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確是被坡里括的廢話弄得不耐煩了︰「這位將軍,蕭家家主我自然是認得的,蕭家千金我也熟識,你即是要前往武寧山,就請帶我一同前往吧!」
「你認識蕭家千金?」坡里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是也不好拒絕御前高官的請求,只得無奈應承下來。
一路無言,及至武寧山腳下,遠遠便望見山頭香火鼎盛,似有仙宮寶剎一般。
坡里括指揮著手下幾十名兵勇沿山腳向上搜索,兵士們則揮舞著長戈在樹木雜草間穿行,在大石看來,這樣的行動根本不是要將野獸捕獲,而只是要將野獸驅離罷了。
大石沒有理會這些人,獨自向山頭那團香火攀登而去,根據蕭昴提供的信息,塔不煙曾祭拜蕭太後,又駐足舍利坊,如果山頭是一座廟宇的話,她也極有可能盤桓在此。
果不其然,坐落在武寧山上的是一座名為光明寺的寶剎,這寺廟雖不宏偉,卻十分精致。紅牆碧瓦色彩艷麗,聖獸圖騰栩栩如生。步入大殿之中,遍布屋頂牆壁上的壁畫更令大石震驚,壁畫上的人物活靈活現,尤以數以百計的飛天提婆最為精美。她們身著華彩馬面裙,肩披五色綾羅,薄如蟬翼的絲絛將酥胸半掩,臉上泛起絲絲羞澀的紅潤,垂柳一般的腰身流轉于雲絮內外,似清風又似流水,嫣然一副就要氤氳于牆壁之外的樣子。
就在大石被壁畫吸引的時候,一位老和尚走到他的身前言道︰「無量壽佛!這位施主,今日鄙寺有貴人稱名念佛,恕不再納香客了。還請施主擇日再結善緣。」
大石含胸施禮道︰「請恕在下唐突之罪,敢問貴寺今日這位貴人,可是京城蕭家的千金?」
老和尚聞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大石一番道︰「事關死生之事,老衲不敢言說,請施主速速離去。」
「我要是偏不走呢?」
言罷,大石一把推開老和尚,隨即箭步走向後殿,可是剛剛邁入大門,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引路菩提的造像之前,盤膝而坐著幾十位僧眾,他們的中央,平躺著一位一絲不掛的妙齡女子,此女子的面頰上蓋著白巾,胸膛卻起伏有序,看來並無性命之憂,只是昏睡過去而已。
「這就是你所說的稱名念佛?」大石想不到,一個修行之地竟會如此齷齪,當即大聲怒喝。
「非是施主所想的那般,來人!請施主離去!」
老和尚說著,便有幾位膀大腰圓的青壯和尚站起身來,要把大石架離後殿。
「爾等還敢動手?」
只見大石飛起一腳,便讓沖在最前面的僧徒淨了身,而後左右兩拳,又讓接踵而至的和尚斷了色念,僅僅一袋煙的功夫,半數僧眾都被大石放倒在地了。
「出家人行凶作惡,罪加三等,我今日便要替佛門清理門戶!」
大石抽出匕首,便欲大開殺戒,這時只听後殿門外一片嘈雜,回頭觀瞧,正是坡里括帶人闖了進來。
「上官住手!快住手!」
這坡里括仗著自己一身蠻力,直接將耶律大石攔腰抱住,任憑其如何掙扎亦無濟于事。
「你也是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助紂為虐?莫不是這些妖僧的同伙?」
坡里括急忙回道︰「上官休要動怒,你容我和你解釋,光明寺的和尚是在救人!」
大石聞言一驚,坡里括便趁此機會將他拉出了殿外。
「你把話說清楚,否則休怪我再入殿中活剮了這伙妖人!」
「好好好!上官稍安勿躁!」坡里括漸漸松開手臂道︰「容某細細道來。」
據坡里括所言,此刻在後殿昏睡的女子,便是之前所言的蕭家千金,因其不及碧玉之年,不便對外人道出姓名,他的父親,就是曾經的御前宿衛副詳穩,現任西京留守的蕭乙薛蕭大人。
大石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蕭家千金並非塔不煙,而御前的大紅人也不是蕭奉先,而是被耶律章奴奪了職位,明升暗降被打發到西京偏遠之地的蕭乙薛。
「且不知上任不久的蕭乙薛如何在西京道夸下了海口,這才讓包括坡里括在內的西京官員誤以為他是天祚帝身邊的紅人,只是他吹牛不要緊,反倒是誤了我的正事。」大石這般想著,對坡里括開口道︰「蕭家千金為何那般模樣躺在眾僧面前?」
「嗨……」坡里括嘆氣言道︰「蕭留守攜家眷來到西京後,忙于軍政事務交割,只把夫人和蕭小姐留在府中。一日听聞武寧山風景秀美,留守夫人便帶著小姐前來游玩,可誰成想小姐年幼調皮,竟獨自跑進了密林之中,一連三日,派了不知多少人馬都尋不見她的蹤影。
蕭大人和夫人責備我等尋人不利,將西京上下武官責罰了個遍,你看我這胡須,就是留守夫人親自動手點燃的。」
「那後來呢?」大石追問道。
坡里括說︰「說來也怪,就在小姐失蹤後的第四日夜,她竟獨自出現在蕭府門前,只是府中下人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是今天這般昏死之狀了。」
「哦?那定是有人將其送至蕭府門前的,當時的小姐也是衣衫不整嗎?」
「那倒沒有!」坡里括似乎有些遺憾地說︰「小姐除了手臂上有被猛獸咬過的痕跡,其他一概完好如初,更沒有被人侵污過的痕跡。只是這昏睡的情形難倒了西京大大小小的郎中,無論何醫何藥都不能將她喚醒。」
「所以蕭乙薛才想到了佛門?」
坡里括點頭︰「據方丈善見大師說,小姐多半是受到了驚嚇,致使三魂七魄盡數離體,這才昏迷不醒。」
「那和尚是要給小姐招魂嗎?為何又要褪去她的衣衫?」
坡里括憨笑道︰「佛門的事情我就不懂了,或是怕衣衫會遮擋魂魄入體的道路吧!」
大石無語,但是既然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不便再去干涉光明寺的僧侶救人,而且這與他尋找塔不煙的事情並無干系,還不如就此離去,免得招惹更多的麻煩。
「既然如此,告辭!」大石轉身便走,可是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他轉身對不知所措坡里括問道︰「據你所見,在小姐身上留下傷痕的是何猛獸?」
坡里括憨厚,知無不言︰「我沒有見過那傷痕,不過我堂兄就是留守司的郎中,他認為襲擊小姐的猛獸應該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