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村落腳的第一夜，很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放亮，睡睡就餓醒了，一睜眼看到自己睡在爹爹懷里，就知道昨晚半夜爹爹又跟女乃女乃搶人了！
許是因為還早，家里人都還沒醒，睡睡懂事得很，忍著餓自個兒在那兒吧嗒小嘴吸空氣，正嘬得起勁呢，後面傳來「嗤」地一聲輕笑。
睡睡轉頭一看，是顧行小哥哥，立馬咿咿呀呀地跟他打招呼！
顧行看著小丫頭對他笑，覺得有幾分神奇，他試著慢慢撐坐起來，然後傾身將睡睡給抱到了自己腿上，用瘦削的手指逗她︰「你又不做工又不上學堂，每日起那麼早做什麼？」
睡睡︰「……」
她也不想啊！
可是她餓了睡不著嘛！
睡睡委屈地癟癟小嘴，叭地對著小哥哥吐出一個抗議的口水泡泡！
顧行瞧著，竟恍惚了一下。
昨夜，他又做夢了。
夢里還是那只瑟的人參女圭女圭，昨夜倒是沒再圍著他扭來扭去，而是開始朝他吐口水了……
那模樣，他忽然覺得和睡睡有幾分相似！
而且昨天在馬車上的時候他聞到，容家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點人參的氣味，但是容家的人參昨天上午就拿出去賣掉了，就算有所沾染，味道也不會長時間留在身上不散，尤其是容老四，身上的參味是最重的！
最神奇的是，他好像越來越能听懂睡睡說話！
莫非……
顧行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往睡睡身上嗅，一股混合著女乃腥的特殊參香味剛竄進鼻腔里，後頭就突然傳來容老太的叫聲——
「顧小兄弟你干啥呢！」
沒等他反應過來，腿上的睡睡就飛快地被人抱走了！
顧行抬頭，瞧見容老太緊緊抱著睡睡，後退幾步一臉警惕！
顧行︰「……」
女乃女乃您听我解釋……
可容老太壓根不想听，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顧行張了張嘴，有話也說不出口了。
好在容老太那一嗓子，直接把容家幾兄弟都給叫醒了。
容老四揉了揉眼楮，還有點懵地問︰「咋了？」
顧行抓住機會編了個說法︰「四叔，剛才睡睡醒了我抱了她一會兒，覺得她好像尿了，就湊近了聞了一下，女乃女乃好像生氣了……」
容老四听完就笑了起來︰「沒事，在老娘眼里，一切跟她搶孫女的晚輩都是不肖子孫！顧小兄弟別放在心上！」
說完抹了一把臉，起身去找閨女去了。
容老太抱著睡睡哄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跟個沒事人一樣準備做早飯，還問顧行︰「早上煮肉末粥，顧小哥吃得慣不？」
顧行知道容老四肯定幫自己解釋了，笑著點頭︰「吃得慣，以前吃得還沒這般好。」
這話容老太是信的。
雖然能看出他身份不一般，但人瘦得跟竹竿似的，身體還帶著久積的余毒，想也知道日子肯定不好過。
容老太嘴硬心軟，又多拿了個野雞蛋，說︰「既然你吃得，那就再給你蒸個蛋，多補補傷也能好得快些。」
話落也不等顧行拒絕，麻利地出去忙活早飯了。
等睡睡喝飽了女乃，容家的早飯也好了，一大家子人圍著一張缺了角的舊香案，案上放著兩大盆粥肉末雜糧粥和昨日容老大在城里買的饅頭。
容老太邊吃邊吩咐︰「一會兒吃完飯，老大老二家的把野豬肉和鹿肉腌好了燻一燻，放得住，老大老二帶著幾個小子，出去撿點柴火木材，給老四家的單獨打個床架子，春日雨多地潮，總睡草墊子也不成，月子里得病了一遭罪就是一輩子。」
容老四听到要給自個兒媳婦打床，必須爭取機會表現︰「娘，我去山里找木材吧！」
說完還不忘瞅著單獨坐在草墊子上吃蛋的媳婦兒，眼神直發黏。
可老四媳婦兒就跟沒瞧見似的，專心吃飯。
容老太看在眼里也有些著急，但想著等以後安定下來，這兩口子能住一個屋里不生分了，興許感情就好了，便不再多管，無情地拒絕兒子︰「咱們剛到這里，村里子是啥情況也不清楚，老四你有功夫，得在家里護著你媳婦閨女還有嫂子。」
容老四分得出輕重，便不擰巴了，埋頭呼嚕呼嚕地就著饅頭大口喝粥。
一家人正開開心心地吃著，門口慢慢地開始有動靜。
先是村里的大人時不時地路過破廟朝里面看兩眼，然後就是稍大一些的孩童對著馬驚呼，再後來，破廟的門框處扒了好幾個年紀小的女圭女圭，一個個吸著鼻子流著口水，眼巴巴盯著容家人手里的饅頭……
可容家人十分淡定，完全不理會外面的動靜，干脆利落地將早飯吃了個干淨。
那些小女圭女圭見瞅了半天也沒要來半個饅頭，不歡而散，有兩個甚至走前朝著門里吐了口痰！
睡睡在容老太的懷里，聞著肉香本來也在跟著流口水，看完都傻眼了！
老二媳婦舀了草木灰去門口清理，憤憤地罵道︰「這世道誰不難啊！又不是馬上要餓死了，想吃飽吃好就自個兒去掙，可憐巴巴地兩手一伸別人就該給啊！咱們住這兒可是給了村里半兩銀子的，又不欠他們的！」
容家人都沒接話，各自準備干活。
容老太朝外看了一眼馬車，有幾個調皮的小孩還在鬧，她便吩咐老三︰「你去後頭山上找個地方，要能藏得住人和馬車，順便喂喂馬，明日官差過來別讓人瞧見了。」
這三輛馬車可是家里最重要的物件，北上的幾百里路可全靠它們了。
容老三收拾了幾個饅頭灌了囊水，剛要出發，就看見小佷女對著他使勁兒「哦哦」叫，小手還直往東邊兒揮。
他瞧著可愛，便打趣︰「睡睡這是在給三伯指路啊？」
睡睡︰「啊！」
對 對 ！
這些山頭我熟，東邊最適合藏東西啦！
容家人听到她有模有樣地回應，都跟著笑起來，只有老四媳婦和容老太若有所思。
容老太盯著乖孫女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說︰「就听我家睡睡的，老三你往東邊走。」
容老三一愣。
容老太想了想又低頭問睡睡︰「女乃的乖寶，你說大伯二伯他們去哪兒撿柴火和木頭好？」
睡睡小手立馬又一動，揮向了南邊兒！
容老二失笑，容老大卻好像明白了老娘的用意，保證說︰「娘放心，我們不往其他方向去，老三，听娘和睡睡的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