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的離開,並沒有給容家人造成太大的悲傷,同在邊境十六州的地界,總會有再見之日。
容家人收拾收拾,很快就各自出發。
睡睡被娘親裹成了一個球,抱在懷里在村口路上等牛車,不一會兒,村口處就聚集了五六個婦人,都是要往鎮上去的,其中就有昨日進村時說話陰陽怪氣的母女倆。
許是見容家今日只有婦孺在,那倆母女便覺逮到了機會,又唱上了︰「喲,這不是咱村新來的大戶人家嗎?怎麼著,大戶人家去趟鎮上,還得跟咱小老百姓似的坐牛車啊?」
容老太攏著袖頭,慢悠悠地瞟了那中年寡婦一眼,不動如山︰「不坐牛車,難不成你馱我們去?」
「你——」
母女倆一開場就被老太太噎了個結實,弄得周圍的幾個婦人都忍不住笑,其中有兩個看著面善的,似乎也不大喜歡那寡婦母女,一直離她們遠遠的,笑過之後便過來和容老太套近乎。
「大妹子,你就是昨個來村里落戶的容家妹子吧?我昨天回娘家去了,沒見著你們一家子,但是听我兒媳婦說昨天村里可熱鬧了,剛才瞧著你們一家子眼生,猜到應該就是了!」
睡睡听到有人主動來嘮嗑,立馬給自己安排上,在娘親懷里睜著大眼楮「啊啊」應和兩聲,順便用小鼻子嗅了嗅那倆人身上的味道。
還成,是兩個善良的人。
容老太一下子就被孫女逗笑了,跟村里人說話也和氣了些︰「我們剛在村里安家,以後慢慢就認得了。」
「那是那是,以後多走動就熟悉了,對了我夫家姓陳,就住在村尾的倒數第二戶,妹子叫我陳嫂子就行,這是跟我相好的呂家妹子,她家里也是江南過來的。」
听到江南,容老太就多瞅了另外一位婦人一眼,也是個干淨利整的樸實人,看著就安靜隨和,容老太對這二人多了一絲好感,就喚了聲︰「陳嫂子,呂妹子。」
二人剛應完聲,村里牛車就出來了。
睡睡一看, !
好瘦的一頭牛!
這一車人她都懷疑牛牛拉不拉得動!
容老太看到那牛車也是意外,就問陳嫂子︰「村里就這一輛牛車嗎?」
陳嫂子點頭,解釋了一下︰「咱們百丈村靠近十六州的最東邊和最北邊,一年里凍期有七八個月,種地的人少,所以村里就這一頭牛,糧食不夠養的也不好,平日里就幫村里人拉拉貨。」
睡睡听完就啊啊啊地叫。
老四媳婦幫閨女問︰「那你們出遠門怎麼辦?」
陳嫂子早就注意到了老四媳婦,第一眼就覺得這小媳婦跟其他人不大一樣,尤其懷里抱著個穿戴極好的胖女圭女圭,見她搭話,立馬回答得更起勁了︰「要是落了雪上了凍,大伙兒出遠門就用狗爬犁,咱村里幾乎戶戶都養了大狗,等化了凍天不冷了,走路或是坐狗車去鎮上都行,只去鎮上采買的時候坐坐牛車。」
听她一說完,睡睡就瞧了瞧村口,果然看到一個比爹爹大一些的男人坐了輛狗車出來,就是兩只大狗拉著一個兩輪的小木板車,無蓋無遮的,小得只能坐得下一個人。
睡睡想了想,等她長大一些,是不是能讓小白來給她拉車?
到時候她一定是整個百丈村最威風的崽!
老四媳婦可不知道缺心眼的閨女已經琢磨著拿老虎當狗用,待牛車到了跟前,容老太就讓她一人坐了上去,剩下的六個婦人,也就那兩個嘴酸的寡婦要坐車,其余的只是將貨袋子給拎了上去。
那坐在牛車上的寡婦見容家只肯出三文錢給一個兒媳坐車,像是又找到了把柄繼續酸︰「嘁,就知道是個破落戶,裝什麼裝!」
說完還想用力把老四媳婦給擠到一邊去!
老四媳婦沒理她,但是老二媳婦是個不肯吃外人虧的,將背簍往妯娌身後用力一放,里面的殺豬刀就在背簍里「 」地跳了一下,盯著那倆寡婦說︰「弟妹,把我的刀看好了!」
寡婦母女被又尖又長還磨得明晃晃的殺豬刀嚇了一跳,再一看老二媳婦長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敢真動手的,臉色變了變再沒敢吱聲,還坐得離殺豬刀遠了些!
人安靜了,牛車也慢慢動起來,走起來沒比兩條腿快多少。
陳嫂子把剛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這新來的容家人不好惹,就更有意交好了,與容老太走在一處繼續聊︰「容大妹子,你去鎮上是要采買家里用的東西吧?我在百丈村住了二十多年了,對鎮上也熟,哪家的東西又好又便宜我可都知道!」
容老太正愁兩眼一抹黑呢,聞言就笑了︰「那感情好!一會兒嫂子要是不忙,就領我去買成不?」
「成啊!一會兒到了鎮上,我和呂妹子先去把山貨賣了,再同你們一道。」
三個老婦人就這般說好了。
半個時辰後,牛車到了距離百丈村最近的蔚鎮,睡睡一家人先跟著陳嫂子她們去了收山貨的雜貨鋪,順便在里面看了看,買了高粱面玉米面各二百斤、細面五十斤、鍋碗瓢盆和佐料糖鹽,一下子就花去了近三十兩銀子!
陳嫂子看她們幾十兩銀子花的眼楮都不眨,尤其鹽糖這種金貴物都備得足足的,羨慕地同時心里更覺得與她們交好沒錯!
買好了這些後,容老太又讓陳嫂子帶他們去了肉鋪、布店等地方,鎮上並不大,半日下來容家人基本逛了個遍,心里也有數了。
睡睡心里也有數了,她和娘親還特地去鎮上的所有藥鋪看了一遍,定州蔚縣這地方雖然有野山參,但還沒有種人參的!
容老太請陳嫂子在街邊吃了頓豬肉餃子,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一起回到了鎮邊的小道上等牛車。
回去的時候,那寡婦母女沒在,容家人不關心,但架不住村里其他婦人多嘴——
「瞧見沒,紅梅和她閨女又住鎮上了,等過幾天回了村里,那尾巴又得往天上翹好一陣子。」
「人家跟兵頭子睡個覺,拿的可比咱男人用命掙的都多。」
「就怕有命掙沒命花,也不怕得了髒病!」
容家人一听那寡婦母女是干這個的,臉色都跟著變了變。
陳嫂子見狀,就在容老太耳邊低聲說︰「嫂子莫要听她們瞎話,紅梅和她閨女雖然是討嫌了些,但也是靠正經手藝吃飯的,不然村長可容不下她們。」