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輕一襲紅衣薄薄拖于身後,娉婷而立,身姿縴細逶迤,長袖輕輕垂地,烏發密密如雲,更若墨水傾下,柔順鋪于肩頭。
少年目光仿若受到蠱惑般落在對方那張臉上。
眉如雅墨輕畫,眸若秋水含波,鼻似巧玉雕磨,唇比彼岸之花,皮膚白皙勝雪,再往下,脖頸縴細,鎖骨若隱若現。
忽的君輕勾唇一笑,恰似山林妖魅,更若弱水神女,引人剎那心動,就此沉淪。
容離陡然醒轉,袖中雙不禁攥緊,他居然看個男人看痴了,想到此處,心中五味陳雜,鴉色睫羽輕落,努力遮住方才的那抹漣漪。
背過身,不等對方開口,緩緩褪去衣衫,安靜躺于床側,等待施針。
君輕走至床邊,廣袖微抬,露出修長玉指,根根瑩白,骨節玲瓏精致。
「明日就啟程前往極北之地。」說著就掏出冰魄銀針。
容離怔愣一瞬,有些意外。
他,這是要帶他尋找無妄之泉嗎?為什麼呢?
少年又一次的陷入無解的思緒,直到身上傳來涼意,堪堪回神。
一針旋入,君輕又取一針,注入靈力,一同捻進對方靈穴之內,整個過程眼神專注溫柔。
容離耳尖不禁升起薄紅,呼吸漸漸紊亂。微微扭過頭,些許懷疑人生,他居然又對他有了反應。
還是個深愛他父親不得,而滅其滿門之人。
按理說,他應該對他恨之入骨和之前一般想方設法置其于死地,為何如今卻淡了這份心思?
今日各派來襲,他心底居然詭異的升起擔憂,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很不好。
當初青陽被滅,對方卻留下自己,無論出于何種心思,多少應該與那人有關,深愛至此,豈能容易放下?
容離不動聲色的模了模臉,不知道他和那人長得像不像?
君輕旋入最後一處靈穴,坐于床測,雙腿交疊,半椅于床頭,慵懶散漫︰「青陽被滅,可曾怨怪?恨我入骨?」
少年思緒被斷,听清內容,薄唇抿緊,不語。
君輕撩起一縷長發,漫不經心的把玩起來,半晌再次開口︰「若說當初滅青陽之人不是我,你可信?」
容離睫毛微顫,扭過頭注視著對方,神情復雜,欲言又止,須臾,再次撇過頭,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信的嗎?青陽被滅,天下皆知出于梅君輕之,卻不知所圖為何?那是只有玄冥宗內之人才知曉的辛秘,由于前任宗主下令封口,他多番打听才知緣由,一時震驚不已。
如今對方卻提出此問,他該信嗎?那可是折磨自己十幾年的人,父母之仇,宗族之恨,血海三尺,他怎能信呢?
可為何心底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卻是在叫囂著相信,不顧一切的相信,刻入靈魂的相信。
想不通的他,選擇閉上眼楮,室內陷入了沉默。
君輕也不惱,依舊不緊不慢的繞著發絲。
讓他片刻之間推翻舊仇,解恨釋嫌,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她只不過想在少年心中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等其生根發芽,茂盛成陰,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