遭遇了類似的事情。
如果真得是這個世界瘋了，
那似乎瘋得更厲害……不僅僅是影子做了一些事情，
影子與影子之間，還有著自己的交流，自己的行為。
就像是此刻，辦公室里的教授們談論著些話，
可能影子們，也在人的身後各自交流著。
邵宣不禁再轉過頭望向牆上，
自己身側的牆上，就映著辦公室里燈照出的影子，
影子和他一樣的動作。
「……邵教授，你應該是快要擔任正教授了吧，我听著說學院這邊的聘書都快下來了。」
「嗯……」
有一位教授和邵宣搭話，邵宣只是應了聲，
然後轉過頭，問了另一件事情，
「錢教授……我昨天有來過學校嗎？」
「啊？」
錢教授被邵宣的問題都問得愣了一下，
「邵教授你昨天不是一直在這兒嗎？」
邵宣沉默。
昨天，他試圖找房子搬離原先的住處，雖然最後又放棄了，
但可以說在路上，在房產中介，甚至小區里看到他，但唯獨他不該出現在學校里。
「你沒事兒吧？邵教授？」
「沒事兒，可能是昨晚睡糊涂了吧。」
邵宣只是這樣回答了句錢教授的疑惑。
再轉回頭，只是等著他再轉回頭看向身側牆上的時候，
原先的影子，不見了。
而辦公室里的燈，卻還亮著。
……
「咚咚……」
「啊！」
正沉浸在故事里，情緒也代入其中的少年，
听到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整個人都哆嗦了下，手里拿著的書這次是真得險些扔出去。
而少年的父親，也是突然一下就從那排靠著的凳子上坐了起來，像是給驚醒了一樣猛喘氣。
「你們爺倆在這兒干什麼呢？都深更半夜還不回去。」
來的人是少年的母親，
女人伸手敲了敲面館旁邊敞開著的門，走了進來，
「一個躺在凳子上睡覺，一個捧著書在這兒餐桌上看書。」
「是屋里的床睡得不舒服啊，還是屋里的燈不夠亮啊。」
女人沒好氣地說著，
「我說呢，在屋里左等右等不見你們爺倆回來，結果在這兒都睡上了。」
「媽……呼……你差點把我給嚇死。」
看到是他媽，少年才松了口氣，
從凳子上坐起來的面館老板，也松了口氣，伸手搓了把自己的臉，
「是給人嚇夠嗆。」
「我怎麼嚇你們了？」
女人還有些沒好氣瞥了眼這兩大晚上都不著家的爺倆。
「我這不是在專心嗎，內容又怪緊張的，突然有聲音響起來……嚇死我了，媽……」
「你呢？」
「我？我做了個噩夢啊，就夢到自己影子突然找不到了，滿世界的找，怪嚇人的。」
「躺在這會兒，睡都睡不舒服，能不做噩夢嗎？趕緊收拾吧，書給我看，你們爺倆收拾東西去，趕緊給我回去。」
「該睡覺睡覺，該洗漱洗漱。」
女人說著話，一把將少年手里拿著的《影子帝國》拿了過來。
「哦……」
少年被嚇了一跳，這會兒就老老實實收拾起來東西，
面館老板也從凳子上起身，往後廚走去。
望了望這爺倆，女人就再找了旁邊張凳子坐了下來，
也翻開《影子帝國》看了幾眼，
然後就再也有些挪不開目光，
渾身也跟先前的少年似的，時不時緊繃一下、
但卻依舊期待著，往下一頁頁翻看著。
「媽……我們走吧，都收拾完了。」
少年跟著他父親收拾完東西，
爺倆從後廚再走了出來，少年提起自己裝作業的袋子，再喊了一聲他媽。
「……吵什麼吵，再讓我看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