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鎮火車站。
銀發垂到腰間的男子與雙手插在兜里身後跟著女僕的白祈擦肩而過。
冥冥中,長發男子似有所感,多看了白祈一眼。
發現只是一個序列9便收回了目光。
上了車,白祈搶佔女僕靠窗的位置,理由簡單粗暴,作為僕人,在外面更方便侍奉。
小丫頭已經快氣炸了。
壓低聲音回懟道︰「我並不是你的僕人,我只是你的筆錄官!我負責的事只是將你的所作所為全程記錄,僅此而已!」
白祈笑著反問道︰「那你是不是紅月女神的信徒呢?」
「當然。」
白祈舉起左手,在只有他兩人能看到的角度下,注入神力。
隱去的紅月女神圖騰顯現了出來。
「這是女神眷者的印記哦。」
女孩不由的瞪大了眼楮。
並沒有人告訴她白祈是一名神眷者。
當然,教會也不會想到會有神眷者為了獲得一份勞力自爆自己的身份。
自輕自賤到何種程度才會做出這種事?
白祈的行為早已超出他們的想象。
「你?憑什麼?」
白祈聳了聳肩,「或許是女神看我未來可期,又或許女神感覺我這個人不錯。」
阿索法的表情出現在小丫頭的臉上。
一半的難以置信,一半的另一種難以置信。
憑什麼?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這是無比糾結的表情,看的白祈有些好笑。
杵著腮幫側頭道︰「我給過你離開的機會,可惜你沒抓住,我這個人向來懶慣了,有廉價勞動力的情況下,是沒有理由不物盡其用的。」
女孩失語了。
如此無恥的事,他為何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沒有能力反駁。
神眷者地位比地方的主教還要高,換一個場景,換一個人,她會無比榮興為一位神眷者服務。
身居高位的神眷者隨便一句話就能為她改寫命運。
可如今,對眼前的這種機會,她是半點都快樂不起來。
他說給過我離開的機會,什麼時候?
難道是問我年紀的時候?
現在說未成年還來得及嗎?可她確實的已經成年了,懊惱……
「你序列幾?」
「8。」
「守護獸是什麼?」
「貓。」
貓?
白祈突然想到一只黑貓。
試探性的問道︰「黑貓?」
女孩答道︰「不,白貓。」
確實,也不可能是她。
如果是序列8,阿索法的反應不可能那麼大。
「你知道教會里有誰是黑貓嗎?」
女孩下意識回想了下,「不清楚,教會的高層一般是貓頭鷹、蝙蝠、烏鴉。」
雖然不甘心,但面對一名神眷者,她沒有拒絕回答的立場。
腳下的火車動了一下,接著就行駛了起來。
火車駛離站台後。
沒有路燈照耀下,車窗就成了黑亮的鏡子。
白祈無聊的望著映在鏡子上的自己,他自己看,那張臉並沒有什麼不同,一如既往的帥。
「我帥嗎?」
白祈的問話讓女孩語塞。
抬頭間,看著車窗上映著的兩個人。
一個身子挺拔,正做著冷俊的模樣。
一個抱著籃子,一臉的愁相,像極了一個受氣包。
這幅畫面很像一個哥哥帶著一個妹妹出門遠游。
可惜只是像。
他明顯就是惡魔,不可能是哥哥。
「不帥。」
她敷衍的答了一句,低頭看懷里睡的正香的兩個寶寶。
「我沒問你。」
沒問她?自言自語?
她心態崩了啊!
這什麼人啊。
再抬頭,車窗上煞白的人臉嚇了她一跳。
女孩猛地就站了起來,擺出戒備的樣子。
目光同時看著車窗和白祈。
似乎是她眼花了,白祈的臉和車窗上映著的人臉再一次同步了。
但靈覺告訴她,她並沒有看錯。
壓低聲音道︰「怎麼回事?」
女孩很嚴肅。
白祈不以為意的回道︰「我的奴靈。」
女孩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你和你的奴靈對話?它在和你說話?你都听到什麼了?」
白祈看了眼手伸進裙擺,隨時都可能發動攻擊的小姑娘。
「掀裙子可不是淑女的行為。」
女孩不以為意,她的武器就綁在右腿大腿外側。
「回答我的問題!」
和自己的靈對話,听到靈和自己說話,這都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靈雖然作為替身幫助本體承受詛咒,但其本身並沒有自我意志。
有自主意志的只有四獸。
四獸的作用在本體因為各種原因失去意識後看管鎮壓體內的靈,以防出現異變。
而當奴靈產生自我意志,就意味著被神之血肉污染了。
這是失控的前兆。
「他說我確實很帥……」
「逗你的。」
「你覺得身為女神眷者的我會失控嗎?況且還是在序列9這種層次。」
「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笑」,女孩終于坐了回來,嘀咕道︰「不要再開了。」
白祈向車廂的前後看了一眼。
整節車廂無比的安靜,似乎只有他們兩個在這節車廂。
這,不知道是不是阿索法安排的。
如果是的話,多少有點奢侈。
又或者,是教會的特權,為了保證普通人的安全。
「我餓了,去弄點吃的。」
剛坐下自我安慰、自我順氣的女孩險些再次崩了。
「吃什麼。」
「都行。」
「還有別的要求嗎?」
「暫時沒有,快去吧。」
女孩走後,白祈的目光逐漸危險。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車窗。
車窗上,慘白的面具再次浮現了出來。
沒有對話,慘白的面具就飄在那。
許久過後一行字出現在面具的下面︰下一站風暴廢墟。
用的是第四紀的精靈語。
腳步聲由遠及近,小丫頭端著餐盤回來了。
車窗上的白色面孔和文字都消失不見了。
白祈拿起丫頭從餐車買來的速食漢堡,不經意的問道︰「下一站是哪?」
「風暴廢墟。」
呦呵。
那塊肉怎麼知道的?難道它做過這輛車?
第四紀可沒有火車。
嗯,用第四紀文字也不一定就是第四紀的。
唉……還真被阿索法說著了,他的狀態還真不咋地。
不知道小丫頭知道他的真實情況會不會對他這個神眷者出手。
「記錄官是你的本職工作嗎?」
「不是。」
「那是什麼?」
「任務。」
「上面發的?」
「自己領的。」
「這個任務給的貢獻多嗎?」
「不多。」
「那怎麼不找貢獻更高的?」
「實力不夠,你不是神眷者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神眷者就該什麼都知道嗎?」
沉默……
火車在雷鳴谷停了下,什麼都沒發生,向下一站出發。
一路上白祈又問了不少無聊的問題。
序列6才能成為不眠者,只有序列8的小丫頭明明很困但只能強撐著,以無比不爽的語氣回答一個又一個問題。
到最後問題幾乎不過腦子,有問必答。
無論問題多麼離譜。
這也讓白祈對這個小丫頭的人生有了詳細的了解。
黃金之城某子爵與女僕的私生子。
對外沒有任何的名分,只給了很多的錢。
自覺丟臉的小丫頭在知道自己身世後,帶著家里一部分錢坐火車逃到紅月小鎮。
後因為一起神性泄露引發的事故與紅月教會接觸,成為了序列8。
晉升序列8用到的忠靈是其幼年飼養的白貓。
白貓早已故去。
在靈界喚回。
「你這麼傻,不欺負你都對不起你的智商。」
「我不傻。」
對那幾乎夢囈一般的回應,白祈臉上的笑意漸濃。
「你真名叫什麼?」
「叫……叫……」
呼吸逐漸均勻,小小的身子在椅子上一歪,向白祈倒了過來,再次強撐坐直,又歪向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