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似乎听懂了大石的話,緩步退到道爺身旁臥了下來,側著腦袋細細觀察著戰局。
灰王見換了對手,喉嗓中發出一陣低鳴,余下四只惡狼便各自散開,將大石團團圍在狼群中央。
「兄弟,照顧好那位道長!」見蕭斡里剌想要助戰,大石急忙出言喝止,言罷,他將手腕一轉,匕首驟然鋒刃向前,只一個箭步便沖到了狼王的面前。
「看招!」刀刃自上而下迅疾而落,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直插狼王咽喉。
可這狼王並非徒有虛名,見刀刃將至,急忙側身跳躍,將大石的鋒刃讓過身前。
「等得就是你!」
大石知道,無論人的反應如何迅速,在這些生靈面前都似孩童一般,若想得勝,唯有智取。
只見他飛起一腳,直接將騰空的狼王踹翻出去,余下的狼群見首領遭襲,頓時不顧一切向大石撲殺而來。
「爾等雖不懼刀刃,難道也似阿骨打那般皮糙肉厚不成?」
兩道寒光驟起,一對惡狼霎時斷了喉嚨,可畢竟三拳難敵四手,余下的兩只惡狼趁機死死咬住的大石的雙足,奮力撕扯之下,大石的腿骨都吱吱作響。
「林牙撐住!」蕭斡里剌顧不得再照看道爺,一個魚躍便撲到大石近前,手起刀落,直接攔腰斬斷了一只惡狼。
所謂力從足下生,單腳得以解月兌的大石毫不猶豫,趕在惡狼咬碎自己腿骨之前揮刀下落,鋒刃不偏不倚正中其左目,這狼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隨他的三位兄弟投胎去了。
「莫要大意,還有一只!」
大石和蕭斡里剌手持匕首,背身相對,等待那只狼王襲來,可這狼王到底要比其他惡狼聰慧幾分,竟棄二人于不顧,如電光火石一般徑直沖向那昏死過去的道長。
「不好!」大石和蕭斡里剌再想回身來救,已然不及,絕望之際,只見那黑狼驟然起身,不顧傷痛直撲灰王,一頭將其撞翻于草木之中。
灰王氣急敗壞,雙目血紅如烈日一般,它一聲咆哮,張開血盤大口撲向黑狼,口中利齒交錯,甚至都冒出了火花。
一番廝打讓天地無色、四海波瀾,大石和蕭斡里剌從未見過畜生之間的較量會如此慘烈,幾次三番想要插手,卻都被兩只殺紅眼的惡狼不經意的觸踫撞翻在地。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崖頂這方寸之地已是血色浸染,兩只紅狼的動作也愈發地緩慢,此時此刻,決定勝敗的已不是誰的犬齒更利、那個撲咬更猛,而是在于雙方意志力的高下。
灰王前出一步,身邊的灌木枝丫正好劃過左額的傷口,讓它一陣吃痛,足下亦錯亂了幾分。黑狼顯然是身經百戰,它瞅準這一時機,一個前突,一個後跳,便把本就足下慌亂的灰王謊騙倒地,後頸之處的要害頓時暴露無遺。
眨眼之間,黑狼一顆三寸有余的犬齒深深插入灰王的體內,只教它四肢抽搐、口鼻淌血,很快便似爛泥一般堆在了草地上。
大石見勝負已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他緩步走到黑狼身邊道︰「松口吧,它已經必死無疑了!」
黑狼悶聲低吼,雙頜又咬緊了幾分,非要將灰王置于死地。
大石俯,試探著將手放于黑狼的額頭上,見其並未太多反抗,再次開口言道︰「我已知你並無害人之心,料想當年可敦城外的大漠之中,並非如我料想的那般模樣,你你應該見過家父吧!」
黑狼聞言,漸漸松了口,昂起頭顱與大石面面相覷,不知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激斗中用力過猛,它的眼中竟然閃爍著通透無暇的淚滴。
大石從未向今天這樣和惡獸如此面對,離得近了,更感到這只黑狼的巨大,來自對方的壓迫感也越加地強烈,那只放在黑狼額頭上的手竟不知不覺地縮了回來。
黑狼似乎有些失望,忍痛輕哼一聲,而後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去。
「你你要去何處?」
黑狼再沒有理會大石,獨自走入密林之中,直至不見了身影。
「林牙!你來看!這位道爺醒了!」
听到蕭斡里剌的呼喊,大石這才回過神來,拖著傷足走到道長身邊,果然見老人家已經睜開了雙眼。
「這位真人,你可曾傷到何處?」蕭斡里剌扶起老道,遞過水囊問道。
道長抿了水,似乎精神好了些許,他抬頭打量了身旁灰頭土臉的二人,又看到了四下血肉模糊的狼群,頓時明白了一切。
「謝過兩位信士救命之恩,貧道只是被惡獸追趕至此,驚厥倒地,並無大礙!」老道想要起身打揖,卻因腿腳酸麻險些跌倒。
大石忍痛扶住道爺說︰「救你性命也不全是我二人之功,真人不必拘禮。」
「還有何人?容我一謝!」道爺脾氣耿直,當即追問。
大石苦笑,料想惡狼斗殺同族救人性命這樣的事情,單憑口說恐怕無人敢信,更何況這位道爺就是被惡狼驅趕至此的,于是他索性沒有談及黑狼,只說救人的壯士未留下姓名便離去了。
道長哀嘆︰「這位壯士怕是傷的不輕,你看這滿地的血跡,哦?你也受傷了嗎?」
道長見大石雙足流血不止,急忙從褡褳中取出棉布藥粉為其包扎,一番妙手之後,頓時止血,臨了還不忘在大石的傷處貼上一紙符用于驅邪。
蕭斡里剌笑道︰「我只知道門符有召神劾鬼、鎮魔降妖之功效,竟不知此物亦可止血。」
听聞此言,道長面露慍色︰「道可道,非常道,道法自然而生,豈曰可與不可?這位信士身中劇毒,若不以道調理,其壽不言!」
大石聞言驚訝不已︰「真人亦熟知醫理嗎?」
道爺撫髯,會心一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下之事,莫出其外,醫道亦然。吾觀你血色赤紅、糨而不凝,便知你身負火鉗蠍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