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夜的商議,容家一致決定還是往定州去,但老四媳婦如今還在月子里,又多了一個傷重的少年,實在不宜長途跋涉,所以容家一行還得想辦法找個穩妥的地方待上一個月。
一大早,山上的雨剛停,容家一行人就準備分頭忙開了。
「老三老四,你們倆結伴往這山頭的兩邊走走,看有沒有村落和能暫時落腳的地方,若是踫上了就直接定下來,不管打沒打听到,天黑之前都務必回來,別走太遠,也別去離城鎮近的地方以免被人認出來。
「老二你留在家里照應,帶著弟妹和幾個小子將現有的東西都收拾收拾,再做幾個爬犁和簑衣以備不時之需。
「娘我知道您閑不住,但您年紀大了且山中危險,就算吃食不夠也暫且忍一忍莫要出去,我一人去城中探一探,想辦法將人參賣了換些銀錢要物,也打听一下五弟六弟的消息,若我明日還未歸,你們也別出來找,只管立馬收拾了往北去直奔定州,我自會想辦法去尋你們。」
容老大一說完,容老三就不干了︰「大哥,還是讓四弟跟你一起去吧,他功夫好,去了也能有個照應!」
「放心,我一人更好行動,老四跟著我太扎眼了。」
容老太哪里真能放心,雖然她相信孫女能給家里帶來福氣,可倒霉了大半輩子,她還是怕啊,拉著容老大的手都在發抖︰「進城需要路引,那官兵手里的刀可是不認人的,咱們先前好幾次都想混進城,還差點讓老五老六送了命,你可別逞強!」
容老大拍拍老娘的手背,叫她安心︰「娘,兒不會魯莽的。」
說完,容老大剛要轉身去披簑衣,角落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等等。」
睡睡窩在娘親懷里正三心二意地吃著女乃,小耳朵一下子就分辨出了位置,咕嚕嚕地轉著大眼楮想往受傷的小哥哥那邊看。
同一時間,容老太和容家四兄弟也看向了角落里躺著的重傷少年,只見他有些艱難地抬起了胳膊,撐著地面似乎想坐起來。
容老四好不容易救了他一條命,怎能看著他胡來,趕緊過去按住他︰「小兄弟,你身上的刀傷剛止血,千萬別亂動!」
少年順勢就躺下了,然後從懷里掏出一個令牌。
容老四接過令牌看了幾眼,望著少年神情不解。
少年聲音嘶啞地開口︰「憑這塊令牌,你們可在大虞任何城池暢行無阻,此令牌便贈與恩人,但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容家人听完,看著那令牌眼神都熱了,容老太更是連忙問︰「你說,我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
「護送我去定州,事後,必另有重謝!」
容家人本也要去定州的,听起來這請求不過是順路的事,可出奇地,容家沒有一個人出聲答應。
睡睡雖常听山中歇腳的人講故事,卻不通人情世故,眨巴著大眼楮好奇地看看娘親,又看看爹爹。
好幾息之後,容老四才出聲道︰「小兄弟,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昨日看你傷得那般重,我便知你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仇家定也非尋常人,我家只是普通的農家,除了在下有些拳腳功夫,家中再無通刀劍之人,怕是不堪這般重托。」
少年聞言,目光便漸漸黯了下去,這確實是明擺著的。
睡睡也終于明白過來了,小嘴吧嗒了一下,轉著小腦瓜琢磨起來。
但沒等她琢磨出個結果,少年便自己放棄了︰「也罷,我確實不該再連累恩公,但這令牌,恩公今日且先拿去用吧。」
容家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但只有睡睡注意到,小哥哥的表情很不對哦!
這分明不是放棄的表情嘛,有古怪!
她必須把這個小哥哥盯牢點!
容老四將令牌交給容老大,很快容家幾兄弟就出發了,婦人們也開始忙著弄吃食和收拾東西,盼著一切順利今晚便能下山。
睡睡喝飽了女乃,便開始了她的盯小哥哥大業,讓娘親抱著她挪過去。
老四媳婦給少年檢查了傷口又把了脈,叮囑說︰「高熱已經退了,傷口也沒化膿,你運氣不錯,只是體內的余毒想要徹底清除,尚需些時日。」
少年久病成醫,早就暗中自己診過脈了。
就在昨日,他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瀕死之際,他感覺到有什麼清涼的東西順著他的嘴流遍了全身,一點一點地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夜里,他還做了一個詭異的夢,夢到一只頭頂長著小芽的人參女圭女圭一直圍他扭來扭去。
今日他一醒來,便覺身體有了異于尋常的好轉,頓時明白之前的感覺並不是幻象!
所以,他才打定主意要跟著這家人!
「多謝嬸嬸救我性命,嬸嬸醫術高明,不知給我用的什麼藥,我能否討一些自己留著以防萬一?」
睡睡感覺到了試探,小腦袋立馬埋進了娘親的懷里!
老四媳婦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小閨女的臉上掃過,神情毫無變化地搖頭︰「我給你用的只是尋常農戶家中常備的金瘡藥,幫你縫合了傷口輔住止血,能活過來是你自己命大。」
少年不信,但他並非不知好歹,試探一下也就罷了,「無論如何,若非遇到四叔和四嬸,我這條小命肯定沒了,顧行先在此謝過。」
睡睡這才敢把小腦袋轉過來,原來這個小哥哥叫顧行啊。
老四媳婦無奈,又把她的小腦袋往自己懷里藏了藏,「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們。」
說完,她就抱著睡睡回了自己那邊。
容老太已經眼巴巴地等著了,趕緊把孫女接過來說︰「老四家的,累了吧,來娘給你抱囡囡,你好好歇著。」
昨晚孫女被那孝順兒子霸佔了一宿,她連孫女的小腳丫都沒撈著一只!
老四媳婦瞧著好笑,順手就把睡睡遞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眉開眼笑地親了下孫女的額頭,樂顛顛地往外走︰「外面好像有日頭了,我帶囡囡去門口瞧瞧。」
睡睡一听能出門,開心地「噗噗」直噴口水!
出門啦出門啦!
剛噗完,就覺得不對啊!
山里有啥好看的她都看了快一千年了!
不去了不去了!
睡睡蹬著自己的小短腿開始抗議,可惜容老太腿腳實在是快,這會兒已經抱著她到了山洞外。
「咦,門口這堆草是咋回事,昨個好像沒這麼高啊……」
容老太的視線被一堆比人還高的雜草給擋住了,她分明記得,昨晚在這兒倒孫女洗澡水的時候,那草還沒她腰高呢……
睡睡听到聲兒也好奇地想轉過腦袋看,什麼都還沒看到呢,就又听到不遠處幾個哥哥在喊——
「二哥!二哥這里有野雞蛋!還有好大一只野雞!」
「我這里有兔子!兩只好大好肥的灰兔子!大哥你幫我在前面攔住我來抓!」
「我這里也有!是一窩小兔子!大哥你先過來幫我我快按不住了!」
容老太哪能放過這些食材,連忙扯著嗓門招呼二媳婦去幫忙!
不一會兒,家里的五個小子每人手上都提滿東西回來了,一窩野雞蛋、一只十多斤重的野雞,兩只肥野兔、還有七只長得半大的兔子!
容老太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但也疑惑得很︰「我這心里怎麼老覺得怪呢,昨天老四他們幾個大人出去,就獵了兩只野雞,這幾個小子運氣也太好了些……」
老太太話音剛落,原本應該已經下山了的容老三卻忽然在山洞外喊︰「娘!媳婦兒!快來幫忙!我們剛走出去沒多久,就看到一頭野豬追著一只受傷的野鹿往這邊跑,順手就給獵回來了!」
老二媳婦听到有豬,二話不說就去拿祖傳的殺豬刀!
容老太卻是徹底懵了!
這些東西咋听著像是自己送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