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待到將近半夜,容老四悄悄潛下山去看了好幾次,發現官兵不但沒走,反而守在了山腳下,將程家村的村民用火強行驅趕進深山去挖奇花異石!
一夜之間,村里哀聲遍地,程家村真如村長所說,快要變成無人村了!
容老太抱著睡睡,想到乖孫女一出生就要落到這人不如狗的亂世里,心里就堵得慌,當即拍板決定︰「不在路上耽擱了,直接去定州!」
她要盡快落地生根,給孫女一個安穩的家!
容家幾兄弟合計了一下,現實的問題就擺在眼前。
「娘,若是我們求快,穿城過鎮是最好也最少遭罪的一條路,但這樣就必須帶著顧小兄弟,按照如今的情況,如果沒有顧小兄弟的令牌,我們就算弄到路引也沒辦法進城,可顧小兄弟的身份讓人生疑,他的令牌也隨時可能暴露他的行蹤引來仇家,很難保證這一路一定太平。
「當然,除此之外我們也可以遇城繞城,但如此一來走的就全是山野之地,十分顛簸不說且無處買糧食供給,原本剩下的六百余里路,可能繞出一千多里來。」
睡睡被女乃女乃抱著一起開大會,听到後面立馬舉爪爪!
當然選後一種 !
她在山野里有很多好朋友,可以給她送吃的!
容老太將孫女的小胳膊按下去,說不犯難是假的,因為兩條路都不一定能讓她們活著走到定州,可是剛才孫女的反應,讓她莫名地有了種猜測和指引……她的乖寶,洗澡水能長草還能得到大蟲的幫助,指不定是哪路山野神仙交給容家撫養的!
「繞城!」
容老太輕輕握著小孫女的手,一錘定音!
容家兄弟幾人都沒意見,但容老四問︰「那顧小兄弟……」
容老太是個記好的人,今日在山中遇大蟲時,顧行也是擋在容家女眷前面的,而且也多虧了他機警。
「先帶著他一起上路,等他傷好了再讓他自己決定,反正我們一路都不進城,用不著他的令牌就不擔心他會露了行蹤。」
容老四這就帶著兄弟重新把東西規整一遍,討論好了接下來的路線後,容家人就趁著夜色準備從山這邊繞過去。
可他們才模索著走了沒多久,便又在黑夜中看見了火光和濃煙!
「娘不好了!山那邊也燒起來了!看風勢是在往咱們這邊刮,這樣下去整個山頭都會被燒掉的!」
「翻過這座山的山腳下好像也有兩個村子,征丁的那些官差應該是商量好的,全都用這樣的法子把村民逼進山里給他們挖石頭!」
「大哥,咱們必須往回走,今晚風大也不像有雨,山火一旦燒過來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睡睡听到這話,立馬想到了小白,聳著鼻子趕緊嗅嗅,果然聞到小白的氣味越來越濃了!
她抓著娘親的衣襟也想往外面看,老四媳婦立馬撩開車簾讓她看,睡睡又在空氣中嗅了一下,便扯著娘親揮著小爪子指向了後面!
小白它們過來了就在後面!
老四媳婦趕緊讓容老四停車,說︰「山中被燒,大蟲的巢穴怕是不保,好像朝著咱們這邊過來了!」
容老四一天見了好幾次大蟲,聞言已經不那麼緊張了,他趕緊勒馬停下听了會兒動靜,問媳婦兒︰「筠娘,你有什麼想法?」
老四媳婦自然是無條件相信閨女幫閨女,說「那就等著,報恩。」
容老四心底還是有些發 ,但媳婦兒說什麼就是什麼,立刻去後面的馬車跟容老二等人知會了一聲讓他們先走。
可容家人一個都沒走,全停在山道上等著。
不一會兒,周圍果然有了老虎的低吼聲,緊接著白天見過的四只老虎都出現了,但兩只大老虎的嘴里,還各自叼著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幼虎,借著火光,能看到兩只幼虎身上皮毛都快燒沒了,已經奄奄一息!
白虎不斷地朝著馬車的方向嗚咽。
山火竟真毀了它們的老巢,還傷了它們的孩子!
「娘,你們別動我過去看看!」
容老四見老虎停在了離它們不遠的地方並不靠近,壯著膽子想過去看看,老四媳婦抱著啊啊直叫的睡睡下了馬車,說︰「我跟你一起去。」
容老太眼楮長在睡睡身上,來回幾番欲言又止,但最終沒有阻止,只叮囑說︰「小心點啊。」
老四媳婦給了個眼神讓老太太安心,抱著睡睡和容老四一起往老虎那邊走,越靠近,老虎的嗚咽聲就越是頻繁,听起來也越發委屈。
待只剩一丈的距離後,白虎終于動了,先後叼著自己的兩只幼崽放在了老四媳婦面前,眼巴巴地看著她懷里的睡睡,直哼哼。
老四媳婦把睡睡交給容老四抱著,蹲去試著踫了一下幼虎,白虎並未攻擊她。
她放下心來,想辦法將睡睡下馬車前悄悄給她灌的靈液喂進了幼虎的嘴里,然後吩咐容老四︰「拿兩個大盆過來,里面要裝涼的清水!」
容老四飛快地將東西拿了過來。
老四媳婦把剩下的靈液全部倒進清水里,將幼虎皮膚表面的污垢和血水全部清理了一遍後,再按照睡睡教的讓兩只幼虎泡在了里面。
白虎似乎知道自己的幼崽有救了,再次低低地嗚咽了一聲,用爪子輕輕地觸踫了一下幼崽的頭,然後回頭同雌虎呼應般地一同嘶吼,吼聲震徹山谷!
待山風將虎嘯聲吹去,一白一黃兩只大老虎分別領著一只小虎,朝著山頭的兩個方向飛奔而去!
睡睡在容老四懷里「啊啊啊」憤怒地叫了許久,老虎們也沒回來!
容老四夫妻一人端著一只盆將幼虎安置在女眷的馬車上,又將睡睡遞給容老太。
容老太看到了睡睡大眼楮里蓄著的淚水,輕輕替她擦去,溫柔地說︰「舐犢之情,不可擋,萬物都是如此,隨它們去吧。」
睡睡听懂了,可還是好擔心啊!
容老太用自己的臉貼著睡睡的臉,慢慢地哄著她,然後冷聲吩咐容家人︰「今晚的事,任何人都不準說出去!」
容家人和顧行目睹了一切,除了年紀最小的兩個孫子,都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意味著什麼,震驚的同時,也牢牢閉緊了嘴巴!
在山火的逼催下,容家人繼續趕緊往程家村的方向下山,到山腳的時候,晨光都已透破黑雲。
而山腳下,到處都是野獸肆虐的痕跡……以及滿地官兵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