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姜望描述神秘女子的事情,問道︰「你能不能把她或者那只壟蟬來的妖怪找出來?」雖然程顏猜測那只妖怪已經隕落,但畢竟只是猜測。
蕭時年很花里胡哨的符畫法,確是有用的,說不定能踫踫運氣。
「我們這麼多人都沒找到,他能?」鐵錘姑娘很是懷疑。我讀的書很多,你們騙不了我。
蕭時年淡然說道︰「我憑什麼幫你?」姜望看了看面前滿桌的酒菜。蕭時年直接掏出銀子,冷笑一聲。
姜望咂舌,這家伙真是油鹽不進。想到裴皆然曾威脅蕭時年乖乖就範的事情,他正要如法炮制,鐵錘姑娘卻直言道︰「顯然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明知辦不到的事情,貿然答應,就是白痴了。」蕭時年挑眉。
你在質疑我?他當即揮臂,一指點空, 吧 吧的聲音里,陣紋頃刻浮現,如此神奇的畫面讓得酒肆其余客人嘆為觀止,幸而他們都見過世面,沒有第一時間覺得是變戲法。
姜望雖疑惑蕭時年怎麼突然露了一手,但仍是對其畫符的方式感到驚奇,甚至懷疑根本不是符。
鐵錘姑娘也是第一次見。說是畫符吧,蕭時年完全沒有畫,連符紙都不存在。
姜望詢問道︰「你能直接憑空找人,不需要別的東西輔助?這跟在渾城時尋覓符不一樣啊,畢竟渾城里只有三個天師,屏除兩人,就能指出目標。」蕭時年冷聲道︰「在渾城只是用了小把戲,這次我全力以赴,只要目標實力與我相差沒有那麼懸殊,便無所遁形。」姜望愕然。
「郡城往南三十里,有一只妖。」蕭時年指著半空的符紋,如數家珍,
「郡城往西五十里,有兩只妖,往北二十四里,有一只妖,往東要稍遠一些,妖怪皆在百里之外,且無法指出準確位置。」鐵錘姑娘眨了眨眼楮,質問道︰「你在唬我吧?」
「青玄署里各門法器、各種符都無法輕易找出妖怪蹤跡,你隨隨便便就找出這麼多?」姜望也很詫異,蕭時年果真有這種本事的話,絕對是降妖除魔的一大利器,畢竟妖怪很會藏,向來都是修士們最頭疼的問題。
雖然也並非無一例外的找出妖怪,有距離限制及實力影響,但此法的妙用是毋庸置疑的。
在青玄署甚至那位皇帝陛下眼里,蕭時年必然都是香餑餑。莫非蕭時年在壟蟬沒有名氣,是刻意隱藏?
不願駭人听聞?這顯然是蕭時年的秘密。卻在此時徹底揭露了。相比于自己這位年紀輕輕的澡雪境修士,青玄署、武神祠等勢力絕對更加會為蕭時年爭得頭破血流。
姜望深知,仍是小覷了蕭時年。
「按照你的說法,那只妖怪就算逃離,也依舊會謹小慎微,畢竟有苦檀劍神和滿棠山執劍者追蹤,它很難這麼快逃出百里之外,若這些妖怪里沒有,那便確有可能已隕落。」蕭時年故意看了一眼鐵錘姑娘,說道︰「太遠的距離我沒有法子,但這些妖怪尚在可觀範圍。」沒等姜望和鐵錘姑娘搞懂是什麼意思,就見蕭時年揮了揮手,符紋開始轉動,有金色光點隨即若隱若現,下一刻,符紋上就呈現出一幅畫面。
郡城往北二十四里是平原,但隱隱能見像石頭的腦袋,正觀察著過往行人,只因神都鐘鳴的震懾,它最終什麼都沒有做,那很顯然就是一只妖。
蕭時年再次揮手,新的畫面呈現。都在證明著,他所說的位置確實有妖。
最後一副畫面,是郡城往西五十里,那里有一條河。姜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大妖河伯!依照扮相,正是在郡城外遇到的那一只。有黑影在畫面里一閃而逝。
姜望剛要看仔細些,河伯似是察覺到什麼,視線猛地投擲過來,緊跟著畫面就斷了。
蕭時年皺眉說道︰「此妖道行雖是很高,但不至于那麼快發現,看來是很不簡單。」河伯確是姜望遇到的最強的妖怪,哪怕是棲霞街底下那只妖也比不過,只是後者被鎮壓六百年,道行十不存一,巔峰時期許能輕易拿捏河伯。
但不管如何,蕭時年的確是找到了郡城以外百里內的妖怪,再無需有任何懷疑。
鐵錘姑娘已經傻眼。這姓蕭的有點東西啊。姜望嘆息道︰「可惜沒有那只妖怪。」雖然他至今沒見過,但畫面里的那些妖怪都是認識的,唯有河伯,讓他的見識更深了些。
正如蕭時年所言,那只妖怪很難這麼短的時間里逃出百里,它能借著眾妖氣息掩飾逃離郡城範圍已是極限,因劍神和執劍者很快便月兌身,它如果一股腦往前跑,直接就被逮到了。
何況就算有眾妖氣息遮掩,它也無法施展太厲害的神通,跨越很長的距離,那樣會很容易被發現。
它只能先逃出郡城範圍,再繼續躲藏,才能最大可能的瞞過劍神和執劍者,否則稍有異動,就會暴露出來。
如果神秘女子的謀劃在于那只妖怪,讓白菻來殺自己只是順帶的話,那麼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因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只妖怪身上,所謂同妖怪氣息類似的白菻,便是其手筆,目的不是為了幫助妖怪逃離,而是有其他圖謀。
劍神和執劍者的存在,想必讓她也很謹慎,能派出一只白菻找自己麻煩,許是就像當初在梨樹園沒有殺死心安,故意讓自己知曉她這個人,抱著明明清楚有人來殺自己,卻無可奈何的挑釁行為。
由此可見,神秘女子相當傲慢。就是要讓自己看不慣她,又干不掉她。
蕭時年能以符陣尋覓天師或妖怪,但若是人的話,難度無疑是很大的,就必須得借助某種物品,才能找到指定目標,畢竟人海茫茫,又不清楚神秘女子長什麼模樣。
鐵錘姑娘沒有再質疑,蕭時年已經用實力證明,如果毫無根據的再次找到神秘女子,那蕭時年就不是人了。
看向正盯著自己的鐵錘姑娘,蕭時年心下稍有自得,舉酒碗剛要飲下,便听鐵錘姑娘說道︰「既有本事,卻在壟蟬寂寂無名,能有此般尋妖的法門,亦是未曾降妖除魔,人品有問題啊。」蕭時年面部微僵,舉著酒碗的手微微顫抖。
「我不理虛名而已,你又怎知我沒有降妖除魔?」鐵錘姑娘理所當然的說道︰「若有降妖除魔,不會默默無聞,不理虛名,也要有名才行,若把你的本事用在正途,何故讓妖怪放肆?」
「只要借此法,隋國大物們就能在最短時間里鎮壓妖怪,百姓們也就能安居樂業。」蕭時年皺眉說道︰「此法只能尋覓澡雪境以下妖怪,剛剛你也見到了,有妖怪是能察覺的。」鐵錘姑娘說道︰「那只能說明你沒有學精。」蕭時年緩緩吐出口氣,說道︰「姑娘為何幾經針對我?」鐵錘姑娘愣了一下,又說道︰「本公子願意,你管得著嘛。」蕭時年嘆氣道︰「此法除了我,沒人能學會,想來你們也能看出來,這並非符道,懷璧其罪的道理,你們該是懂得,而且我沒有那麼大度,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姜望默默瞧著他們。
說來也怪。蕭時年一直都是有秘密的,但結果在鐵錘姑娘面前,好像秘密被一一揭露,眼看就剩褲衩子了。
他確很懷疑蕭時年的畫符與符無關,可對方從不承認。正因懷璧其罪的道理,此時蕭時年的坦然,但凡傳揚出去,確實會有很大的麻煩,如果此法別人真的學不會,就算最開始青玄署會極力拉攏,可到最後,就不好說了。
念及此,姜望拽了一把鐵錘姑娘,說道︰「今日之事莫要外傳,蕭兄的能耐沒到鎮壓天下妖物的程度,若指他一人尋妖,累也得累死,純純就是工具人了。」鐵錘姑娘偏不信邪,說道︰「你把這玩意兒教給本公子,本公子肯定比你強,什麼別人學不會,騙傻子呢。」蕭時年卻也果斷,道了聲好,便開始教鐵錘姑娘。
姜望則用符把酒肆其他客人的相關記憶抹除。然後也順便學一學。他當然同樣不太相信,此法只有蕭時年能學會。
但看著看著,他就有點傻眼了。好復雜的樣子而且氣海是什麼東西?
靈元又是什麼東西?沒多大會兒,鐵錘姑娘沉默了。她緊緊攥著筷子。
蕭時年以指代筆,憑空寫得每個字,她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為何就不懂了呢?
「雖然某些東西與符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本質上截然不同,其實基礎很簡單,如果與符結合,確能發揮出別的妙用,可想做到我那般,就只能按照此種步驟修行。」蕭時年飲了一口酒,看著鐵錘姑娘說道︰「學吧。」鐵錘姑娘︰「」她當即就要掀桌。
姜望趕忙摁住她。
「別生氣,我也沒學會!」鐵錘姑娘深呼吸,盯著蕭時年,沉聲說道︰「你講得都是我從未听聞的東西,這世間根本不存在,你是故意不想教,蒙騙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