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昀離去,展聶的心便一直不寧靜。
他在意的不是秋昀的生死,而是這件事情本身。
如果一切順利,那自然萬事大吉。
可若是出了差錯,獵月弓關乎重大,他就得自己出馬將其找回,否則……
作為老上師的關門弟子,展聶是為數不多,知道鎮妖司地底十二層秘密的人之一。
他關注過秋昀,因為前兩次宋雨竹、柳青河需要的‘大藥’都出自‘妖獄’第十二層。
進入這一層,且活著的只有周煜與秋昀兩人。
這一次,秋昀面臨的危險比前兩次更大,但有獵月弓在,成功率反而更高。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當多寶天象獸怒吼響起,展聶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成了。」
他迅速現身,果然見到精神萎靡,狀態疲憊的秋昀,正口鼻溢血,一臉狼狽的跑來。
「辛苦了,走,先離開這里。」
展聶很高興,迅速收回獵月弓,七星神鏈,以及秋昀取回來的靈圖。
轉身之際,展聶眼中浮現出殺機,想滅掉秋昀,但考慮之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覺得,秋昀日後對他可能還真的有用。
秋昀捕捉到了那縷殺氣,心神也是驟然繃緊。
幸虧展聶最終放棄,這事才算徹底過去。
「沒有實力,命運就永遠都掌握在別人手里。我要變強,我要擺月兌這種困局。」
緊迫的危機感,讓秋昀渴望實力。
那‘多寶天象獸’背後牽扯到巨擘,那是秋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皇朝戰爭,上師駕臨,開國神器,未知巨擘,這一連串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勾勒出了這個世界的大體輪廓。
展聶收好神弓、靈圖,給了秋昀一個藥瓶,里面有十粒異元通脈丹。
「記住,你不曾來過這里。」
「展大人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秋昀洗盡身上的血跡,跟隨展聶回到了丙字獄,完成了屬于他的‘審問’。
過了一會,妖獄出現了劇烈的抖動、回移,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平靜。
鎮妖司分部,又回到了岳山縣城。
甲字獄開啟,獄卒們率先出去。
但很快就有獄卒來報︰「上師有令,取獵月弓……」
秋昀早已回到周煜、莊曉生身邊,听到取獵月弓,當即就變了臉色。
那可是大楚皇朝的開國神器,小上師這會要動用獵月弓,說明岳山縣的處境很艱辛!
展聶迅速帶著獵月弓離去,醫師們都待在乙字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大約一刻鐘過去,展聶攜‘獵月弓’返回︰「行了,放他們出去。」
夜色下的岳山縣城,面目全非。
大齊軍設立的‘地煞絕域陣’已完全摧毀。
到處是殘肢斷臂,到處是鮮血淋灕,至少有上千大齊軍陣亡,街道兩旁很多醫館垮塌,埋了不少傷兵
虎鶴將軍渾身是血,一把長矛刺穿了他的胸膛,鮮紅的血液滴落地面,化作火焰熊熊,有扭曲詭異的線條,宛如陰魂鬼舞,說不出的邪魅。
小上師白衣染血,稚女敕的小臉上雙瞳宛如火炬,左手虎口裂開,凝視著妖月遠遁的方向久久不語。
指揮使王晁左臂消失,臉頰上一條恐怖的血痕深可見骨,蠕動的血肉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一戰,大齊軍損失慘重,被大離王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秋昀、莊曉生、周煜走出鎮妖司大門,看到眼前的場景,全都有些發愣。
「看什麼看,還不快救人!」
王晁怒叫,解毒醫師與外傷醫師頓時從驚愕中清醒,七手八腳的開始包扎傷口,救治傷兵。
岳山縣的建築物有近半被摧毀,鎮妖司分部原本所在地,那是一片狼藉。
秋昀四處奔走,幫助傷兵止血,暗里卻在打量現場的環境。
萬幸,他的三十七號醫館未被摧毀,師姐留下的‘異秘九續’還被他藏在床腳下的縫隙里。
周煜多數時間都跟在秋昀附近,他是狼魂入體,與秋昀之間有約定。
莊曉生在留意那群神醫,竟有好幾位都不見蹤影。
小上師叫來一位大齊兵︰「去找位神醫,看看虎鶴將軍的傷勢。」
「遵命。」
王晁拖著重傷的身軀,來到小上師跟前,匯報情況。
「鎮妖司分部發生意外,估計是大離王朝早就算計好的。他們調虎離山,趁著‘獵月弓’不在,發動妖月突襲,導致我方死傷慘重,幸虧上師穩住局勢……」
小上師哼道︰「這一次,輸在我們大意。沒有預料到,大離王朝竟然在那些醫師中安插了奸細,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王晁道︰「這事我會徹查到底。」
小上師嗯了一聲,目光斜移︰「虎鶴將軍的實力,比我預想中出色,那幾位神醫的手段,還確實可圈可點。稍後你派人看看,還剩幾位神醫。」
「我這就去落實。」
嘩啦啦的雷鳴,伴隨著狂風來襲。
不一會,岳山縣下起了暴雨。
「快,把傷兵都抬到屋里……」
秋昀與周煜搭手,將不少傷兵送入三十七號醫館內,並趁機取出‘異秘九續’塞入儲物袋內。
暴雨傾盆,小上師、虎鶴將軍、指揮使王晁都站在屋檐下躲雨。
現場的忙碌還在繼續,許多醫師頂著暴雨搬運傷兵,臨時搭建棚子避雨。
嘩啦啦的雨聲,就仿佛天在哭泣,為那些死去之人送行。
虎鶴將軍身邊站著柳神醫,正在為他止血,清除傷口的毒液。
宋雨竹在為小上師處理左手虎口的裂傷,藥物竟無法讓傷口愈合。
「這是獵月弓留下的傷,三天之後才會愈合,不礙事。」
小上師從容冷靜,看著黑漆漆的夜,問宋神醫︰「之前趁亂逃走的神醫,有幾位?」
宋雨竹眨眨眼︰「好像有四位……」
「所以,我們還剩六位神醫。」
「是。」
「你覺得他們會逃去哪里?」
宋雨竹笑道︰「當然是南下進入大離王朝境內,去投靠叛軍。」
「原因?」
「鎮妖司分部對神醫有限制,不許神醫們的手伸得太長,所以他們想去大離王朝試試,或許那兒神醫會有更高的待遇。」
「你這樣說,是希望我給你們提升待遇?」
「上師英明。」
俏生生的宋神醫,宛如雨中的玫瑰,艷而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